那個晚上,展鵬一夜都沒睡踏實,各種夢境接踵而至,令他疲憊不堪,卻又都沒給他留下什麼清晰的記憶。

凌晨時分,他從懵懂中醒來,雖然頭還是暈乎乎的,但是思維卻漸漸清醒。朦朧的暗影中,一個男人斜趴在他的身上,頭正枕著他的胸膛,一隻胳膊從他的脖頸下穿過,緊緊地環抱住他,最要命的是,一條粗壯的大腿折著彎,沉沉地壓在他因晨勃而飽脹的慾望上。

粗重的鼻息一起一伏,撩撥著他胸前的肌膚,帶給他灼痛的感覺,展鵬愣了愣神,才意識到眼前的男人是楊毅,他眼珠轉了轉,看著黑暗的輪廓,終於分辨出他們正身處楊毅的臥室。

“哦,我又送他回家了。”展鵬暗暗喘了口氣。他緩緩抽出自己方便活動的那隻胳膊,試圖推開楊毅,試了兩下,卻力不從心,只得費力地繞過楊毅的腦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這小子,睡覺真不老實。”他的嘴角咧出一絲笑意,然後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哈欠。他依稀記得,離開酒吧後,他禁不住楊毅的攛掇,陪著楊毅去了KTV。兩個人又喝了一箱啤酒,吼了近兩小時,吼來吼去,都只是同一首歌:《在水一方》。

在那之後呢,還發生了什麼?展鵬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個所以然。哎,又是宿醉,又喝斷片了,他輕輕感嘆。

他的視線慢慢下移,但只能看見楊毅短短的頭髮。酣睡中的楊毅全身放鬆,肆無忌憚地侵蝕他的身體,他卻惱火不起來。展鵬自己也不清楚,為什麼會對身旁的這個男人如此放縱,在酒吧,楊毅用了“親近”這個詞,他又何嘗沒感受到親近呢?這個平素看似精明的人,骨子裡卻如孩子般率真且執拗,儼然就像自己的弟弟一樣。

“弟弟。”展鵬默默地重複著這兩個字,輕輕搖搖頭,心中充滿苦澀。

尿意一陣緊似一陣,展鵬動了動,打算從楊毅的環抱中抽出身來,熟料他剛剛有所動作,睡夢中的楊毅就像條件反射一樣,胳膊加了力道,把他摟得緊緊的,搭在他身上的大腿猛地抬離,然後夾住他的身體,向自己的方向貼近。

如此霸氣的動作,令展鵬啞然失笑。好在慾望脫離了壓迫,多少給了展鵬喘息之機。他捨不得再驚擾楊毅,慢慢合上雙眼。肌膚相交的感覺似曾相識,讓人迷戀又沉淪其中。驀地,夜裡的一幕像電影膠片一樣闖進他的腦海,展鵬一陣戰慄,不禁面紅耳赤。

“可兒。”壓在展鵬胸上的男人呢喃著。

短短的兩個字,就像一道驚雷,炸醒了曖昧中的展鵬,他倏地睜開眼睛,神經緊繃,空洞地盯著昏暗的頂棚。

王可,就是一座山,橫亙在展鵬和楊毅之間。

“可兒。”楊毅再次呢喃。

這聲呢喃,讓展鵬想起了另外一個名字:張權。他記起了自己呆立在酒吧門外的感覺,瞬間睡意全無。

天漸漸亮了,臥室裡的一切也褪去了曖昧的昏暗,清晰起來。楊毅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睜開眼,正碰上展鵬的目光,卻懶懶地不想動彈。

“是你啊?”楊毅抿抿嘴。

“廢話,不是我是誰?”展鵬的眼神清澈而又柔和。

“咱們怎麼回來的?”

“我也想不起來了,”展鵬面露笑意,問道,“醒了?”

“嗯。”楊毅下頜壓在展鵬的胸膛上,點點頭。

“醒了就撒手吧。”展鵬略微皺了皺眉。

楊毅這才留意到自己的姿勢,忙訕訕地笑了笑,抽出胳膊,從展鵬身上翻了下來,說道,“我操,我咋趴你身上了。”

“你操?我還操呢,都憋死我了。”展鵬起身跳下床,也顧不上找拖鞋,光著腳向衛生間跑去。

聽著衛生間裡傳來的酣暢淋漓的聲音,楊毅啼笑皆非,他依稀記得,這樣的情形,上次好像就發生過。

展鵬回來的時候,嘴角已叼上了煙,他倚靠在門框上,笑呵呵地打量著楊毅。

“進來抽吧,給我也弄一根。”

展鵬笑笑,把煙盒和火機扔了過去,又回到客廳,找到菸灰缸,走到床邊,放在床頭櫃上。一低頭,見自己內褲上有異樣,忙把煙叼在嘴裡,用指甲在內褲表面刮來刮去。

“你在那兒鼓搗啥呢?”楊毅半倚在床頭,吐出一口煙。

“沒什麼。”展鵬低著頭,臉色微微發紅,然後抬起頭,戲謔地看向楊毅。

楊毅略微皺了皺眉,一臉茫然。

展鵬衝著楊毅怒了努嘴,臉上閃過促狹的笑意。

楊毅順著展鵬的目光狐疑地低頭看了看,不禁大囧。

這情形,男人都不算陌生,可是竟然都——楊毅瞪大了眼睛看著展鵬,連想都不敢再想下去。“怎麼會——”他張口結舌。

“你不記得了?”展鵬俏皮地眨眨眼。

楊毅頭搖得像撥楞鼓一樣。

“我說你這是多久沒出了,都憋成啥樣了,”展鵬的眼神裡滿是調侃,“哪兒來的那麼大勁兒啊,我昨晚可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我去。”楊毅一口煙嗆在嗓子裡,接連咳嗽幾聲,不可置信地看著展鵬,問道,“那你怎麼不攔著?”

“我他媽倒是想攔著,攔得住嗎?”展鵬白了楊毅一眼,“你小子就像瘋了一樣,粘我身上了,推都推不動。”

“我——”楊毅張大了口,臉騰地一下就紅了,說不出話。

“你什麼你?”展鵬嘿嘿笑了兩聲。

楊毅再沒說話,搖搖頭,跳下床,在五斗櫥裡翻了翻,拿出一條內褲,遞給展鵬。“這是新的,包裝還沒拆呢,你趕緊換上吧。”

“你這不是害我嘛,讓我回家怎麼說?”展鵬沒接內褲,“我還是湊活一天算了,晚上洗澡時自己處理吧。”說完,他把手指湊近鼻子聞了聞,皺著眉頭咧咧嘴,“媽的,這一天,就得帶著你的味兒了。”

楊毅的臉更紅了,悻悻地把內褲扔到床上,撓了撓頭,小心翼翼地看著展鵬,問道,“我沒幹啥別的吧?”

“你還想幹啥啊?”展鵬眼睛一立,但楊毅忸怩不安的模樣卻讓他忍俊不住,他抽了口煙,笑眯眯地說,“我想想啊,你還親我了。”

“我親——”楊毅一下捂住嘴。

“反正沒讓你親成嘴兒。”展鵬得意地笑道,“你小子又啃又咬的,我也暈了吧唧的,就琢磨,只要不親嘴兒,別的也顧不上了。”

楊毅恨不得找個地縫兒鑽進去。

展鵬打量著楊毅,越看越覺得有意思,他抬腿踹了楊毅一腳,說道,“還不趕緊去沖沖,那黏糊糊的,不難受啊?”

趁著楊毅洗澡的功夫,展鵬煮了兩袋速凍餃子,然後坐在餐桌旁抽著煙等楊毅。楊毅洗完澡,圍著浴巾走出衛生間,不安地在展鵬對面坐下。“展哥,對不住啊。”

“不對。”展鵬皺了皺眉。

“嗯?”

“把展字去掉。”展鵬斜睨著楊毅,“前兩天在這兒說的話,就忘了?”

“哥——”

“這就對嘍,”展鵬笑笑,“咱哥倆,什麼對得住對不住的,”他歪了歪頭,壞笑道,“幸虧我被榨乾了,昨晚也喝多了,不然你就不怕把我的火勾上來,嗯?”

“哥,別逗我了,行嗎?這都丟死人了。”楊毅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我知道,你是把我當成別人了,”展鵬心裡唸叨著王可的名字,感覺怪怪的,他抽了口煙,繼續說道,“不過你這性兒也夠大的,簡直就是動物兇猛。這一直憋著,也不是個事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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