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鵬穿過昏暗的燈光,在酒吧的角落裡找到了楊毅。楊毅正在自斟自飲,神情落寞而又專注,展鵬在離他三五米的地方停住腳步,默默地打量著他的舉動,暗生憐意。

楊毅放下酒杯,抬起頭,驀地看見展鵬,忙揚起右手,嘴角擠出一絲笑意。展鵬的心底抽搐了一下,然後裝作毫不知情地走過去,在楊毅對面坐下。“今天好興致啊。”展鵬衝著桌上的酒杯努了努嘴。

“這也沒喝幾杯啊。”楊毅咧嘴笑了笑,側頭數著桌上的空酒杯,“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一轉頭,又看見了身前還沒有喝完的一杯,“這不第五杯剛上嘛。”

“就是啊,才五杯而已,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的酒量,你也不至於舌頭捋不直啊。”展鵬戲謔道。

“我舌頭捋不直?”楊毅嘖嘖嘴,“不至於,肯定不至於。”

展鵬笑著搖搖頭,沒再爭辯,他忽然覺得,這個狀態的楊毅挺好玩的。

“你喝什麼?”楊毅把酒單推給展鵬。

這是一家日式的清吧,酒單上的文字展鵬都認識,但具體含義他卻一無所知,他不禁面露苦笑,對楊毅說,“乾脆就和你一樣的吧。”

楊毅招手喚來服務生,指著自己的扎啤杯,說道,“給這哥們來一紮。”

服務生點點頭,轉身欲走,展鵬忙叫住他,然後轉頭對楊毅說,“別介啊,我晚上又沒喝酒,既然過來陪你,怎麼著也不能比你少啊。”

楊毅瞠目結舌,隔了片刻才豎起大拇指,口中叫道,“牛氣,仗義!”他吩咐服務生,“直接上五紮。”

很快,服務員端來兩紮啤酒,告訴他們剩下的三杯會陸續上來。

展鵬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目光卻一直停留在楊毅的臉上。

“味道怎麼樣?”楊毅的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挺醇的,這鮮釀的啤酒就是好喝。”展鵬擦擦嘴角。

楊毅冷不丁從腳下拎起一個酒瓶,“咕嘟咕嘟”給展鵬的杯子倒了兩下,“這回你再試試。”

“你倒的是什麼啊?”展鵬詫異地問。

“清酒啊,這東洋的酒吧還能有什麼酒?”楊毅不無得意。

“深水炸彈啊。”展鵬目瞪口呆,“怪不得你——”

“嚐嚐,看看刺激不?”楊毅笑呵呵地說。

“你這幾杯都是這麼喝的?”展鵬緊緊盯著楊毅。

楊毅大大咧咧地點點頭。

“這多容易醉啊?”

“醉了有什麼不好的?”楊毅白了展鵬一眼,“我現在是巴不得醉一場呢,可惜啊,想醉一次,真他媽難。”

望著楊毅迷離的眼神,展鵬的心再次抽搐,他皺皺眉,滿不在乎似的端起酒杯,說道,“想醉還不容易?今天我就陪你醉。反正說出的話也收不回去,奶奶的,就算今天你那個瓶子裡是毒藥,我也陪你喝。”說完,他一仰脖,一口氣喝下大半杯,然後吧唧吧唧嘴,咧嘴苦笑道,“什麼味兒啊?”

楊毅忍著笑,從桌上摸起煙盒,對展鵬說道,“頂一根就好了。”

展鵬跟著楊毅,推開酒吧的後門,來到院子裡。兩人點了煙,互相打量著,彼此的眼睛都熠熠發光。

“你這是有什麼喜事兒啊,還是受什麼刺激了,怎麼一個人跑出來喝酒?”展鵬衝著楊毅吐出一口煙。

“男人買醉,還需要理由嗎?”楊毅迎著他的目光。

“我操,哲人啊,”展鵬崇拜地緩緩點頭,“此屁有理。”

楊毅笑了笑,問展鵬,“你怎麼這麼晚了,還沒到家?”

“命苦,加班唄。”展鵬撇撇嘴。

“看來咱倆還挺有緣分的。”

“有緣分,怎麼講?”

“你要是到家了,我也就不叫你出來了。”楊毅看著展鵬,補充道,“其實原本也沒打算找你,就想著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喝幾杯,但喝著喝著,就想找個人陪著了,一個人喝酒,實在是——”楊毅咧嘴笑了笑,掩飾著自己的無奈,輕嘆一聲,“哎,想來想去,也就只能找你了,結果一打電話,你果然還沒回家,你說這不是緣分是什麼?”

“敢情我就是個陪酒的唄?”展鵬忍俊不住,問道,“那如果我到家了,你會怎麼說?”

“這個——我還真沒想過。”楊毅下意識地撓撓頭。

“咱們就當做這是個緣分吧。”展鵬拍了拍楊毅的肩膀。

“什麼叫當做啊?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楊毅帶著酒意,固執起來,他向前湊了湊,低聲說道,“展哥,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找你嗎?”

“為什麼?”

“因為你對我太瞭解了,這案子一出,我所有的事兒,你知道得一清二楚,無論是好事兒、壞事兒,醜事兒、美事兒。”

展鵬默默地看著楊毅。

楊毅重重地捶了展鵬一拳,差點把展鵬打了個趔趄,他咧咧嘴繼續說道,“你說我和誰在一起,還能像和你一樣,這麼放鬆啊?啥都不用藏著掖著,是不?”

展鵬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但終究沒說出口。

“真的,展哥,我說的都是真心話,”楊毅把食指豎在唇前,輕輕搖了搖,“但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他扳住展鵬的肩膀,定定地看著他,“我發自內心地覺得你親近。”

“親近?”

“嗯,親近。”楊毅堅定地點點頭,“這親近不是因為你和我姐夫是同學,不是因為你對我很關照,也不是因為你盡力地在破案。”

展鵬依舊默不作聲。

“真正讓我覺得親近的是,你明知我楊毅是什麼樣的人,明知我喜歡男人,但從來也沒把我當做怪物,也從來沒想著要教育我。”楊毅的眼中閃著火焰,“真的,我想過很多次,我身邊無論多麼親近的朋友,凡是知道這件事兒的人,只有你,一次都沒表現過,一次都沒。”

展鵬暗暗嘆了口氣,掰下楊毅的雙手,攥在手裡,說道,“楊毅,看你說的,我就一糙人,有啥資格去教育別人?你也太高看我了。”他的神情漸漸莊重起來,“何況我也挺喜歡你的性格的,是真心地把你當哥們,今天喝死,我也會把酒陪你喝完,往後如果你需要,我也會陪你,但就一點。”

“嗯?”楊毅皺了皺眉。

“大哥,咱不煽情,成不?”說完,展鵬哈哈大笑。

楊毅一愣,隨即也放聲大笑起來,兩個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

那個晚上,展鵬陪楊毅喝了五個深水炸彈,離開酒吧的時候,兩個人攙扶著,步履蹣跚。夜風帶著秋的寒意,毫無徵兆地迎面襲來,四目相對,展鵬和楊毅幾乎同時打了個寒顫。楊毅打了個酒嗝兒,斜睨著展鵬,輕聲說,“展哥,你知道嗎,今天是王可的生日。”他舉起三根手指,“三十歲的生日。”

展鵬一愣,怔怔地看著楊毅,額頭上滲出幾滴冷汗。

楊毅臉上露出悽慘的笑意,推開展鵬,踉蹌著向前走,風中傳來了他含混不清的聲音。“展哥,老弟知道你夠意思。你把張權抓了,是吧?”

展鵬呆呆地站在原地,一時動彈不得,一場酒醒掉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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