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毅把車緩緩停在路旁,開啟車門下了車。他從口袋裡摸出煙,點燃,向四處張望。王偉給他發的位置就在附近,但是馬路兩側是一水兒的舊房子,臨街店鋪的招牌都不太明顯,王偉說的咖啡廳一時還真不太好找。
正猶豫著,王偉從一個門口走出,遠遠地衝他招手,楊毅揚揚頭,走了過去。王偉見楊毅抽著煙,自己也點了一根,站在門口等楊毅。
“你臉色不大好啊,怎麼,沒休息好?”王偉打量著楊毅。
“嗨,別提了,這幾天酒就沒斷過。”楊毅自嘲地笑笑,“這不,昨天晚上又喝斷片了,一覺睡到十一點多,剛吃午飯時聽哥們兒講,昨天半夜現場直播,都吐小妹兒身上了。”
“你厲害,”王偉忍著笑,促狹地眨眨眼,“你不那什麼嘛,敢情也找小妹兒啊。”
“該裝樣子也得裝啊,不然怎麼辦?”楊毅瞥了王偉一眼,“不過幸虧昨天直播了,不然哥們都準備在樓上開房了,真要是那樣,我可真不知道該怎麼推脫了。”
“有什麼可推脫的?你就直接說,不要小妹兒,找個老弟,現在好多場子都有。”
“滾吧,你。”楊毅笑道。
“這有什麼抹不開面兒的,咱花錢是享受,又不是遭罪去了。”
“越說越離譜兒,是吧?”楊毅立起眼睛。
“得,打住。”王偉把食指豎在唇前,眼珠轉了轉,問道,“你該不會是真沒和女人做過吧?”
“你還真是沒完沒了了,”楊毅吐出一口煙霧,岔開話題,問王偉,“你這地方挺隱蔽啊,怎麼找的?”
“嗯。”王偉衝著街對面努了努嘴,楊毅順眼望去,青灰色的磚牆後面,幾棟二層小樓佇立著,黑色的鐵門緊緊關閉著。
“這就是那個四合院?”楊毅吐出一口煙。
“就是,真不知道那孫子哪兒來這麼多錢。”王偉一副不平的模樣。
“上午就跟過來了?”
“是啊。”王偉點點頭。
楊毅打量著停在對面路邊的車輛,說道,“也沒見到他的車啊。”
“他的車不停路邊,”王偉指著四合院南邊的一個柵欄門,“那個小院像是他們的停車場,能停幾輛車。”
“我操。”楊毅小聲罵了一句,又把視線移回黑色的鐵門,問道,“這個門平時一直關著?”
“大部分時間都關著,他們自己的人用門禁卡,外邊來人按門鈴。”王偉已經在這兒觀察好多天了,對面的情況瞭解得很清楚。
“今天有什麼異常嗎?”楊毅又問。
“今天還行,姓邱的來了就扎裡邊了,一直沒出來,外邊也沒來人。”
“哦。”楊毅輕輕點頭,把菸頭扔到腳底踩滅,隨著王偉進了咖啡廳。王偉選的是一個臨窗的座位,對面的情形一覽無餘。
咖啡廳不大,大概有七八張桌子,吧檯靠近門口,算上他們這桌,只有三桌有人,不過桌間距倒是夠大,可以保證談話的私密性。
王偉的杯子還有多半杯咖啡,楊毅叫過服務員,點了杯拿鐵。待服務員轉身離開,楊毅小聲問坐在對面的王偉,“你天天在這兒待著,老闆也不起疑?”
“不然還能去哪兒?坐在車裡更可疑。”王偉搖頭苦笑,“這老闆還行,不大管事兒,再說你看看周圍的人,誰不是在這兒閒坐著。”
楊毅環顧四周,果然如王偉所說,另兩張桌子的人,一個人在玩手機遊戲,另一桌的在開啟的膝上型電腦上編輯著什麼。他的嘴角咧出不易察覺的笑意,轉頭問王偉,“你天天都幹什麼,不會跟這兒乾坐著吧。”
“玩數獨。”王偉笑了笑,把手機遞給楊毅,“你看,我都玩到四十三關了。”
楊毅盯著螢幕,來了興致,認真地玩起遊戲來。他很久沒玩數獨了,手有些生,但不到十分鐘,也打完了這一關。
“可以啊,”王偉瞪大眼睛讚歎道,“我都玩了一中午了,還沒過呢。”
“碰巧了。”楊毅掩飾著自己的得意,把手機還給王偉,嘆了口氣說道,“這些天辛苦你了。”
“這不辛苦,挺好玩的,比開車有意思。”王偉下意識地望了窗外一眼,對楊毅笑道,“再過幾天我就該出徒了,不行跟著你開個偵探所吧。”
“我看行。”楊毅啞然失笑。
“我說真的呢。”王偉盯著楊毅。
“我也沒說假話啊。”楊毅被王偉的神情逗笑了,“其實我搞刑辯的,沒準兒還真需要這麼個人,等忙完這段兒,看看情形再說吧。”
“我可記住你這句話了,”王偉咧了咧嘴,“咱哥倆沒說的,跟著你,我媳婦也放心。”
“羅娟——”聽王偉提到他媳婦,楊毅臉色微微變紅,遲疑著說不下去。
“怎麼了?”王偉略感詫異。
“你回家,沒和她瞎說什麼吧?”
“沒有啊,有什麼可說的?”王偉看著楊毅,眼角恍然似的露出笑意,“你說那事兒啊,多大回事,真難為你還成天琢磨著。”
“你——”
“我不都和你說了嘛,咱倆的事兒我往後都不告訴她了。”王偉笑著皺眉,拍拍自己的腦門,“也怪我嘴碎,那天羅娟和我辦完事兒,非問我在裡邊憋沒憋著。我說小雞不撒尿,各有各的道唄,活人還能讓尿憋死?然後順嘴就把你給供出來了。”
楊毅哭笑不得。
王偉向前湊了湊,壓低聲音說道,“這些真沒啥,你別老那麼想不開,在裡邊,又不光是咱倆那樣。”
“也是,可能是我自己太敏感了。”楊毅低頭喝了一口咖啡,“王偉,我問你件事兒。”
“什麼啊?”
“在你家,你怎麼就想著幫我放出來了?”
“老弟那是心疼你,硬著多難受?”王偉嘴角綻出笑意,“關鍵是你頂得我也難受。”
楊毅倒吸了口涼氣,問道,“你不反感這個?”
“這有啥可反感的?”王偉不以為然地搖搖頭。
“在看守所裡,我第一次碰你,你也不反感?”楊毅小心翼翼地問。他大老遠地過來找王偉,就是想驅散腦海中的疑惑。
“反感倒談不上,就是嚇了一跳。”王偉嘿嘿笑了兩聲,“我就琢磨著燈還亮著,誰膽兒這麼大啊。”
“那第二天晚上,你為什麼要摸我啊?”
“我那不是想讓你幫我擼出來嘛,”王偉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自己擼多沒意思啊。”
“只是這樣?”
“那還能有什麼啊?”王偉大咧咧地笑了笑。
“你不會是也喜歡男人吧?”楊毅雙眉微蹙,認真地看著王偉。
“沒有,沒有,沒有,”王偉連連搖頭,“我可玩不了那麼高階的東西。”見楊毅依舊盯著自己,他又說道,“我不騙你,擼出來行,大家互相幫助嘛,但別的就沒什麼了。那天晚上我給你擼出來,我自己就沒啥感覺,你可別亂想。”話剛說完,王偉就撓了撓頭,面露難色,“其實也不全對,到最後,我也有點兒硬了,你知道嗎,我想起咱倆在看守所的時候了,那種偷偷摸摸的感覺挺刺激的。”
楊毅若有所思,沉吟片刻,又問道,“你說其他的男人,我指的不是像我這樣的,也能接受別的男人給他擼出來,或者玩口活兒嗎?”
“還玩口活兒啊?”王偉不由得擠眉弄眼,隨即又搖搖頭,說道,“這我就不知道了。這種事兒,多少和環境有關吧,假如咱們在外邊認識,肯定啥也不會發生啊。但如果碰到性兒大的人,估計也沒準兒吧,誰知道呢。”王偉好笑地看著楊毅,問道,“楊哥,你今天受什麼刺激了,怎麼老扯這些?”
“哎,我也不知道,我這腦袋天天都在想著什麼。”楊毅咧了咧嘴,重重地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