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毅把車停進路邊的停車場，和宋曉輝一起下了車。
正是晚上下班時間，馬路上車流如梭。宋曉輝環顧四周，問楊毅，“怎麼想起跑到這邊吃飯了，這附近也沒什麼餐館啊。”的確，街道兩側能吃飯的地兒不多，放眼看去，只零星地有幾家快餐店。
“這一片你熟嗎？”楊毅不答反問，從口袋裡摸出煙，點燃。
“知道這片，但很少過來。”宋曉輝打量著楊毅，“怎麼，你有什麼據點啊？”
“倒也沒有，我們走走看吧，找一家。”楊毅衝著不遠處的十字路口揚了揚頭，“路口拐過去，有幾家餐館，不過那邊不好停車。”
“哦。”宋曉輝點點頭。
楊毅緩步前行，眼睛不時地向身旁的建築張望，宋曉輝遲疑一下，跟了過去，“今天這麼閒啊。”他沒話找話。
“還行，今天沒上班。”楊毅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目光依然在建築上逡巡。
“怎麼沒上班啊，身體不舒服？”
“沒有，昨天晚上喝大了，也沒回家，在酒店睡的。”
“昨天晚上都喝大了，你今天還拉著我出來幹什麼？”
楊毅總算回過頭來，嘴角浮出笑意，“不喝不就成了？咱們吃個飯，說說話，或者少喝點兒也行。”
“那還是別喝了吧，我又沒啥癮，每次都是陪你。”
“嗯，夠意思。”楊毅笑了笑，又把頭轉了過去。
“你這一路上都在看啥？”宋曉輝略感疑惑地問，他覺得楊毅今天有些不大對勁兒。
“你看那個。”楊毅抬手指了一下。
宋曉輝抬眼望去，一家藥店的招牌下，有一個攝像頭。“是攝像頭嗎？”他問。
“是。”楊毅簡短回答。
“你看那個幹嘛？”
“我在看路邊的這些店，都哪家有衝著街道的監控。”
“你在查——”
楊毅停住腳步，轉過身，指向馬路對面，那是一家健身館，招牌還很新。“那個健身館你熟嗎？”他問宋曉輝。
“什麼時候這兒又開了家健身房啊，我還真不知道。”宋曉輝瞧著對面，皺了皺眉。
“緊挨著的那家咖啡廳呢，熟嗎？”
“我剛和你說了，這片我很少來，怎麼會熟悉呢？”
楊毅續了根菸，沉默片刻，又問道，“那王可有沒有提起過？”
“王可？”宋曉輝緊緊盯著楊毅，搖搖頭，“印象中好像沒有，怎麼，這和王可有什麼關係？”
“你看到那家咖啡廳了吧？”楊毅吐出一口煙。
“看見了，怎麼？”
“王可失蹤那天，離開家，就到這兒了。”
“那家咖啡廳？”
楊毅默默點頭。
“他來這兒幹什麼？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王可在那個咖啡廳拍了張照片，發給他朋友了，我週末見到那張照片了。”
“是嗎？”宋曉輝腦袋有些懵，“你肯定就是那兒？”
“我肯定，”楊毅輕輕嘆了口氣，“我這兩天也一直奇怪，王可怎麼能找到這家咖啡廳呢，怎麼走也都不順路啊。直到中午，我才想起來，這咖啡廳緊挨著那個健身館，會不會是王可來了健身館，順便去了咖啡廳呢？”
“這個——”宋曉輝猶疑不定，不敢隨便接話。
“你看啊，這裡邊我都進去過，健身館與咖啡廳，從外面看是兩個門臉，但裡邊是相通的，咖啡館在一樓，健身館在二樓，它們共用同一個處於二樓的衛生間。”
“等等，你都把我說懵了。”宋曉輝打斷楊毅，“你是說，王可肯定來過這兒？”
“沒錯兒。”
“但是他為什麼來這兒啊？”
“我也想弄明白。”楊毅心生苦澀，他當然清楚王可的目的，微信上的那幾句話早就刺在了他的心裡，但是心底的隱痛又如何能讓宋曉輝知曉。無論如何，王可與照片中的那個背影只能是偶遇，在偶遇的背後，一定有其它的什麼原因。
“我想想，王可那一陣正要去上海參加比賽，是不是這兒有什麼人也要去上海啊？”
“你是說這個健身館？倒是有可能。”楊毅眼中一亮，“你聽王可唸叨過嗎？”
“他只是說北京還有別的人去，但具體是誰我就不清楚了。”
“我倒琢磨另一件事兒呢。”
“是什麼？”
“王可有個外地的同學，想在北京找工作，他是不是為了這個事兒來過這兒啊。”
“啊，這事兒我聽說過。”宋曉輝的臉色輕鬆了不少，“當時王可還讓我幫著留意呢，後來說基本定了，我也沒多問。你是說他到這兒聯絡工作？”
“我就是瞎猜的，”楊毅笑笑，“我琢磨著他來這邊肯定得有什麼目的，現在越想越覺得和這個健身館相關。”
“我說嘛，咱們怎麼繞了個大彎，跑到這邊來吃飯。”宋曉輝恍然大悟，“敢情咱們是過來調查了。”
“我以為你能知道這地兒呢，沒準兒能告訴我點兒什麼。”被宋曉輝窺破，楊毅多少有點兒不好意思，“我就想著吃飯在哪兒吃都一樣，先過來瞧瞧。”
“那還吃啥飯啊，直接過去問問唄，啥事有王可重要。”宋曉輝的眼中透著真誠。
“問？怎麼問？”楊毅又感動又覺得好笑。
“這——”宋曉輝頓了頓，“你不是律師嘛，你想招兒吧。”
“咱們就不費那個勁了，”楊毅笑著摟住宋曉輝的肩膀，“我已經找了警察，他們明天過來調監控，順帶著也會調查。”
“那咱們這是——”
“我就是提前踩個點兒，看看監控的位置。”
“你早說啊，弄得雲山霧罩的。”
“我可是真心實意請你吃飯的啊，你可別冤枉我。”
“知道了，”宋曉輝蹙蹙眉，笑了，“咱們先看攝像頭吧，不然這飯也吃不踏實。”
兩人繼續前行，一邊察看著攝像頭的位置，一邊討論這個最新的發現對於案情可能的影響，很快，一側的道路就走完了，他們在十字路口穿過斑馬線，在人行道上反方向往回走。
路過咖啡廳的時候，宋曉輝不由得放慢了腳步，扭頭向裡邊張望，腦海裡閃現出王可的面孔，心中一陣唏噓。
在健身館的門口，一個男人倚著廊柱抽菸，見到楊毅和宋曉輝走過來，他遲疑著喊了一聲，“老宋。”
宋曉輝聞聲轉過頭來，望向抽菸的男人，怔了一下，說道，“曉衝？你怎麼在這兒？”
“這話我還想問你呢，沒想到真是你。”男人奔過來，熱情地摟住宋曉輝。
楊毅見宋曉輝碰到了熟人，識趣地走到一旁，點了根菸。
“不是我是誰？”宋曉輝咧嘴笑了，“咱哥倆有多久沒見了。”
“可不是，一晃都三四年了吧。”男人給宋曉輝遞煙，宋曉輝擺擺手，問道，“就是啊，你最近怎麼樣，還在老地方？”
“沒，我來這兒了。”男人伸出手指，向上指了指，“哥們新開了個場子，非讓我過來幫忙。”
“可以啊，當老闆了。”宋曉輝重重地捶了男人一拳。
“什麼老闆啊，瞎混唄。”
“生意怎麼樣？”宋曉輝問。
“還沒開業呢，不過也快了，都準備得差不多了。”男人笑著說，“上次王可來，說是你們在一起，我還想著什麼時候過去會會你們呢，沒想到今天就碰上了，這人啊，真是不禁唸叨。”
“王可來過這兒？”宋曉輝愕然。
聽到王可的名字，楊毅也轉過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