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各自想著心事，一時都沒再說話，隔了半晌，鄭川打破了沉默，問道，“你這兒有什麼喝的嗎，嘴犯幹了。”
“這兒還真沒啥了，我有日子沒上來了。”
“對啊，你前天說人沒了，啥意思啊？”陳克馬上聯想到酒桌上的話。
“克兒。”鄭川制止住陳克，又對楊毅說，“楊毅，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這事兒我們不問了。我知道，有些事兒不好開口，你想告訴我們什麼，你自己掌握，就算你啥也不說，咱們還是哥們兒。”
“你們知道嗎，第一句是最難的，”楊毅搖頭苦笑，“既然開了頭兒，剩下的也不是事兒了。這麼著吧，咱們到我家喝點兒東西，我再和你們說。”他一仰身坐了起來，“要不咱們乾脆直接去下邊吃燒烤吧，順便溜點兒啤酒。”
“燒烤就算了吧，那兒人多嘴雜，不方便說話。”鄭川也起身，側頭看向陳克，“你說呢？”
“我都行，不過咱們還是先說事兒吧，這孫子那熊樣，我還真是放心不下。咱們把事兒說完了，再痛痛快快喝一頓去，反正我都請好假了。”
“行，那就聽陳領導的。”
在楊毅家裡，他一口氣講了半個小時，從他與王可的相識，一直講到王可失蹤、調查、報案及確認王可的死亡。鄭川和陳克如同聽天書一般，臉色越來越沉重，不過默契地一直沒插話。如果說起初兩人還被楊毅與王可的戀情所吸引，但很快，他們的注意力就全部集中到案情上了。
“大概就是怎麼回事。”楊毅看了兩人一眼，把煙在菸灰缸中掐滅。
“我擦，還有這麼多故事啊，都可以寫本小說了，”陳克恢復了慣用的口頭禪，“不過我瞧你丫怎麼那麼冷靜呢，不應該啊。”
“冷靜？”楊毅抬了抬眉毛。
“你還不瞭解這孫子？”鄭川搖搖頭，“他越是冷靜，我越是擔心，擔心得都有點兒害怕。”
“不至於吧？”楊毅苦笑，倒也沒怎麼辯解。
“你看著沒有？”鄭川用手指點著楊毅，再次搖頭，然後又問道，“那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打算？暫時也想不到別的，等著破案唄。”
“這案子是非得破不可吧？”鄭川注視著楊毅。
楊毅望著鄭川，嘴角動了動，“那還用說？”
鄭川緩緩點頭，雙眉微蹙思索著什麼，忽然說，“楊穎他老公，你那個姐夫，能不能幫上什麼忙啊？”
“你說李東旭啊，其實他幫了不少忙了。”
“哦？”
“他幫我查了很多事兒，只不過不知道內情罷了。”
“我說嘛，”鄭川面露笑意，“你小子不可能對他和盤托出的。”
“我哪兒敢啊？”楊毅也笑了，“他是出了名的怕老婆，他要是知道了，楊穎就肯定能知道，然後我們家就得門兒清，那就徹底炸鍋了。”
“你的事兒你家裡一點兒也不清楚？”鄭川意味深長地看著楊毅。
“Nothing.”楊毅嘴角牽出苦笑。
鄭川剛想再說什麼，卻被陳克搶了先，他笑著對楊毅說，“你姐夫那個人吧，未必真怕楊穎。”
“怎麼講？”
“越是表面怕的，越不一定怎麼回事。”
“行，下回這話你直接和楊穎說，提醒提醒他。”
“你這不是害我嗎？你家楊穎，誰沒事兒敢招惹啊？”陳克白了楊毅一眼，“我的意思吧，關鍵時候，你姐夫該找還得找，他那關係直接。”
“我知道，”楊毅點點頭，“恰好辦這案子的刑警是他同學，他們之間的關係，就和咱們差不多。”
“這麼巧？你們熟嗎？”鄭川問。
“以前也沒打過交道，這不是我進去了嘛，才認識，”楊毅自嘲地笑笑，“李東旭不方便出面，據說我的事兒都是他跑前跑後幫的忙，人還算不錯，最近我們喝過幾頓酒。”
“那他知道你們的事兒嗎？”
“我前兩天剛坦白，這不，今天就和你們坦白了。”
“不會是人家查到你了吧？”陳克笑著問。
“差不多吧，”楊毅皺皺眉，“我一直以為我們隱藏得很好，到今天才發現，真是不禁查啊。其實我倒沒啥可怕的，查就查唄，但我怕耽誤他們時間，還不如自己趕緊交待呢。”
“你的確隱藏得好，比地下黨還地下黨，咱們樓上樓下住著，我和川子還被你蒙了五六年，更別提別人了。”陳克依舊耿耿於懷。
“咱先不說這個，”鄭川攔住陳克，轉頭問楊毅，“那你就不擔心他告訴你姐夫啊？”
“他和我保證了，說不會對別人散佈，我相信他。”
“聽你的口氣，也沒完全擺脫嫌疑吧？”
“我有嫌疑還不正常嗎？”楊毅笑了笑，“哪個案子不是從身邊人開始查啊，這不是他們刑警辦案的套路嗎？不過，我不可能犯罪的證據太充分了。”
“怎麼又扯到不可能犯了？”陳克問。
“楊毅說的意思是，他們家那口子，”話說道一半，鄭川突然停住了，笑道，“這聽著怎麼那麼彆扭啊，”他看向楊毅，問道，“叫王可，是吧？”
楊毅苦笑著點點頭。
“楊毅是說，王可出事兒時，他還在裡邊呢，沒有作案條件。”
“是嗎？”
“你剛才沒注意聽啊？”鄭川埋怨道，“法醫確認的死亡時間，是在他從看守所出來前。”
楊毅面無表情地看著兩人，暗自欣喜，這才是他所熟悉的狀態，很多時候，他們正是在類似的爭論中理清各種思路的。
“這樣啊，”陳克皺皺眉，搖搖頭，“你看那麼多不可能犯的小說，兇手表面看起來都是不具備作案條件。”
“你小說看多了吧？”
“我是說，在理論上有這種可能性，雖然楊毅的確在看守所裡，但是他可以策劃啊，可以僱兇啊。”
“你還不相信楊毅啊？”鄭川哭笑不得。
“咱們自然是相信楊毅，但萬一警察那麼想怎麼辦？”陳克說完，和鄭川不約而同地看向楊毅。
“那就挺著唄。”楊毅失笑。
“楊毅，我們相信你，這沒錯兒吧？”鄭川認證地問，“王可那事兒和你沒關係。”
望著兩個人探尋的目光，楊毅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他咬了咬嘴唇，罵了一句，“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