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楊浩志,楊浩志皺了皺眉,抻了抻身上的制服,吁了口氣,壓抑著怒火問展鵬,“被告人展鵬,你是要翻供嗎?”

楊毅聞言一愣,詫異地看向楊浩志,楊浩志的語氣很重,而當庭威脅被告人是庭審中的大忌。楊浩志原來在批捕科,面對的更多的是嫌犯和偵察機關,或許思維方式一時還沒轉變過來。

展鵬怔了一下,說道,“我沒翻供。”

聽到展鵬這麼講,警隊的人都鬆了口氣,卻也納悶展鵬接下來會說些什麼。

“認可指控事實,但不認可指控罪名,這話難道不是你說的嗎?”

“是我說的。”

“這難道不是翻供嗎?”楊浩志加重了語氣。

“不是,”展鵬緩緩搖頭,“我認可我所有的供述,在供述中我交代了自已做過的事兒,但好像我沒承認過自已犯了包庇罪。”

“你——”楊浩志一時語塞,瞪了展鵬兩眼,氣呼呼地說,“你做的那些,難道不是包庇嗎?”

展鵬抬頭看向楊浩志,嘴角咧出一絲笑意,不慌不忙地說,“檢察官,你是想強迫我證實自已有罪嗎?”

旁聽席上終於有人笑出了聲。“不得強迫自證其罪”是刑訴法的一項基本原則,展鵬的詰問很刁鑽,輕易沒人敢接。

“誰強迫你了?”楊浩志有些氣急敗壞,口不擇言地說,“我提醒你注意你的態度,如果在庭審中你還如此囂張,對你的定罪量刑都會有影響,甚至,檢方會撤回關於你立功的認定。”

法庭調查剛開始,就如此充滿火藥味兒,出乎所有人的預料。楊浩志說出這些,是想給展鵬一個下馬威,重新佔據主動,但殊不知,他卻捅了一個馬蜂窩。

楊毅再也聽不下去了,舉起右手,李紅瞥了他兩眼,沒有理會。楊毅把手舉得更高,不斷地晃來晃去,吸引了大多數人的注意。李紅無奈嘆了口氣,問道,“辯護人,你有什麼要說的嗎?”

得到法官的允許,楊毅把手中的筆放到桌子上,瞟了楊浩志一眼,說道,“審判員,公訴人當庭公然威脅被告人,這不僅顯失公平,違反我國刑訴法的基本原則,而且違反了最高檢《公訴人出庭行為規範》的規定,性質惡劣。”

楊浩志心中窩火,狠狠地瞪了楊毅一眼。楊毅用目光回敬了他,繼續說道,“按照法律規定,被告人享有表達其真實意願的權利,而且被嚴禁自證其罪。另外我想指出的是,刑法關於被告人量刑及立功的認定有著明確規定,並不因被告人當庭表現而改變,公訴人代表國家行使公訴權時,自行確定量刑及立功認定情節,其行為明顯屬於濫用職權,公訴人此舉是以對被告人恐嚇來掩蓋自已不能證明犯罪構成要件的無能,如果這種行為成為檢察機關的正常觀點和思維邏輯,則中國刑事訴訟的基本原則將蕩然無存。”

旁聽席上響起了一片議論聲。楊浩志的話的確有些過火,但公檢在偵查和審查起訴階段恐嚇嫌犯是不得已的通行做法,大家早就習以為常了,關鍵是場合不對,楊毅洋洋灑灑兩大段話,有些上綱上線,但偏偏又令人無法反駁。

待議論聲稍稍平息,楊毅不緊不慢地說道,“我提請法庭要求公訴人撤回剛才的發言,停止對被告人進行當庭恐嚇。如果公訴人堅持不撤回,我提請法庭將我的發言記錄在案,如此,我將提醒法庭,本案在審理程式上或存在瑕疵。”

李紅思忖一下,無奈看向楊浩志,楊浩志下意識地皺了皺眉,暗自嘆息。李紅清清嗓子,說道,“公訴人,請注意你的言辭。你是否堅持剛才的發言?”

“我重新問。”楊浩志咧了咧嘴。

“請公訴人繼續訊問被告人。”李紅暗暗鬆了口氣。

展鵬暗中衝著楊毅挑了挑眉毛,又垂下了頭。

楊浩志低頭翻閱著卷宗,藉以掩飾著自已的不安,他強迫自已冷靜下來,繼續訊問展鵬。“被告人展鵬,你是自行投案的嗎?”

“是。”展鵬回答。

“在投案時你都交代了什麼?”楊浩志追問。

展鵬遲疑片刻,說道,“我交代,我和王可發生了爭吵,在我們互相拉扯中,王可意外死亡。雖然我對他進行了急救,但也無濟於事。我擔心暴露,就切下了王可的十根手指,然後把他的屍體綁上石頭,扔到河裡了。”

展母和張靜都是頭一回聽到細節,不由得面面相覷,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你交代的是事實嗎?”

展鵬咬了咬嘴唇,說道,“不是。”

“這麼說,在投案時,你對警方撒謊了?”

“是。”展鵬吁了口氣。

“好,下一個問題。”楊浩志心情平靜下來,嘴角難掩得意之情,“在供述中,你提到了一把瑞士軍刀,說你用那把刀切下了王可的手指,你並且帶領警方人員提取了那把刀,我說的對嗎?”

“對。”

“那把刀是你的嗎?”

“不是。”

“那把刀是損毀王可屍體的工具嗎?換句話說,它是切掉王可手指的兇器嗎?”

“我認為有可能是。”

“為什麼是‘認為有可能’?”

展鵬皺皺眉,說道,“我聽汪強說,是他用那把刀切掉了王可的手指,但我沒有親眼所見。”

“好,你終於自已提到汪強了。”楊浩志越說越興奮,“但是你相信他說的話,對嗎?”

“對。”

“那把刀是誰的?”

“汪強的。”

“但是警方在提取那把刀後,對其進行了技術鑑定,鑑定報告顯示,在那把刀上,只檢驗出王可的血跡和你的指紋。這是為什麼?”

“我處理過了。”

“你是說,你偽造了涉案證據,是嗎?”

展鵬明顯猶豫了,思忖一會兒才無奈地說,“是。”

“為什麼這麼做?”

展鵬半仰起頭,凝神想了一下,說道,“我是想增加供述的可信度,讓警方相信就是我乾的。”

楊毅提起的心放了下來。楊浩志提出的這些問題,散見於展鵬的供述中,但楊浩志把他們集中到一起,卻刀刀見血,直擊要害。楊浩志不愧是檢察院的老人,雖然對庭審或許還有些陌生,但和嫌疑人鬥智鬥勇,自然不在話下。楊毅一度擔心展鵬中了楊浩志的圈套,但幸虧展鵬還算清醒。

“也就是說,增加你替汪強頂罪的可信度,對嗎?”楊浩志冷不丁又丟擲一個陷阱。

楊毅迅速舉起右手,李紅咧了咧嘴,說道,“辯護人可以發言。”

“反對,公訴人試圖誘使被告人自證其罪。”楊毅連忙說。

李紅差一點兒笑出來,她終於明白,這一次庭審肯定將狀況百出。她倒是聽老公提起過這個師弟,這初次見面就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忍住笑意,板著臉對楊浩志說,“公訴人,請注意你的訊問方式。”

楊浩志卻不以為忤,楊毅的反應只是垂死掙扎,掀不起大浪。他衝著李紅點點頭,深深地吸了口氣,笑吟吟地看著展鵬,說道,“請你向法庭如實說明你和汪強的關係。”

展鵬扭過頭,苦笑著看向楊毅,楊毅的眼神中充滿了深深的憂慮。展鵬嘆了口氣,說道,“我們算情人吧。”

“我幫你明確一下,”楊浩志就像獵人見到了在陷阱中掙扎的獵物,兩眼放光,“你們是同性情人,對嗎?”

“對。”展鵬挑釁似的回望著楊浩志。

展鵬話音未落,旁聽席就炸了鍋,小聲的嗡嗡聲此起彼伏,眾人都抻著脖子看向張靜和展母的方向。張靜的臉憋得通紅,眼神低垂,恨不得找個地縫兒鑽進去。

“審判員,我沒問題了。”楊浩志再次點點頭,瀟灑地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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