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文峰衝下樓梯,把三樓到一樓都轉了一圈,又跑到門口看了看,哪兒有丁峰的影子?他暗笑自已疑神疑鬼,到衛生間放了水,洗完手又回到了露臺。

“怎麼樣?”待張文峰在椅子上坐定,楊毅問。

“不怎麼樣。”張文峰甩甩手上的水珠,自嘲地笑了笑。

“我就說嘛,老天也不能給咱們這麼添堵。”楊毅抿了一口酒,笑吟吟地看著張文峰。

“你還別不當回事兒,”張文峰認真起來,“蹲坑的事兒我們幹多了,還真有因為大意或不小心前功盡棄的,你啊,就是短練。”

“術業有專攻嘛,我本來就不是你們那行的。”楊毅笑著說。

“上次喝酒,你不還是說想過當警察嗎?”張文峰眼裡閃著光亮,“你看你現在,又委屈又彆扭的,圖什麼?還不是想盡快抓到丁峰,你說要是自已疏忽大意,把眼前的機會錯過了,那不是追悔莫及嗎?”

楊毅盯著張文峰,嗤嗤笑出聲來,說道,“張隊,我才發現,你還挺婆婆媽媽的,就你這口才,搞偵查是屈才了,應該去當政委,最次也得當個教導員。”

“淨扯,都是歪理,”張文峰白了白楊毅,“我剛才說的那叫職業素養,你以為是個人就能幹警察?”

“失敬,失敬。”楊毅嘴上揶揄著,倒也收了調侃之心。

兩個人邊吃邊聊,驀地,小小的雪粒兒從天而降,一粒、兩粒,飄在桌子上,也飄在兩個人的頭上。

“下雪了。”張文峰用手撲稜著頭髮。

“還真下啊,”楊毅仰頭望向夜空,“多少年,北京也沒有冬天下過雪了,今兒是怎麼了?”

“是啊,都得臨開春下,”張文峰也感嘆著,瞥了瞥楊毅說道,“你也別抻著了,趕緊喝兩口咱們撤吧。”

“急什麼啊?”楊毅咧嘴笑了,“這下雪天不正適合喝酒嘛,再說,小腰你還沒吃呢,那可是我特地給你點的。”

“怎麼著,‘雪中杯酒歡’啊?”張文峰笑著抓起小腰,咬了一大口。

“我還想‘花下鞍馬遊’呢。”楊毅的眼中透著笑意,“沒想到,我們的張隊還挺有文采嘛。”

張文峰冷眼瞧向楊毅,待嚼完口中的肉,說道,“楊毅,我知道,你連展鵬他們學校都看不上,就更別提我們刑院了。要擱平時我也就不說什麼了,今天沒外人,我得告訴你,你太高傲了,這是病。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別輕易瞧不起別人。”

楊毅被說得面紅耳赤,辯白道,“我哪兒瞧不起別人啊?你別聽我姐夫他們瞎掰,誰還沒個輕狂年少的時候?”

張文峰哼笑一聲,說道,“你們學校確實挺牛逼的,這個我們服,但那隻能代表你高考那年的成績不是?人這一輩子,路長著呢,真正的是騾子是馬,那得拉出來溜溜。”

“你再說,這酒我就沒法喝了。”楊毅點了根菸,掩飾自已的尷尬。

“其實不瞞你說,我們系統也有鄙視鏈,”張文峰搖搖頭,接著說道,“就拿我來說吧,我那年的成績就是高不成低不就,展鵬他們學校去不了,警校又不稀罕去,還想當警察,那隻能去刑院了。但到工作後我才發現,資源沒展鵬他們多,人脈沒警校的廣,那不也得該咋幹咋幹?真正工作幾年之後,有多少警校畢業的都幹出來了,展鵬他就敢說比警校的牛逼?”

“張隊,我真不是你想的那樣。”楊毅苦笑。

“不,你就是,”張文峰俏皮地眨眨眼,“哥們兒,可能你自已都意識不到,那種高傲和優越感是你骨子裡的,而且不經意間就能露一次。實話實說,你這人哪兒都挺好,就這個挺招人煩的。你要自已不自知的話,沒準兒什麼時候就碰個頭破血流。”

“真的嗎?”楊毅啞然失笑,揖起雙手,說道,“受教,張政委。”

張文峰忍不住也露出笑意,又抓起個小腰說道,“其實也輪不到我在這兒當大尾巴狼,不過我就琢磨著,這小腰不能白吃你的不是?”

“我這小腰請的豈不是太值?金玉之言,銘之肺腑。”楊毅哈哈大笑,端起酒杯將剩下的酒一飲而盡。

張文峰倒覺得自已說得有點兒過了,有些不好意思,訕訕地看了看楊毅,專注地吃起小腰來。

殊不知楊毅又給他挖了個坑。楊毅對張文峰的話心存感激,熟料話到嘴邊又耍了個心眼,這真是他的個性使然。“金玉”那個典故出自西廂記,那一句是張生對崔鶯鶯說的話,這個梗大學時他們曾玩過多遍,暗指對方是個女人。楊毅料定張文峰沒看過原著,見他果然渾然不覺,心中不免暗自得意,隨即又對自已睚眥必報般的好勝心頗為不以為然。

張文峰見楊毅又往酒杯裡倒酒,忙用紙巾擦了擦手說道,“你還喝啊,不走嗎?”

楊毅倒完酒,把酒瓶放到桌上,說道,“才喝了一杯,豈不辜負如此良辰美景?”他的嘴角漾出笑意,“你別見怪啊,有時候我的確是愛耍些小聰明。”

楊毅的話讓張文峰稍感意外,他皺了皺眉說道,“你要是繼續喝,我可就不陪你了。”

“成,你先撤吧,這腰子得發揮功效,”楊毅笑著揶揄道,“我再喝點兒,也反思反思你的話。”

張文峰愈發不好意思,遲疑著說道,“那我先撤了。”

“走吧。”楊毅拉著長音。

張文峰站起身,把餐椅推到餐桌底下,看了看楊毅,轉身欲行。

“哥們兒。”楊毅驀然叫住他。

張文峰詫異地停住腳步,回頭看向楊毅。

“嗯,還是這麼叫比張隊親切,”楊毅滿意地點點頭,“我今晚請個假,回家就不跑步了。”

張文峰一愣,隨即含笑點頭,想了想又說道,“你一個人,也少喝點兒吧。另外,你別太晚回去,你上了樓,門口那些兄弟才能撤,他們也夠辛苦的。”

“哦了。”楊毅做了個OK的手勢。

“還有,你那個病,得治。”張文峰笑著揮了揮手。

張文峰走了,露臺上只剩下楊毅一個人。他續了根菸,悠哉地喝酒,望著滿天飄雪腦海裡一陣天馬行空。驀然,他想起了展鵬和張文峰每日在電話裡的鬥嘴,意識到並非只是自已陷入了孤獨,心中不由一陣失落。

一個身影從身旁飄過,悄無聲息,一直走到露臺的邊緣,雙臂撐在露臺的護牆上,向遠處張望。楊毅心中一動,嘴角慢慢浮出笑意,看來樓下的食客中難得地還有同道中人,肯上來欣賞美景。他想招呼那個人過來同飲一杯,但又覺得唐突,終於搖搖頭作罷。

雪越下越密,楊毅慵懶地靠在椅背上,遙望遠處的城市。喝了一口酒,他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轉向了背對著自已的男人,看著看著,他的心底升起一絲警覺。

那個背影隱隱地有些熟悉,他,會是丁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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