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繼續下。

楊毅用手背擦擦嘴,又端起酒瓶想給兩人倒酒,丁峰見狀忙伸手阻攔,說道,“楊先生,我——我不能再喝了。”

“都是北方人,這點兒酒還不是小意思?”楊毅白了丁峰一眼,面露笑意,晃了晃酒瓶,說道,“就剩這麼多了,咱倆勻了,每個人還不滿一杯呢。”

“我——我真的不能再喝了。”

“小丁,聽話。”楊毅用眼神制止住丁峰,咧了咧嘴角,正色道,“我都說了,能在這兒碰上,就是咱倆的緣分,喝了這頓,可能咱們都沒下頓的機會了。”

丁峰望著楊毅,遲疑著,把手縮回來。

“這就對了嘛。”楊毅瞥了瞥丁峰,往酒杯裡倒酒,“不管怎麼說,咱們也打過幾個月的交道,我還沒謝過你呢。”

“那有什麼謝的,”丁峰抿了抿嘴唇,“不都是工作嘛。”

“但是人得常懷感恩之心啊。”楊毅意味深長地看了看丁峰,放下酒瓶,又給兩人發了煙,丁峰拿著火機給兩人點燃了。

“你到北京幾年了?”楊毅靠在椅背上,長長地吐出一口煙。

“七八年了吧。”丁峰答。

“那你就能知道,這些年北京沒這麼早下過雪。”楊毅抬眼看了看飄落的雪粒兒。

“這我倒沒注意。”丁峰搖搖頭。

“還是小時候好啊,那雪下得真大。”楊毅像是沉浸在回憶中,“那時候一下雪,我們就在院子裡打雪仗、堆雪人,甭提多開心了。”

丁峰沉悶地抽著煙。

“你們老家,雪下得大嗎?”楊毅驀然問。

“還行吧。”丁峰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我記得我們剛上大學那會兒,碰到第一場雪,一個廣東的哥們兒光著腳丫子就跑出去撒歡了。”楊毅搖頭苦笑。

“是嗎?”丁峰也露出笑意。

“一晃兒,都老了。”楊毅嘴角牽出自嘲的微笑,舉起酒杯。

兩人碰了杯,都喝了一口。

“Edelweiss,edelweiss,every morning you greet me.”楊毅開口吟唱,聲音渾厚而低沉,他打量著丁峰說道,“有一段我特喜歡用吉他彈唱這首歌,我總覺得,雪絨花又空靈,又純潔,人生也該那樣。你會唱嗎?”

“聽過,但不會唱。”丁峰咧了咧嘴。

楊毅笑了笑,邊用手指在桌上敲著節奏邊繼續唱下去。“Small and white,clean and bright,you look happy to me to of snow may you bloom and grow,bloom and grow ,edelweiss,bless my honeland forever.”

“你唱的真不錯。”待歌聲平靜,丁峰由衷讚歎。

楊毅哼笑一聲,再次舉起酒杯。兩隻杯子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

“剛才看見你在那兒眺望雪景,我特羨慕你。”喝完酒,楊毅放下酒杯。

“羨慕?”丁峰眼中閃過詫異。

“我輕易不敢站到那兒去。”楊毅衝著露臺的邊緣揚揚頭,苦笑道,“別看我喜歡露臺,但我真不敢去。”

“為什麼?”丁峰笑著問。

“我有恐高症。”楊毅搖搖頭,苦笑道,“小時候也不知道是恐高症,就是一站到高處,總有一種往下跳的衝動。現在我家住十六樓,每次站到窗前,我總想象自已是一隻小鳥,能衝破牢籠,在空中自由地翱翔,飛啊,飛啊。就你剛才站的地兒,我輕易還真不敢站,就怕自已控制不住,真飛下去了。”

“還有這種事兒?”丁峰現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可不。”楊毅露出了尷尬的笑容。話音未落,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響動,他回頭一看,原來是張文峰、丁祥,還有兩個叫不上名的兄弟,正氣喘吁吁地站在門口,彎著腰看向兩人的方向,顯然,他們是一路跑完了幾層樓梯。

楊毅長長地吁了口氣。

丁峰的目光也被驀然闖入的幾個人所吸引,很快,他意識到什麼,快速地瞥了眼楊毅,站起身,推倒椅子,倒退著,一直退到露臺的邊緣,緊緊地靠在半高的水泥牆上,兩眼充滿警覺和恨意。

張文峰終於喘勻了氣,直起身,盯著丁峰說道,“汪強,別費那勁了,你跑不掉的。”

驟然聽到汪強這個名字,丁峰一驚,繼而萬念俱灰。他緊張地揮著手,高叫著,“你們別過來,別過來。”

“我們不過去,你還能逃到哪兒去嗎?”張文峰的臉上現出不屑的神情,轉頭衝著兄弟們使了個眼色,丁祥他們慢慢向前走去。

“我說了,你們別過來。”丁峰高喊,隨即扭頭向身後看了看。

“汪強,你不用看,下邊也有我們的人,想跑你是跑不了了。”張文峰遠遠地冷笑道,“你也不用存自殺的念頭。這樓說高不高,說矮不矮,你這一跳,要是能摔死了,也算一了百了,但我告訴你,大機率你摔不死。”

丁祥離丁峰大概只有五米的距離了,丁峰的眼睛不時瞄向身後。

“我告訴你跳下去的後果,”張文峰雙臂環抱,好整以暇地靠在門旁的牆上,“你會小臂骨折,大腿骨折,胸骨骨折,胸腔和腹腔大出血,內臟破裂,可能腸子還得斷成幾截,但是你死不了。簡單說,往後你就是高位截癱,還得做十幾次手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還是給大家都省省心吧,也省得自已遭罪。”

丁峰神情肅然,緊緊地盯著越走越近的丁祥,腦門上已經滲出一串汗珠。他用手抹了抹,眼睛瞟向仍坐在椅子上有些木然的楊毅,嘴角現出慘淡的笑容,然後迴轉身,向上一竄,站到了矮牆上面。

丁祥嚇得停住了腳步,張文峰也沒料到自已的激將毫無效果,不由神情緊繃,想衝上去,但又挪不動腳步。

丁峰伸開雙臂,艱難地平衡著自已。雪花迎面飄下,眼前的世界一片混沌。他連喘了兩口粗氣,朗聲道,“楊先生,如果展先生問起,你可以告訴他,我才是那隻想飛的鳥兒。”

“等等,”楊毅壓抑著內心的悸動,儘量讓聲音聽起來平緩,“你聽我說一句話。”

丁峰背對著楊毅,面露苦笑,“你說吧。”

楊毅重重地嘆了口氣,說道,“你如果飛了,展鵬的黑鍋是徹底背到底了。”

“你說什麼?”丁峰身子一震。

“丁峰你聽好了,”楊毅彷彿聽見了自已吞嚥唾液的聲音,“展鵬現在在看守所,他在為你頂罪。”

丁峰詫異地回過頭來,不可置信地望向楊毅的方向,隨即一個趔趄,栽頭便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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