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只剩下了三個人,楊母還是忙活半天,一絲不苟地準備了年夜飯。楊父坐在桌前,望著滿滿的一桌子菜,不禁皺了皺眉,說道,“又做這麼多,弄得年年大年初一吃剩菜。”

“你知道什麼?”楊母白了老伴兒一眼,“這叫年年有餘。”

“這是從哪兒聽來的講究啊?也不嫌費事兒。”楊父不以為然地冷哼一聲,“淨整形式主義。”

“費你一根手指頭了嗎?”楊母不滿地瞪了瞪楊父,撇撇嘴,“還嫌我這是形式主義,真能上綱上線,那些有用沒用的,你們少弄了嗎?”

“行,行,”楊父像是被人揭了傷疤,面露苦笑,“你願意做你就做,別到時候胳膊酸腿兒疼,再和我念叨。”

“瞧你,年年過年整這一出,你是沒地兒當官回家耍威風來了吧?”楊母得理不饒人,“誰家過年不圖個喜慶、熱鬧,要是桌子上沒幾個菜,那還叫年夜飯嗎?”

“媽,我爸這不是怕你累著嘛。”楊毅忙接過話來。

“哼,他還能想到我累?”楊母邊說邊放餐具。

“哎,”楊父嘆了口氣,“中國人真是窮怕了,把一年的希望都寄託在年夜飯上了,好像過了這個年就連肉都吃不上了。”

“嗬,這話說的,敢情自已不是中國人似的。”楊母說話時也已經坐到了餐椅上,斜睨著楊父說道,“你也不想想,跟你結婚這麼多年,哪一年年三十你不是在基層,就剩我們孃兒仨,好不容易等你退了,能在家過年了,想著給你補償補償,一家團團圓圓,你倒好,伺候你還伺候出毛病了。你該不會是還想著下連隊吧?可惜啊,沒地兒去了。”

楊毅在一旁吃吃地笑,瞄了瞄老兩口說道,“這小刀,割得真狠。”

楊母搵怒,瞥瞥楊毅說道,“還讓你撿笑了,你說你要是有個媳婦,還用得著我一個人忙活嗎?”她用筷子點了點楊毅的額頭,“你啊,真是不爭氣。”

楊毅無奈苦笑,搖搖頭自嘲道,“我就知道,無論如何,也躲不過這個坎兒。”

“你媽啊,”楊父衝著楊毅擠擠眼,笑著說,“就是多年的媳婦,熬不成婆,這怨氣都撒到咱爺倆頭上了。我琢磨著,要是能有個小傢伙拴上她,她也就顧不上咱倆了。”

楊毅訕訕地咧了咧嘴,說道,“這得盯著楊穎,她比我快。”

這話把老兩口都逗笑了,楊父見楊毅張羅著倒酒,便說道,“去,再拿個杯子,給你媽也倒一杯。”

“行。”楊毅欣然起身,到餐邊櫃取杯子。

“好吧,我過年也開個洋葷。”楊母嘴邊綻出笑意,年夜飯終於開始了。

楊父高興,多喝了兩杯,晚飯後回到房間小憩。楊毅和母親一起收拾停當,又開始準備晚上包餃子的材料。楊毅聽著從臥室裡隱隱傳出的鼾聲,一邊和麵一邊小聲地問母親,“我爸身體還好吧,怎麼現在喝完酒就要眯上一覺啊?”

“他還行,前一陣兒我們剛體檢完,除了血壓有點兒高,沒別的毛病。”母親坐在餐桌旁摘韭菜,吁了口氣接著說道,“再沒毛病,歲數也在那兒呢,身體零件都不比從前了。”

“以前我爸身體多好啊,這點兒酒哪在話下?” 楊毅兀自搖搖頭,“我現在想想陳叔的事兒,還有點兒後怕,生怕發生在你們身上。”

“這你倒不必擔心,”母親笑了笑,“你別忘了,你媽可是學醫的,有我看著他,出不了大事兒。”

“那就好,”楊毅沉吟一下,又問道,“你不也去體檢了嘛,結果怎麼樣?”

“我?有點兒息肉,有點兒結節,也沒啥大毛病。”

“有結節和息肉啊,”楊毅略感意外,轉身看向母親,“都是在什麼部位?”

“你就別瞎操心了,沒事兒。”楊母迎著楊毅的目光,心中滿是欣慰。“倒是你,也不在我們身邊,沒人盯著,自已得照顧好自已啊。我瞧你那煙抽的,一根接一根的,肺都不一定成啥樣了,還有,在外邊喝酒,你也得摟著點兒,別喝起來就沒完。”

“我知道了。”楊毅瞥瞥母親,無奈苦笑,問母親,“你看你們需要什麼藥品和醫療器械不,我給你們買回來。”

“不用,什麼都不缺。”母親笑了笑,又問道,“最近你體檢了嗎?”

“沒啊,我這麼年輕,體檢幹嘛?”楊毅毫不在乎地說。

“你這孩子,體檢和年齡有什麼關係?”楊母皺皺眉,“你得按時體檢,至少保證一年一次。身體上的事兒啊,得早發現,早應對,聽見沒有?”

“聽見了。”楊毅咧了咧嘴,對母親說道,“我一直堅持健身呢。”

“去健身房?”

“是啊,一週能去個四五回吧。”

“這還不錯,鍛鍊總是有好處的,規律生活更重要。” 楊母抬眼看了看楊毅問道,“你去健身房那麼勤,工作不忙嗎?”

“還好吧,能應付。”楊毅吁了口氣。

楊母低頭沉吟一下,遲疑著說道,“毅兒啊,按說大過節的,我都不該跟你念叨,但工作上,你可得小心、小心、再小心啊,別老想著耍小聰明——”

“媽,”楊毅苦笑著打斷母親,“你都說了大過節的,工作上的事兒,我有教訓了,你就放心吧。”

楊母瞅瞅楊毅,欲言又止。

楊毅和好面,洗了手,走到窗邊,把窗戶開啟一條縫兒,從口袋裡摸出煙點燃。冷風順窗而入,涼涼的,卻也打不掉他心底的煩躁。

“不然等假期結束,我在我們醫院給你約個體檢吧。”楊母打量著楊毅說。

“我可不去,”楊毅蹙蹙眉,想都沒想就拒絕了,“要是真在你們那兒查出什麼毛病,別說你們醫院了,這個大院都得知道。”

“你這孩子。”楊母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現在外邊體檢機構那麼多,專案比你們那兒全,服務還好,要是真想體檢,我自已選一家就是了。”

“花的錢還多呢。”楊母撇撇嘴,“行了,隨你吧。”說完,她眨了眨眼,笑眯眯地問楊毅,“現在沒旁人,跟媽說說,物件怎麼樣了?”

“什麼怎麼樣啊?八字沒一撇呢。”楊毅沒好氣地說。

“沒見幾個嗎?”

“見了,不合適。”楊毅咧了咧嘴。

“都不適合啊?” 楊母不死心地追問。

“嗯。”楊毅咬著牙點了點頭。

楊母心頭略過一絲失望,瞥了瞥楊毅問道,“你到底想找什麼樣的啊,媽也幫你留意留意。”

“媽——”楊毅不耐煩地皺皺眉,“你可別想著給我安排相親啊,找物件我得自已碰,不然沒感覺。”

“感覺,感覺,要是一直都碰不對呢?”

“那就單著唄,”楊毅吐出一口煙,嘴邊泛出促狹的笑意,“我覺得一個人挺好的。”

“淨說傻話,老了怎麼辦?”楊母嘆了口氣,狐疑地看向楊毅,問道,“你該不會是有什麼毛病吧?”

楊毅心中一凜,強打起精神衝著母親笑道,“我能有什麼毛病?”

“你看,你怕去我們那兒體檢,說什麼擔心自已哪兒不對,還有,也不張羅找物件,”楊母吁了口氣,關切地問道,“你不會身體上有什麼難言之隱吧?”

楊毅暗自鬆了口氣,笑了笑說道,“媽,你看你都想到哪兒去了?你老就把心妥妥地放進肚子裡去吧,你兒子身體倍兒棒,啥毛病都沒有,我可不像楊穎。”

楊母將信將疑,隨即重重地嘆了口氣,“你姐也是,還非得堅持自然受孕,咋勸都不行。你們倆啊,一個比一個不讓人省心。”

楊毅咧咧嘴,轉過身,望向窗外,不再理會母親。黑夜中,王可的面孔若隱若現,他吐出一口煙,不知不覺地輕聲哼唱,“當你在穿山越嶺的另一面,我在孤獨的路上沒有盡頭。”唱了兩句,他想,思念,的確是一種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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