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鵬用右手捂住雙眼,吸了吸鼻子,沉吟片刻說道,“行,話都到這份兒上了,我說,你問吧。”

楊毅吁了口氣,說道,“我不問,你自已說,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想說多少就說多少。反正你做了這麼多年的刑警了,規矩比我還懂,清楚法官想聽什麼,也知道楊浩志和我要了解什麼。反正我就是一個最低標準,別到時候有什麼楊浩志知道而我不知道的,讓他給我來個猝不及防的突然襲擊就行。”

“好吧。”展鵬重重地嘆了口氣,怔了一會兒,從煙盒裡抽出兩支菸來,叼在嘴角讓楊毅點燃,然後遞給楊毅一支,瞥了瞥楊毅,開始了自已的講述。他一口氣講了一個多小時,從他和丁峰的相識,一直講到兩人最後的分別,沒有絲毫隱瞞。楊毅依靠在欄杆上,雙手插兜,背對著展鵬,一句話也沒插,只是靜靜地傾聽,展鵬幾次抬眼望向楊毅,想觀察他的表情,都未遂願,索性就不再理會他的反應,自顧自講了下去。

“就這麼多了。”展鵬無奈地瞥了一眼楊毅,慵懶地靠在訊問椅上。

楊毅久久都沒有動,靠在柵欄上的背影就像一尊雕像。隔了半晌,他才轉過身來,看向展鵬的目光充滿疑惑。

“你要是想聽王可的事兒,我也可以說。”展鵬迎著楊毅的目光。

“打住,我不聽。”楊毅晃了晃腦袋,“我現在還沒做好準備,你別刺激我。”

“隨你吧。” 展鵬自嘲地咧了咧嘴,又問道,“聽了這些,更看不起我了吧?”

“你還在乎這些?我沒看不起你,從來沒有,”楊毅皺了皺眉,指著自已的腦袋說,“我都聽進去了,也都記住了,但一時半會兒這兒消化不完。”

“消化不完?”展鵬狐疑地瞥了眼楊毅,神情沮喪地說,“你不用顧慮我,願意怎麼想就怎麼想吧,反正做都做了,怕丟人也沒用。”

“不是你想的樣子,真的是消化不完,”楊毅搖搖頭,面露苦笑,“我聽到的一些事兒,暫時超出了我的認知水平。”

展鵬一時不明白楊毅的意思,也就不再想,舉起手裡的煙盒用目光詢問楊毅,楊毅會意地點點頭。展鵬從煙盒裡抽出兩支菸,叼在嘴角,楊毅摸出火機點燃了,然後接過來一支,斜睨著展鵬說道,“他媽地是得抽根菸了,我得壓壓。”

展鵬抽了一口煙,半仰起頭,向半空中吐菸圈。

“展哥,我先宣告啊,”楊毅吐出一口濃濃的煙霧,“你說的挺清楚,我也聽明白了,我不會再問這件事兒了,咱們的工作告一段落。”

“是不是有但是?”展鵬挑了挑眉毛。

“哥,你真是我的親哥,”楊毅啞然失笑,頓了頓說道,“但是——”他瞥了瞥展鵬,“我現在不是律師了,我是你弟,懂嗎?”

“懂了。”展鵬意味深長地點點頭。

楊毅抽了口煙,蹙了蹙眉問道,“你和丁峰這算什麼?”

“我也不知道,”展鵬咧嘴苦笑,“反正我們在一起好多年了。”

“我就是不明白你所謂的在一起是什麼意思,”楊毅搖搖頭,嘆了口氣,“那你和張靜又算什麼?”

展鵬怔了一下,說道,“那是我家啊。”

“家?”楊毅緊緊盯著展鵬,“那你告訴我,在你的心中,究竟是家更重,還是丁峰更重?”

“當然是家,張靜是我老婆,是我兒子的媽媽,還有什麼比這個更重要?”展鵬白了白楊毅。

“我可一點兒沒看出來。”楊毅冷哼一聲,說道,“展哥,你知道我剛才聽你講了這一大套是什麼感覺嗎?”

“什麼感覺?”展鵬小心地打量著楊毅。

“我他媽地——”楊毅猛地搖搖頭,眯起眼,“我都不知道我是該感動呢,還是該感動呢,好像只剩下了感動。如果去除掉所有的人物背景,你和丁峰——”

“我那些感情都是真的,我沒騙你。”展鵬喃喃道。

“我相信是真的,所以我才不明白。”楊毅眼中閃過迷惑而又嘲弄的眼神,“在你和丁峰的故事中,除了愛情,”他皺了皺眉,“好像只能用這個詞,我看不到別的,和通常意義上的小三還不一樣。可是你卻口口聲聲說,你更看重家,更看重張靜,難道在兩個人之間,還有比愛情更高一級的感情嗎?”

“你不知道,像咱們這種人,感情都是分裂的嗎?”展鵬稍顯激動,胸膛上下起伏,“他媽的,何止感情,人格都是分裂的。”

“分裂?”楊毅再次眯起眼。

“我他媽地對丁峰好一分,都得對張靜好十分,掉回頭來,又因此對丁峰充滿負疚感,因為我心裡就不能允許,對丁峰能比張靜更好。不對,我是永遠對兩個人都有負疚感,那種負疚感是螺旋上升,螺旋上升,你明白嗎?”

展鵬的激動多少觸動了楊毅,他看著展鵬冷冷地說道,“那還不是你自找的?”

“的確是我自找的,我沒怨別人,”展鵬向後靠在椅背上,仰起頭,盯著半空的虛無,“自已造的孽,自已受吧。”緊接著,他搖搖頭,嘴角咧出慘淡的笑容,“理智與情感,本性與道德。”

“可未必只是你自已在受苦,”楊毅稍作停頓,“你想沒想過,假如一切按照你計劃的發展,受傷害最大的,是張靜,展暉,還有你的母親,他們都是無辜的。但是丁峰,可是毫髮無損,這和你說的正相反,你不是更看重你的家嗎?”

“但是他失去我了。”展鵬怔了怔,無力地說。

“你說什麼?”楊毅不解地看著展鵬,“失去你?”

“他都做出那樣的事兒了,你說我怎麼能容他?”展鵬用雙手捂住臉,掩飾著自已的痛苦,“可他畢竟是曾經的愛人,我原本對不住他,事情又是因我而起,所以,我用我的自由,換得他的自由,和他——恩斷情絕。”

“好一個恩斷情絕,”楊毅還沒有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撇撇嘴說道,“說得真輕鬆。”

展鵬擦擦眼睛,抬起頭看向楊毅,苦笑道,“可是我都把他送走了,你卻偏偏把他找回來,你讓我怎麼辦?”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想這些?”楊毅越聽越氣,“你怎麼就不想想你家人呢?為了袒護丁峰,你就能把家人都舍掉?不提別人,每次我一想到展暉都難受。”

“我不僅僅是你說的袒護,我不想再騙張靜了,也不想再騙自已了,我累了。”展鵬露出疲倦的神情,“楊毅,我和你說實話,自從和張靜結婚,我就一直想改變自已,但無論我多努力,最終我發現我喜歡的就是男人,那是我的本性,根本就改不掉,我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已。難道你不覺得,如果我繼續欺瞞張靜,是對她更大的傷害嗎?”

楊毅長吁了口氣,問道,“那非得這麼慘烈嗎?”

“沒辦法,我也不想這樣,”展鵬注視著楊毅,咧咧嘴,別有深意地說,“現在不如此,也許將來就更慘烈。”

楊毅沒注意到展鵬一閃即逝的神情,嘆口氣說道,“我真慶幸,這一輩子沒撩過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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