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文峰把車停進車位,伸了個懶腰,開啟車門下車。遠遠地,他望見通向單元門的甬路旁的長椅上,似乎坐著一個抽菸的男人,昏暗中,菸頭頂端的火星一閃一滅,看起來有些詭異。他暗忖,誰興致會那麼好,大冷天的晚上坐在那兒抽菸。

他剛要從黑影旁經過,那團黑影站了起來,扔掉手中的煙,衝他打招呼道,“文峰。”

張文峰停住腳步,定睛一看,原來是李東旭。他走過去,訝然道,“原來是你啊,我還琢磨是誰呢,坐在那兒怪嚇人的。在等我?”

“是啊,等你呢。”李東旭笑了笑。

“也不提前打個電話,萬一我加班回來晚呢,你不是白等,這麼冷的天兒。”

“反正也沒什麼別的事兒,再說我估計你剛出差回來,也不至於馬上就又加班。”

“那可沒準兒,”張文峰苦笑,“咱們乾的是什麼活計,你又不是不知道。”

李東旭嘿嘿兩聲,問道,“坐下來抽根菸,不耽誤回家吧?”

“抽菸就算了吧,我今天都抽了好幾根了,一會兒媳婦兒聞到味兒,非得罵我不可,”張文峰訕訕地笑了笑,徑自在長椅上坐下,“按說我應該請你到家裡去,但我估計你不想在我家裡出現吧。”

“這兒就挺好。”李東旭也坐了下來,從煙盒裡摸出煙,點燃。

“不然我還想過一會兒吃完飯給你打個電話呢,你來了,正好。”

“最近咱倆儘量別通電話,尤其是不能用手機聯絡。”李東旭說。

“怎麼?”張文峰略感詫異。

“你知道我那小舅子——”李東旭搖搖頭,面露苦笑,“他前一陣一直監聽展鵬電話呢,那小子什麼都幹得出來,咱倆別再讓他給盯上,將來有事兒說不清楚。”

“楊毅搞電話監聽?他可真能耐大了。”張文峰不可置信地搖搖頭,繼而咧嘴笑道,“不過他盯得倒挺準,也是鬼才一個。”

“那小子是屬狗的,我平時都不願招惹他。”李東旭嘆了口氣,說道,“算了,不提他了,你剛才說原本就要給我打電話,是有什麼事兒嗎?”

“我下午提審展鵬了,前兩天也跑了趟山西,有些新情況,想和你碰碰。”

“哦,”李東旭點點頭,問道,“展鵬在裡邊,狀態怎麼樣?”

“那也是條狗,油鹽不進,翻臉不認人。”張文峰想起下午的情形,兀自憤憤不已。

“是啊,他和楊毅,看著都挺隨和的,平常人畜無害,但一逼到根兒上,就——”李東旭啞然失笑,晃晃頭問道,“他嘴還是挺緊,是嗎?”

“他就是狗咬秤砣,鐵了心了。”張文峰嘆息道,“不過趁著只有我倆在的時候,我激將了他幾句,他挺老實的,算預設吧。”

“他還能預設?真不容易。”李東旭苦笑。

“的確不容易,我今天吃奶的力氣都使出來了,那小子好賴不分嘛。”張文峰悻悻地說,“我估計這些天他也沒琢磨別的,光想著怎麼對付咱們這些人了。”

“這他做得出來,都挺到這個時候了,肯定就得挺到底了。”李東旭喟然到,“我現在都不知道是該罵他,還是佩服他,真是倔死了。”

“誰說不是啊。”張文峰無奈冷笑。

“你剛才說他預設了,都預設什麼了?”李東旭抽了口煙。

“那把刀,那把定罪的刀。”

“怎麼回事?”李東旭警覺起來。

“那不是他的刀,”張文峰頓了頓,“他自首時提供的兇器,其實是真正的兇手的,反正不是他平時用的那把。”

“你是說——偷樑換柱?”李東旭吃驚地瞪大眼睛,“還能有這種事兒?那他的刀呢?”

“天知道,可能是他扔了,也可能是他和兇手互換了。”

“你指的是那個山西人?”李東旭問。

張文峰疑惑地看向李東旭,點點頭。

“你有把握嗎?”李東旭顫聲問,他當然清楚這有多關鍵。

“目前沒有證據,但我覺得就是這回事兒。”

“這沒有證據哪兒行,你可得弄準了。”

“怎麼弄準?展鵬在裡邊就像行將就義的地下黨似的。”張文峰揶揄道,“除非把丁峰抓到。”

“這麼說,那事兒真的與他無關?”李東旭如釋重負。

張文峰側過頭,白了白李東旭,問道,“你不相信展鵬?”

“我信,怎麼不信?”李東旭急切地點頭,“只不過那孫子弄這麼一出,把我弄得心裡沒底了。”

“哎,咱們這幾個人啊,還得說是楊毅啊,咱們都沒有他堅定。”張文峰感嘆道,“要不說他是個鬼才呢,只有他從始至終都認為不是展鵬乾的,我都動搖過。”

“那現在具體的案情,你清楚了嗎?”李東旭問。

“目前只清楚個大概,展鵬不吐口,剩下的拼圖就只能靠抓到丁峰了。”張文峰雙眉微蹙,思忖片刻說道,“我把能確定的,先和你說一說。那天展鵬在咖啡館勾搭上王可,兩人一前一後離開,在街角坐上展鵬的車到了河邊。丁峰緊隨其後,打了輛計程車跟著他們,也在河邊的公路上下了車。展鵬和王可車震,然後在河邊爭吵,展鵬獨自一人駕車離開,返回,再爭吵,再離開。這些都有旁證,合理推測,丁峰目睹了上述這一切。以上這些,幾乎可以確定是實情。當天剩下的情況,都是展鵬交待的一面之詞,他說他第二次駕車返回,和王可爭吵,意外造成他的死亡,經過簡單急救,沒能救回來,他就切指、拋屍、處理現場。我推測,剩下的那些,其實是丁峰乾的,展鵬當時毫不知情,但可惜沒有旁證,展鵬又一口咬得死死的,我們就很難辦。”

“這個傢伙,真他媽蠢。”李東旭恨恨地罵了一句。

“關於丁峰逃亡那天的情形,我估計在前一夜,展鵬和楊毅喝完酒後,他是和丁峰在一起。他最終知悉了真相,不管出於什麼心理,安排丁峰逃跑,計劃自已頂罪。極有可能,丁峰是和他一起離開北京的,在北京和張家口之間的某個地點,兩人分別。大概情形就是這樣,可惜目前也沒有直接證據。”

“我操他大爺,他可真他媽能作。”李東旭破口大罵。

張文峰聳聳肩,啼笑皆非。

“看來只有抓住丁峰,才能還他的清白了?”

“目前看,就是這樣。”張文峰點點頭。

“那丁峰好抓嗎,你打算怎麼做?”李東旭問。

“問題是,我們要抓他嗎?”張文峰苦笑。

“你這話什麼意思?”李東旭詫異地問。

“我看展鵬是不想讓丁峰落網,而且他好像挺有把握,我們短期內根本就抓不到他,展鵬對流程特別熟悉,他就打算在審限內坐實自已的罪行,造成既成事實。”張文峰冷哼一聲,說道,“不瞞你說,我回來的路上還猶豫著呢,要不要成全展鵬,反正無論是否抓到丁峰,展鵬都毀了,他的刑期也差不多。”

“猶豫個屁啊,那是他爹啊?”李東旭口不擇言,眼睛幾乎噴出火來,“就是他爹,也得先抓回來再說。”

“但你沒看到展鵬那懇求的眼神,”張文峰搖搖頭,嘆了口氣,“展鵬那個處處要強的主兒,什麼時候這樣過啊?我到現在心裡都不得勁兒。”

“展鵬昏頭,你也跟著昏頭啊?”李東旭緊緊盯著張文峰,“大哥,我說,展鵬是你爹啊?咱們可都得想清楚了,怎麼才是真正對展鵬好。”

“行,我知道了,我明天就和隊裡彙報,發協查。”

“這才對嘛,”李東旭長長地吁了口氣,笑著擠擠眼,“不然我倒真攛掇楊毅舉報你們了,你們中午通話時,我倆正在一起說這事兒呢。”

“我說呢。嗬,你們就知道熊我。”張文峰瞥了瞥李東旭,搖搖頭。

“誰說只熊你了,咱不是一個戰壕的嗎?”李東旭輕輕一笑,“隊裡靠你了,分局、檢察院和法院那邊兒,我去辦。”

“這可是你說的啊。”

“我說的,”李東旭拍拍胸脯,“我向毛主席保證。”

“還向華主席保證呢。”張文峰皺起眉頭撇撇嘴,“你說咱們怎麼就攤上這麼一個四六不分的玩意呢,他將來出來那天,咱是不是得把他掐死?”

“沒問題,我第一個動手。”李東旭笑呵呵地說。

“還有,”張文峰稍作遲疑,說道,“有些事兒還是先別告訴楊毅了,我怕他一衝動,反而壞了事兒。”

“明白。”

“另外,你看看楊毅那邊你怎麼做做工作。”

“你指什麼?”

“他和展鵬,都已經上過床了,幹嘛還非得是一副趕盡殺絕的架勢啊,成天琢磨我們徇私枉法。”

“你說什麼?他倆上過床?”李東旭望著張文峰,大驚失色,繼而緩緩點頭,說道,“這事兒我琢磨著處理吧,他媽的,沒一個省油的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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