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拿下?”展鵬咧著嘴斜睨著楊毅,“你小子挺有剛啊。”
“你就別笑話我了,”楊毅一臉懊悔,“我也是迫不得已,這話也就跟你說說。”
“那往後你們倆可咋處啊,不尷尬嗎?”展鵬搖頭嘆息,“我高度懷疑你所謂的解開疙瘩了。”
“宋哥說,就當忘了吧。”
“這種事兒還能忘?”展鵬輕輕一笑,“你別忘了,巴浦洛夫早就證實了,人是有第二條件反射的,這吃過葷腥和沒吃過葷腥的可不一樣,那不是自己能控制的。”
“那咋辦?”楊毅緊張地看著展鵬。
“涼拌唄,”展鵬揶揄道,“順其自然吧,不然還能怎樣?如果他性格是粗拉的,可能還好點兒。”
“哎,我也是魔怔了。”
展鵬望著楊毅,不易察覺地嘆了口氣。
“我今年也真是的,”楊毅眼神低垂,自怨自艾,“前二十七、八年,我腦子裡只想過一個人,其後的五年,我只和王可在一起過,可最近這半年,我他媽是犯了什麼運啊。”說完,他兀自搖搖頭。
“怎麼?”展鵬饒有興趣地問。
“你看,宋曉輝算一個吧,”楊毅苦笑,衝著展鵬的身後努努嘴,“在這兒,我也淪陷了。”
“在這兒?”展鵬愕然。
“我有個室友,睡覺挨著,我們倆打互相飛機來的。”
“你們可真有膽兒。”展鵬啼笑皆非,衝著楊毅豎起大拇指。
“他是性兒大,我剛進來,多少有點兒自暴自棄的心理吧,”楊毅注視著展鵬,咧了咧嘴角,“然後——”
“你是想說,然後還有我,是嗎?”展鵬咧嘴一笑。
“也許吧。”
“咱倆那不算,”展鵬徑自搖頭,“咱倆沒什麼實質性的接觸,畢竟最後的遮羞布都在,還沒完全赤裸裸,況且我也知道你是在試探我。”
“你知道啊?”楊毅露出了窘迫的神情。
“第一次吧,我只是懷疑,但第二次就完全明白了。”
“所以才會我怎麼摸你都不硬?你剛才不還在說什麼條件反射嗎,你怎麼控制的?”
“楊毅,這個話題,咱倆就別再討論了吧,”展鵬瞥了瞥楊毅,“不過在床上那個習慣你得改。”
“你說那個啊,”楊毅的臉紅了,“平時我和王可都慣了,再說,我也沒什麼機會和其他人躺一張床上啊,往後倒是真得注意。”說完他眨眨眼,問道,“那晚我都趴你身上了,你就沒反應?”
“雙重障礙,”展鵬瞄了瞄楊毅,遲疑著說道,“你是東旭小舅子,而且,還有王可那檔子事兒。”
“這樣啊。”楊毅恍然。
“我說楊毅,咱能翻篇嗎?”展鵬的眼中閃過一絲不安。
“翻篇,翻篇,”楊毅拍拍腦門,訕訕地笑了笑,“我他媽的不是落下啥病根了吧,怎麼有精蟲上腦的感覺呢?”他靠在柵欄上,換了條支撐腿,說道,“對了,問你個正經事兒。”
“什麼?”
“李東旭為什麼會叫胖子?”楊毅認真地問。
“你還沒完了,是吧?”展鵬啞然失笑,繼而警醒,問道,“你們見過大腳了?”
“先不說這個,問你問題呢。”楊毅擠擠眼。
“你都知道答案了,還問我。”展鵬白了白楊毅,“大腳那張臭嘴,都當隊長了,還一點兒正行都沒有。”他忍住笑,說道,“哎,這外號幸虧不是我露出去的,不然東旭還不得掐死我?”
“我和他一起洗過澡啊,沒覺得他怎麼著啊?”楊毅好奇地問,“還有,說起那個外號的由來,大腳為什麼讓我問你?”
“嗨,我們那時候純粹是荷爾蒙過剩,沒事兒閒的,東旭沒那麼誇張。”展鵬終於笑出了聲,“大腳那個王八蛋,當初和我一起扒的東旭,現在躲在後邊,倒成好人了。”
“那你這小鳥——”
“我那純是拆字拆的,和那兒一點兒關係都沒有啊,”展鵬趕緊辯白,“你又不是沒摸過,小不小,你還不知道?”
“這是大是小,我還真沒啥概念。”楊毅調侃道。
“滾吧,你。”展鵬瞪了瞪楊毅,舉起煙盒,示意他點菸。楊毅用火機點了煙,展鵬抽了一口,說道,“你們還真去了張家口了。”
“可不,”楊毅接過展鵬遞過來的煙,“如果不跑那一趟,你覺得我也好,李東旭也好,能安心嗎?”
“我琢磨著,你們可能會去。”
“你看你弄這一出,牽連多少人啊,”楊毅吐出一口煙,“李東旭都罵死你了,說事先也不和他商量一下,弄他個措手不及,”說完,他輕嘆一聲,問道,“你以為自己一個哥們兒都沒有,是吧?”
“他是應該罵。”展鵬皺了皺眉。
“不說他了,大腳我第一次見吧?人家知道我是你的律師,摟著我的肩膀和我說,只要能把你撈出去,他就歸我調遣了。你也知道,人家也是一個副支隊長啊,就因為你這點兒破事,把自己交到我手裡了。”
展鵬咬了咬嘴唇,沉默不語。
“我當時都不知道說什麼好。”楊毅嘆了口氣,“我還真沒想到,你人緣竟然還那麼好。”
“大腳不清楚細情?”展鵬的聲音低了下去。
“連李東旭都不說,我能說嗎?”楊毅白了白展鵬,“你覺得咱們倆在這中間的關係,是什麼光彩的事兒?”
“那些,早晚都瞞不住,該說你就說吧。”展鵬喃喃道。
“我怎麼說?你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呢。”楊毅恨恨地把菸蒂扔到腳下,盯著展鵬說道,“現在可好了,我竟然成了你的律師。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撈你吧,有王可呢,我心裡過不去;不撈你吧,看著李東旭、大腳他們,還有張靜和小暉,我心裡還是過不去。我他媽的,現在裡外都不是人。我真後悔答應李東旭,做什麼狗屁律師;我真後悔,當初幹嘛要認識你?”
展鵬重重地嘆了口氣。
“還有,展鵬啊展鵬,你幹嘛要自首啊?你看你把大家折騰得雞飛狗跳的。我他媽也是賤,我有時候想想,都寧願你沒自首。你不是做了十幾年刑警嘛,你不是心理強大嘛,內心這點兒折磨就受不了了?我寧願被吊著,什麼都不知道,那也比現在強。”楊毅盯著展鵬,胸膛起伏不定,“你剛才還看出來我沒睡好,我能睡得好嗎?過去這三天,我自己,一個人,窩在家裡,喝了五箱啤酒,如果不是宋曉輝過來,第六箱也是我的。你不是把我當弟弟嘛,你就這麼當哥?”
展鵬怔怔地望著楊毅,眼圈微微發紅,停了半晌才開口道,“小暉他——”
“他暫時沒事兒,”楊毅抑制住自己的情緒,“張靜撒了個謊,說你們家要重新裝修,你在家裡監工,帶著他在老房子住呢。”
“哦,”展鵬也把菸蒂扔到腳下,抬起頭看著楊毅,說道,“楊毅,你把我這個哥忘了吧,在你面前,我沒臉說一個字,我也不知道將來能不能有補償你的機會,所以,沒用的話,我也不說。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
“說得倒是輕巧,”楊毅差點被他激怒了,他把手伸過柵欄的空隙,指著展鵬的鼻子,低喝道,“你知不知道,現在只有我能見到你,你知不知道,外邊有一群人在等你的訊息。”
“知道,我都知道。”展鵬喃喃道。
“那你還這個操性!”
展鵬低下頭,避開楊毅的目光。
“至少你得讓大家知道,你為什麼要自首吧?多少人擔心你呢,他們得明白你的想法,才能想對策。”楊毅緩和了語氣。
“我——”展鵬支吾著,“我不想說。”
“你——你可真行。”楊毅氣呼呼地轉過身,走向訊問桌,手伸向按鈕的瞬間,他停了下來,回頭問道,“有沒有什麼需要往外帶的話?”
“沒有。”展鵬遲疑片刻,淡淡地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