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文峰把車停好,和展鵬下了車。他邊打量著四周,邊看著手機導航,問展鵬,“這都沒路了,到底在哪兒啊?”

展鵬也向四周張望著,說道,“說是在河岸邊,咱們找河唄。”他看見不遠處有個土坡兒,就走過去向上爬。那本不是條路,一不留神,他差點滑下來,忙俯身用手撐了一下。

“我說你小心點兒。”張文峰跟上來。

登上土坡兒,眼前豁然開朗,河谷盡收眼底。寬闊的河床大部分裸露著,靠近中間有不太寬的一條水流。幾排高大的鐵塔矗立在河谷中,一直向遠方延伸。其中的一座鐵塔附近,圍著幾個人,遠遠地看不清楚。展鵬估計,那就是他們的目的地。

“你看。”展鵬指著那幾個人,對張文峰說。

“我看見了。”張文峰應道,又向周邊眺望。“這是哪兒啊?還歸咱們管嗎?”

“來都來了,先過去看看唄。”展鵬拍打著手上的土,和張文峰一前一後向下走去。

圍在一起的七八個人有兩個穿著警服,其中的一個見到兩人,迎過來,問,“你們是——”

“我們是區刑偵支隊的。”展鵬亮了亮警察證。

“哦,我是派出所的,管這片兒。”男人伸出手,和展鵬握手,又問,“就你們倆來了?”

“我們先過來的,大部隊在後邊。”

“嗯。”片警點點頭。

“你們怎麼過來的,我沒看見有警車啊。”展鵬對片警說。

片警看了一眼兩人過來的方向,笑了,說,“你們不熟悉路,”他轉身指著另一側,“我們把車停廠區了,那兒過來方便。”

“怪不得。我們跟著導航過來的。”他回頭叫著張文峰,“文峰,你問明白怎麼走,給隊裡打個電話,省得他們也走冤枉路。”

張文峰應了一聲,片警也叫過另一個年輕些的民警,讓他指點張文峰。

“什麼情況?”展鵬摸出煙,遞給片警,自己也叼了一支,然後給兩人點燃了。

“有具男屍。”片警吐出一口煙。

“他殺?”

“不知道。”片警補充道,“現在看不出來,身體都泡漲了。”

“就這麼淺的水,還能把人泡漲?”

“肯定不是在這兒泡的啊,”片警轉過身,指著河流上游的方向,“我估計是從上邊漂下來的,昨天不是下了場暴雨嗎?昨天夜裡這兒水過得可大了。”

“哦。”

“什麼情況?”張文峰給隊裡打完電話,也湊了過來。

片警聽到兩人提的問題一模一樣,撲哧一下樂了,說道,“你們可真是一個隊的啊。”

展鵬也笑了,他轉頭對張文峰說,“河裡漂過來一具男屍。”

“哦,這不是第一現場啊。”張文峰說,“我剛還琢磨呢,這圍著的沒幾個人,倒不至於破壞現場。我就怕那種人山人海、裡三層外三層的。”

“啊,在這兒不怕,”片警接過話來,“這裡挨著廠區,不是居民區,平時很少有人過來,倒不用擔心破壞現場什麼的。”

“那屍體是怎麼發現的?”

“是工人巡檢發現的。”片警說。

“發現屍體的人在哪兒?”

“就那兒呢。”片警指指身後的幾個人。

“這片地兒歸咱們區嗎?”張文峰又想起這個話題,問片警。

“是咱們管轄的啊。”片警見張文峰眼中閃著疑惑,就解釋道,“這不是建這個輸變電站嘛,當年就把這片劃給咱們區了。”他指著河流的方向,繼續說,“你們看那座橋。”

展鵬和張文峰望過去,那座橋在河流的上流方向,離他們大概兩百多米遠。

“橋這邊是咱們,橋那邊就不是了。”片警說,然後他轉過身,又指著另外一座橋,“那座橋也是區界,咱們就凸出來這個廠區。”。

“那我們怎麼從來都沒聽說這地方呢?”

“嗨,這邊就是一個輸變電站,別看佔的地方大,但就百十來號人,能有啥刑事案件?最多也就是治安案件,我們都處理了,你們不清楚正常。”

“咱們可夠點兒正的,”張文峰笑了,“你說這雨也他媽下得忒寸,要不你小點,衝不過來,要不就再大點,把屍體衝過那座橋去,非得當不當正不正衝到這兒了。”

“這就叫‘命苦不怨社會’。”展鵬揚揚頭,“走吧,看看屍體去。”

圍在一起的幾個人看他們過來了,就往兩邊閃了閃,給他們讓出一條路來。

這下展鵬和張文峰看得真切了。一片塑膠布遮蓋著一個人形,塑膠布上都是蒼蠅。

“這塑膠布哪兒來的?”展鵬問。

“是我讓人找來蓋上的。”旁邊的一個人說道。

展鵬看看他,片警介紹說,“這是廠保衛處的史處長。”

展鵬點點頭,見史處長正拿著手套,就說,“手套借我用用。”

史處長把手套遞給展鵬,他接過來戴好,走到屍體旁蹲了下來。屍體散發著臭味兒,他用左手捂住鼻子。張文峰也捂住口鼻,在他身旁蹲下。展鵬喘口氣,用右手掀開塑膠布,圍在上邊的蒼蠅四處亂飛,他不得不屏住氣息,用捂住鼻子的左手胡亂驅趕。

一具赤裸的男屍俯臥著,出現在他們的眼前。屍體周身腫脹,慘白慘白的,不知是屍斑還是劃擦傷,遍佈暗點,一隻腳還泡在水裡。展鵬忍著噁心,把死屍的頭轉過來,死者面目模糊,已辯不出模樣。他小心翼翼地把死屍的頭又按原狀放好。他用目光詢問著張文峰,張文峰點點頭。他手一鬆,塑膠布又蓋在了死屍上。

他倒退了幾步,長長地喘了幾口氣,甩下手套,忙給自己點了支菸。“等技偵吧。”他對張文峰說。

張文峰依舊捂著鼻子,點點頭。隔了一會兒,他才撒開手,說,“我早上聽新聞,說昨天晚上山區暴雨引發山洪,淹死好幾個人,你看山區正好在河的上游,這個人會不會是昨晚溺水被衝下來的?”

聞言展鵬被煙嗆了一口,連著咳嗽幾口,他才指著張文峰罵道,“你真是笨得不可救藥。你家人泡一宿就能泡成這樣?上學時你法醫咋考的?你看他身上什麼也沒有,那山洪再兇,能把他身上衣服都衝沒?”

張文峰訕訕地笑了笑。

“這麼說不是意外?”片警問。

“八九不離十。”展鵬回答,然後看向眾人,問,“誰發現的屍體?”

一個人舉起手。

“你發現時就是這樣嗎?”

“是,沒人動。”

“他身邊有沒有別的東西?”

“沒有。”

“嗯。”展鵬略一思索,對張文峰說,“你給他做個筆錄吧。”

“暈。”張文峰猛地一拍腦門,“我東西沒帶下來,還在車上呢。”說完,他一路小跑向上邊跑去。

“你們,”展鵬指著史處長几個人,“我知道管不住你們的嘴,但回去別亂說,注意點分寸。”

“行,我們知道。”史處長忙點頭。

“你們還有什麼要反映的沒?”展鵬接著問。

“倒也沒什麼了,”史處長說道,“就是覺得這世道真是怪,你說這河都幹了多少年了,咋說發水就發水呢?還有,以前也沒聽說過這河裡有什麼大魚啊,怎麼把人的手指頭都吃了呢?”

展鵬正在續煙,聽到史處長的話,他雙手一抖,猛地抬起頭,瞪著史處長。“你說什麼?”他問。

“我說,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把那個人的手指頭都咬沒了。”

展鵬把煙扔到腳下,沒顧得上再戴手套,衝到屍體旁邊,一把掀開塑膠布。他的目光緊緊盯住屍體的兩隻手,先是右手,再是左手。兩支手都很模糊,但依稀看得出,十根手指,上邊的關節都不見了。

他怔怔地站在那兒,任蒼蠅在自己的眼前飛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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