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展，你聞聞，這車裡是不是有味兒？”張文峰把車駛入高速主路，問展鵬。
展鵬正半眯著眼，蜷縮在副駕的位子上。“味兒？什麼味兒？”他依舊眯著眼。
“還能什麼味兒啊。”李文峰答道。
展鵬愣了愣神，反應過來，罵道，“你丫神經病吧。”
“真的，你聞不著？”張文峰認真地說，隨即自嘲地笑笑，“怎麼這兩天我到哪兒都覺得有味兒呢。”
“就這起那點兒味兒，那還不是小意思，想當年——”
“得，你老打住。”張文峰忙打斷展鵬，不讓他繼續說。“我開窗透透氣兒吧。”
“這大熱的天，你開窗戶？”展鵬向窗外掃了一眼。
“沒事兒，咱們上高速了，這車跑起來，風涼快。”
“隨你。”展鵬睜開眼，身體向上蹭了蹭，“正好我抽根菸。”
張文峰把車窗按下，展鵬斜睨著他，點著煙，問道，“我就奇了怪了，前天晚上那些肉你咋塞下去的？”
“我——”張文峰語塞，隨即嘿嘿一笑，“那不是光聽你講怎麼打飛機嘛，顧不上聞味兒了。”
“你大爺的。”展鵬笑罵。
“怎麼，我看你今天情緒又不高啊，”張文峰側頭看了看展鵬，“你昨天不是走得挺早嗎？回家又吃嫂子的癟了？”
“哪兒啊，昨晚喝酒去了，喝大發了。”
“和誰啊，喝那麼多？”
“幾個同學。”
“大學同學？”
“嗯。”
“你們還敢扎堆兒喝酒呢。”
“沒事兒，安全。”展鵬坐直身體，“文峰，你都不知道，我昨天去那地兒有多敞亮，人家二百多畝地，就養了四隻鵝。”
“是不是啊，哪兒啊？”
“在西郊，山根兒底下。人家自己的院子，可不是對外營業的，啥都有，吃飯、KTV，連他媽小妹都有，我就差問問有沒有桑拿了。”
“瞧你那點兒出息。”
“我是說真的，”展鵬強調著，“你看看人家咋活的。”
“嗨，比那個幹嘛？人比人得氣死人，咱過好自己的小日子就成了。”
“咱過不上，你還不讓俺憧憬一下啊？”
“憧憬，憧憬。”張文峰笑著搖頭，又問道，“你說咱們今天跑這一趟，結果能不能順利？”
“啥結果都是順利。”展鵬抽了口煙，把菸頭彈向窗外，“我再憧憬一會兒，到地方你叫我。”
五十分鐘後，他們已經坐在鄰區刑偵支隊副支隊長的辦公室。
“董支，這是協查公文。”展鵬把一個公文袋遞給董支。
“你們張支上午給我打過電話了。”董支抽出公文，簡單看了一眼，就放在辦公桌上。
“張支讓我向您請示一下，這個案子是不是咱們一起聯合偵辦。”
“嗯，電話裡他也說了。”他停頓一下，“我叫了暴力大隊的人了，咱們看看情況再定吧。”
董支帶著兩人來到小會議室。會議室裡坐著三個人，見到他們進來，都站起來。
“這兩位是鄰區支隊的，”董支又指著三個人，介紹說，“這是黃隊，小朱，還有小趙。”
展鵬和張文峰與三人握手，互通姓名。
董支招呼大家坐下，對展鵬說，“什麼情況，你給大家介紹一下吧。”
展鵬從公文包裡取出一疊照片，在會議桌上攤開，黃隊幾個人拿起照片，仔細看起來。
“前天上午，我們在河岸邊發現一具浮屍。”展鵬說道，“估計是從你們這邊衝下來的。”
“看這情形，應該不是那場雨淹死的。”黃隊說。
“肯定不是，看樣子下雨前就已經泡了幾天了。”展鵬說。
“發現屍體的具體地點在哪兒？”黃隊又問道。
展鵬說了大致的位置。
“就是變電站那一塊兒。”董支補充道。
“對，就是那一塊兒。”展鵬接過話來，“你們說當不當正不正的，前後都是你們的地盤，還非得衝到我們那一小點兒不走了。”
“那當初還不是你們區為了爭產值，生生從我們區劃走的。”
“還有這典故呢，”展鵬笑笑，繼續說，“我們調查過，那一段河面都幹了好幾年了，把人泡成這樣，只能是有水的地方，上游有水的地方就是你們這兒了。”
“是，市裡搞補水景觀工程，在我們轄區築了一道橡膠壩，下游河流都斷流了。”小朱介紹說。
“哦，我想起來了。”董支點頭，然後問，“那你們現在都掌握什麼情況？”
“死者是男性，屍長為179厘米，推測身高在176厘米至182之間，屍表生物體徵模糊，年齡沒辦法精確判斷，但推測應該在30歲左右。體表都是劃擦傷，目前不好判斷其中是否有致死傷。”展鵬說完，看著大家。
“嗯，繼續。”董支示意。
“屍體被發現時，全身赤裸，據此初步推斷死者不是意外溺水死亡。而且你們看死者的雙手，十根手指的第一指節都缺失。所以我們認為應該是他殺拋屍。”
“死因確定了嗎？”董支問。
“還沒有。”
“還沒進行屍檢？”
“還沒呢，”展鵬回答道，“目前只做了初步的體表檢查。我們打算看看是否能儘早確定屍源，如果能確定，就通知家屬後做屍檢，如果不能確定，那就再說了。”
“嗯，那你們希望我們做些什麼？”
“從目前的情況看，屍源應該是你們這邊的，估計現場也應該在你們這兒，領導交待我，首先就是向您請示一下，這個案子是不是咱們雙方聯合偵辦。”
“什麼聯合不聯合的，咱們是一家人，不在乎那個形式，”董支說，“你們也知道，剛下的那場大雨，我們區受災嚴重，正在全力搶險救災，區委區政府在我們各級單位都抽走不少人，我這兒人手也不寬裕。咱們是鄰居，我也就不說套話了，我看呢，這個案子還是以你們為主偵辦，我從我們暴力大隊調幾個人配合你們。”他又轉向黃隊，問道，“你看呢？”
“我們保證配合。”黃隊簡短回答。
“你們還得跟下邊協調好，我估計弄不好，這個排查量挺大的。”
“是。”
董支看著展鵬，問，“你看這樣行不行？”
展鵬和張文峰對視一眼，笑了，說道，“我們聽領導安排，先表示感謝啊。”
“咱們之間，還感謝個什麼。”董支站起身，“我還有點別的事，具體的事兒，你們討論安排。”他指著展鵬說道，“回去和你們張支說，他好久都不來找我喝酒了，再不來，我那點兒好酒就光了。”
展鵬向董支敬了個禮，說道，“保證把話帶到，酒你還是給張支留點兒吧。”
大家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