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鵬和張文峰拎著旅行袋，一前一後走進黃隊辦公室。
黃隊一見，樂了，說，“敢情真要到我們這兒安營紮寨了。”
“那可不，”展鵬說，“我們得給自己找組織啊。我們頭兒說了，要是不能從你們這兒挖出點兒東西來，就讓我們哪兒涼快哪兒歇著去。”
“那你們倆乾脆調過來算了。”黃隊開玩笑，“正好我這兒還缺人呢。”
“行啊。”展鵬痛快地答應著，“在這兒上班臉上多有光啊。”
“怎麼？”
“我們剛才在大門口，差點就拍照留念了。這牌子——反暴力案件偵察大隊，瞧著就霸氣。”他轉頭問張文峰，“文峰，你說是不是？”
張文峰含笑不語。
“你們那兒不也有嗎？”黃隊問。
“我們不掛牌啊，就統一一個支隊的牌子。”
黃隊笑了笑，給兩人發煙。“我給你們找家酒店吧，那是我們的點兒，條件一般，但是空調好使。”
“幹咱們這行的，都皮實，你就看著安排吧。”
黃隊走到門口，衝著走廊喊了一聲，“趙凱。”
“哎，來了。”遠遠地傳來小趙的聲音，展鵬和張文峰相視而笑。
不一會兒，小趙闖了進來，見到兩人點了點頭，然後問黃隊，“怎麼了，黃隊。”
“你一會兒帶他們倆到咱們那個酒店，給安頓一下，再在你們屋收拾兩張桌子出來。”
“得嘞。”小趙點頭，又看向展鵬和張文峰，笑著問，“這就報到來了？”
“那是。”展鵬答。
“對了，黃隊，”趙凱對著黃隊說道，“小朱讓我問問你，咱這個尋屍啟示還要不要在咱們區電視臺播。”
“當然播了，老規矩唄。”
“區電視臺誰還看啊？”
“你咋知道沒人看呢？”黃隊反問道。
“就是，該播就播，”展鵬接過話來，“咱們這個本來就是大海撈針，萬一趕個寸勁兒，哪塊吸鐵石看電視了，咱這針不就撈上來了嘛。正好，你們看看這個。”他從旅行袋裡取出幾張照片，遞給黃隊。
“這是？”黃隊接過照片。
“我們法醫昨天晚上才給我們送過來，說是剛發現的。”
“紋身？”
“是。”
“這不就有特徵了嘛。”黃隊說。
“就是啊，我琢磨著咱們發尋屍啟示，如果放個屍體的照片，也沒啥意義，就趕緊把這照片帶過來了。”
“怎麼才發現？”黃隊問。
“嗨，這死者體表不都是傷嘛，這紋身還紋在了左大腿根兒，挺隱秘的，法醫剛開始也沒注意到。”
黃隊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襠部，說，“這地方是挺隱秘的，咋紋的呢？”
展鵬笑笑，沒說話。
“不過有了紋身，咱們篩選範圍也能縮小點兒。”他又看著照片，“但是，這紋的是什麼啊？”
“你看著像什麼？”展鵬笑著問。
“這也看不出來啊，好像是花花草草吧。”黃隊端詳著照片，然後遞給趙凱，“你看看。”
“我們都看了一早上了，也沒看出是啥東西。”展鵬說道。
“是不是什麼神仙啊？騰雲駕霧的。”看了半天，小趙說道。
“咱們區裡有多少做紋身的店？”黃隊問趙凱。
“治安那兒有數吧。”
“不行就查一圈兒，看看有沒有人知道什麼。”
“行，我一會兒先問問治安。”
“現在啊，什麼人都紋身，”黃隊說道，“要是擱原來，一見到紋身，我們都知道去哪兒找這主兒。”
“可不是，要不怎麼說咱們的活兒越來越不好乾了呢。”
“小趙，這樣吧，”黃隊站起來，“你看看隊裡誰在家，都叫到會議室去。”
小趙答應著出去了。
“走，咱們也去，讓大家都看看這個圖案。”黃隊邊走邊說，“這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啊。”
展鵬想，還是黃隊有魄力，自己在隊裡怎麼就沒想到這招兒呢。
不大的功夫，會議室裡就聚了二十七八個人，有的坐著，後來的就站著了。
黃隊清清嗓子，先介紹展鵬和張文峰。“這兩位是鄰區支隊的展鵬和張文峰，這一段時間在咱們隊裡辦案子，大家都照應點兒啊。”
展鵬和張文峰忙起身，向大家點頭示意。
“召集大家來啊，是有個紋身圖案，大家開動下腦筋，看看這紋的到底是什麼。”黃隊環顧大家，把照片攤放在會議桌上，“我先說一聲啊，這紋身可是紋在左大腿根了。”
“大腿根兒？男的女的啊？”有人問到，他的話引起一片鬨笑聲。
“男的，男的。你們腦子裡天天想什麼呢？”黃隊笑罵道。
眾人湊了過來看照片，七嘴八舌的。
“這是不是什麼神仙人物啊，挺像希臘神話那種風格的。”有人說。
“就是嘛，我剛才就說是神仙。”小趙說道。
“不對，這是什麼花吧？”又有人說道。
“我看著像八仙過海。”
“什麼和什麼嘛，就八仙過海，這明明就是美人魚嘛。”
“甭管是啥，這紋身可精緻，一般的店做不出這樣的活兒，估計得花不少錢。”
“大腿根兒那兒咋紋啊？這得啥也不穿才能紋啊。”
這時，一個年齡稍大的刑警走上前來，他擺弄著照片，翻過來，調過去，思忖片刻，說道，“這不是蘆葦嗎？”
“蘆葦？”
老刑警看著黃隊，說，“這些小年輕的不知道，你還沒看過阿慶嫂嗎？”說著，他唱了一句“想當初，老子的隊伍才開張”。
“你有點兒正經的。”黃隊捅了捅他。
刑警一笑，把照片轉了90°，指著說，“你們看，這邊是在水裡的蘆葦，這兒是遠處的蘆葦叢，這不都被風吹彎腰了嗎？”
“你咋看出來的？”黃隊問。
“我們老家那兒有這東西啊。”
“你們看看是不是？”黃隊招呼著大家。
展鵬端詳著照片，然後拿出手機，在百度圖片上搜蘆葦。一會兒，滿屏都是蘆葦的照片，他快速地翻閱著，突然，他的手停住了。他抬頭看了看大家，然後點選一張圖片放大，把手機放到會議桌上。
圖片裡，近景的蘆葦泡在水裡，蘆葦花隨風輕擺，遠景處，一叢蘆葦鬱鬱蔥蔥。造型和紋身圖案極為相似。
“還真是啊。”身後傳來某個人的聲音。
“河邊的蘆葦。”展鵬默唸著圖片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