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看我，我現在腦袋也有點亂了。”看著楊毅眼圈紅了，宋曉輝又說道，“你先別這樣啊，弄得我心裡也難受。”
“嗯。”楊毅點點頭，“其實，我就是憋得太久了，和誰也沒法說。”
宋曉輝無言。
“這時候找你，我也有點不好意思。”
“那倒沒事兒，你不用那麼想。”宋曉輝安慰著楊毅，接著說道，“現在王可會怎麼樣？”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
兩人相對沉默。片刻之後，宋曉輝問道，“那我們現在能做些啥呢？你找我過來，有什麼打算？”
“啊，是這樣。”楊毅嘆口氣，“無論如何，我覺得都得報案了。但是你知道，我們這個關係，不太好見光，我沒法出面。”
“嗯。”宋曉輝輕輕點頭。
“其實事情都到這個份兒上了，我倒不是太在乎我這兒有什麼，我是擔心，萬一將來王可他們家知道了，心裡會過不去這個坎。”
“哎，理解。”
“我問過了，一般報失蹤，要麼是家人去，要麼是單位去。你看，能不能你出面，代表你們單位，報這個失蹤啊？”
“這沒問題啊，我和老闆打聲招呼就行。”
“那就謝謝了。”楊毅說道。
“這你謝什麼啊？”
楊毅伸出手，拍拍宋曉輝的胳膊，繼續說，“但是報案前吧，有些事兒得準備一下。”
“準備？準備什麼？”
“我不是不能露嘛，我得撇清和這個房子的關係。我想能不能這樣，就得說你和王可關係好，原來就送他回過家，所以知道他的住址。你自己就隨便編個事兒就行，像是王可喝多了，或者幫他拿東西之類的，都行，但是一定注意，我估計報案後，還會有別的警察介入，他們還會找你瞭解，你別和報案時講得差距太大就行。”
“那我就說我們倆喝酒唄。”
“那行，就說你們倆喝酒。”楊毅想了想，問道，“你們倆單獨喝過酒吧？”
“你是說只有我們倆？”
“對。”
“喝過啊。”
“嗯，不牽扯別人是最好了，不然誰也說不清會出什麼亂子。”楊毅說道，“你就想著是你們那次喝酒，喝完後你送他回家，知道了住處。喝酒之前都是真的，你也不會說錯。”
“我明白了，”宋曉輝看著楊毅，問道，“這還要這麼多講究啊？”
“哎，謊話是最不好圓的，你不知道警察問案子，如果有必要，一件事兒會翻來覆去問很多遍，就是找回答的漏洞，我如果不是擔心這個，就不把你請回來了。”
“是不是啊？”宋曉輝有些驚訝。
“這還沒完呢。你想說你們哪次喝酒啊？”
“那就去年冬天，我們倆吃涮肉吧。”
“日子你不記得了吧？”楊毅問。
“那上哪兒記得啊？”
“不記得最好了，如果記得日子，反倒顯得假。”
“嗯。”
“那就這樣，就是你們去年冬天那場酒，細節我就不問了，你就照實說就行。然後王可喝多了，你不放心他自己回來，就打車把他送回來了。司機你沒印象了。你看這樣行嗎？”
宋曉輝重複了一遍，基本沒什麼出入。
“那第一件事兒就這樣，你就是這麼知道他住處的。”楊毅說道。
“第一件？還有別的事兒啊？”宋曉輝稍顯意外，他打量著楊毅，問道，“非得這樣嗎？”
“有備無患啊。”
“說實話，楊毅，我現在都有點兒怕你們律師了，這點兒事兒都能想這麼細。”宋曉輝苦笑，“那你接著說吧。”
“我也不想這樣啊。”楊毅也苦笑道，“第二件事兒就是王可離開健身館前的情況，一切都正常吧，他是請假去上海參加比賽？”
“是啊，就是那樣。”
“那你照實說就行，再加上一點。”
“加什麼？”
“你看。”楊毅指著客廳裡的蝴蝶蘭，“王可很喜歡花，除了客廳這兩盆，臥室、書房、廚房和衛生間也都有。王可擔心他走的時間長，沒人澆花，就拜託你過來幫著澆澆水。”
“你是說，這樣我就有了進這個屋的理由了，是吧？”宋曉輝問。
“就是這樣，你不能平白無故地自己進來啊。”
“我知道了。”
“剛才你也看到了，這房門用密碼就能開，你就說王可把密碼告訴你了。”
“嗯，他把密碼告訴我了。密碼是什麼？”
楊毅說了一組數字。
宋曉輝重複一遍，但沒說對。
“這樣，你稍等啊。”楊毅回到書房，取出筆和一張列印紙，“我說你記。”
宋曉輝在紙上記下那組號碼。
“你把它摺好，放進口袋就行。”楊毅對他說，“到時就說，你是照著這張紙開的鎖。”
“行。”宋曉輝把紙折了兩折，放進口袋。
“第三件事兒，就是咱倆的關係，這沒什麼隱瞞的，你就實話實說。”
“這沒問題。”
“那最後一件，也是最關鍵的，也就是今天這事兒了。”
“今天啥事啊？”宋曉輝疑惑地看向楊毅。
“就是咱們倆過來啊，還有，你為什麼想起要報案啊。”
“哦。”宋曉輝點頭。
“你就說王可早該回去上班了，你給他打了好幾個電話，他手機一直關機，聯絡不上他，你心裡早就擔心了。至於澆花的事兒，你原本以為他就是小題大做，也沒太放在心上。直到前幾天和我閒聊，聽說我也在這個小區住，我還開車，方便，就和我約好了，有機會一起到王可家裡澆花，順便看看王可啥情況。這樣，今天就過來了”
“嗯，這話說得通。”
“不然為什麼讓你按電梯啊，電梯裡的監控都拍到咱們倆了，我就是跟著你過來的，在電梯裡你才知道我也住這個單元，咱倆還說真巧。”楊毅說道，“所以一會兒，你順便也得到我家看看，就說是我邀請的。”
“你家也住這兒啊？”
“就是，我住十六樓。”
“你們倆不是住一起嗎？”
“這個一言難盡，找機會再細說吧。”
宋曉輝看著楊毅，欲言又止。
“那就剩為什麼報案這件事兒了。我琢磨琢磨啊，你不像我這些天都在調查，不瞭解那些細節，所以你只能是看了這屋裡的情況才覺得不對勁。怎麼才能覺得不對勁兒呢？我想想。”
宋曉輝緊張地盯著楊毅。
“這樣好了，我把他比賽應該帶的一些裝備放在門口，那地方顯眼，這樣咱們進屋就能看見，你就容易判斷他可能沒參加比賽。然後你就懷疑了，正好剛才你還給那幾個同行打過電話，他們也都不知道王可的訊息，你就覺得有點不對勁兒。明天上班你和老闆講了，最後決定報案。”
說完，楊毅就忙前忙後，佈置起來。宋曉輝冷冷地看著這一切，忽然問道，“你這算不算偽裝現場啊？你不會給我挖什麼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