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車還沒有開到目的地，雨就拍了下來，先是幾個粗大的雨點，一個一個地拍打著風擋玻璃，發出沉悶的響聲，緊接著，就連成了線。
“你瞧，你丫那臭嘴。”展鵬抻頭看向窗外。
“怪我嘍？”張文峰撇撇嘴，又說道，“沒事兒，我後備箱裡有傘。”
車總算停在了路邊，張文峰跳下了車，開啟後備箱取出傘，然後繞到展鵬一側，幫他開啟車門。展鵬下了車，和張文峰擠在傘下，兩個大老爺們勾肩搭背的，別提有多滑稽了。
邱宗輝的辦公室位於一個臨街的四合院內，大門口的鐵門緊閉著，展鵬打量著院牆，說道，“在這位置，這院子應該值不少錢。”
“我查過了，這是人家自己的產業。”張文峰邊按門鈴邊說。
展鵬咂咂舌。
開門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問清來意，他閃身把二人讓進院子。進了門之後展鵬才發現，這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四合院，裡邊都是二層的建築，沿著院牆排列，圍成了一個略顯逼仄的天井，不多的空地上，都種滿了花。
男人帶二人徑直登上樓梯，來到二樓，拐了一個彎後，在一個房間門口停了下來。房間的門敞開著，男人敲了敲門，對裡面說，“邱總，有兩位公安局的人找你，說是和你約好了。”
“哦，對。”話音剛落，一個保養得很好的中年男人就迎了出來，打量了展鵬和張文峰一眼，熱情地說，“請進，請進。”
房間不算大，佈置得古色古香，迎面是一套組合的沙發椅，佔據了一半的面積，右側靠裡處，放置著書桌和書櫃，側面的牆上，掛著一幅卷軸。
“你們坐啊。”男人指著沙發椅讓道。
“你這套傢俱挺值錢的吧，”展鵬笑望著男人，“我都有點兒不敢坐了。”
“隨便坐，隨便坐，”男人笑笑，“我們不是做古董傢俱的嘛，我就近水樓臺，給自己淘了一套。”
展鵬和張文峰依次坐下，展鵬環顧著，對男人說，“有年頭了吧？”
“應該是明末清初的。”男人親自泡了兩杯茶，遞給兩人，“怎麼，有興趣？要不我幫你尋摸一套。”
“可別，”展鵬咧了咧嘴，“我家廟小，可沒地方放。”
男人在兩人對面坐下，從茶几上的煙盒裡取出煙，又插好沉香，遞給兩人，張文峰擺擺手，展鵬倒也沒客氣，接過來，自己點燃了，深深地吸了一口，品味著，說道，“好煙。”又衝著男人豎起大拇指，“邱總好雅興啊。”
“見笑，見笑，”男人輕輕笑了笑，“你說這都活了大半輩子了，圖個啥啊，還不得想法對自己好點兒？”
“也是啊。”展鵬附和著。
“你看你們也夠辛苦的，這大雨天還跑出來。”男人給自己也點了根菸。
“命苦唄，比不得你這當老闆的，”展鵬看著男人，“再說了，出來時也沒下。”
“是嘛，我倒沒注意啥時候下的。”
“你這生意，做得不小吧？”
“嗨，小生意，不值一提。”男人靠在椅背上，看著展鵬和張文峰，說道，“兩位這次過來，我能幫得上什麼忙？”
“你看，邱總，淨顧得品你這個煙了。”展鵬不好意思地笑笑。
“嗨，什麼邱總不邱總的，叫我老邱就行，”男人揮了揮手，“不急，咱們先喝茶。你看你們成天忙來忙去的，也難得有機會到我這兒來。”
“怎麼，還希望刑警常往你這兒跑啊？”展鵬調侃道。
“刑警怕什麼？大家不都是朋友嘛。”男人面不改色，“我又沒做什麼違法的事兒，也沒什麼可怕的，你們說是不是？”
“嗯，有道理。”展鵬點點頭，笑了，接著問道，“黃婷婷是你愛人吧？”
“是啊，我們是一家子，”男人有點兒詫異，反問道，“她怎麼了？”
“她也沒怎麼著，”展鵬觀察著男人的反應，“我們碰到一宗失蹤案，那個人電話的聯絡人有你愛人，我們就例行調查一下。”
“失蹤啊？”男人錯愕，又問道，“那你們沒找婷婷問問嗎？”
“我們不就是都瞭解一下嘛，你也知道，這是我們的工作。”
“理解，理解。”男人點頭，“這婷婷不會是攤上什麼事了吧，她有嫌疑？”
“嗨，沒那麼嚴重。我們就是發現他和你愛人透過幾次電話，想了解一下你知不知道他們是什麼關係。”
“你們說的這個人是誰啊？”邱宗輝問。
“哦，他叫王可。”
“是黃婷婷的健身教練。”張文峰補充道。
“你說那個人啊，”邱宗輝沉吟一下，“婷婷倒是偶爾也跟我念叨過。”他看向展鵬，“你們是說他失蹤了嗎？”
“是，就是他。”展鵬點點頭。
“這失蹤是啥意思啊？”邱宗輝追問。
“失蹤還能是啥意思啊，就是字面的意思唄，”展鵬樂了，“就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哦，這樣啊。”邱宗輝小心地看看展鵬，“這事你們也管啊，不是派出所就行了嗎？”
“嗨，人家家屬跑到隊裡報案了，總不能不接吧，”展鵬皺皺眉，“其實我們也煩，案子多了，哪兒顧得上這個，但誰讓咱們是人民警察呢？”
“說得也對，也夠你們忙的。”邱宗輝吐出一口煙。
展鵬打量著他，沒說話。邱宗輝回望著他，隔了一會兒，像是下定了決心，說道，“我知道你們為什麼找我了，是為那通電話吧？”
“什麼電話啊？”展鵬似漫不經心。
“不就是婷婷和那個人通的最後一通電話嘛，”邱宗輝笑了笑，“都這份兒上了，我就實話實說吧，那電話是我打的。”
“就是黃婷婷不知道的那通電話？”
“嗯。”
“你怎麼想起用黃婷婷的手機給他打電話啊？”展鵬看了邱宗輝一眼，俯身把煙掐滅。
“我不是朋友多嘛，正好前一陣有好幾個人看見，婷婷和他吃過兩回飯，我就是想關心關心婷婷嘛，看看她交往的都是些什麼人。”
“不放心啊？”展鵬揚了揚眉。
“也不是，就是關心，純屬關心。”
“那黃婷婷說問過你，你不承認是你打的。”
“這事兒我能承認嘛，”邱宗輝擠擠眼，“咱都是老爺們，誰還不知道那些女人？我也不怕你們笑話。”說著，他尷尬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