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四合院的時候，雨已經停了。邱宗輝堅持把兩人送到門口，一直到兩人走到路邊的汽車旁，才轉身進了院子。
發動了汽車，張文峰問展鵬，“你去哪兒，我送你。”
“去哪兒？”展鵬翻翻眼睛，“回隊裡唄。”
“都這點兒了，回去也該下班了。”張文峰提醒著。
“那也得回去啊，咱們哪天正點下過班啊？”展鵬從口袋裡摸出煙，點燃，“再說了，我車還在隊裡呢。”
“操，好不容易想偷個懶吧，還——”張文峰打了個哈欠，沒有再說下去。
“行，那咱就偷一回懶，”展鵬側身笑笑，“一會兒你停在路邊就行了，別進去了，我也取了車就走。”
“嗯。”張文峰點點頭。
汽車匯入車流，在不寬的街道上緩慢前行。
“剛才這主兒，什麼感覺？”展鵬吐出一口煙，打量著窗外的街景。
“也是個難纏的主兒，”張文峰輕輕笑了笑，“和你們那口子似的。”
“什麼我那——”說了幾個字，展鵬才發現自己又著了道，嗔怒道，“你小子還有完沒完呢？”
“實話實說嘛，你沒覺得他們兩個有股勁兒，挺像的？”
“是有點兒像。”展鵬會意地點點頭。
“哪兒只一點兒啊？”張文峰搔搔頭，“你看那不慌不忙的樣，更關鍵的是，人家都在理兒啊。”
“他說的那些，聽起來可信嗎？”展鵬問。
“不可信又怎麼著，和楊毅一樣，也是死無對證。”
“按照他的說法，他是趁著黃婷婷打麻將的功夫，在臥室給王可打了電話。”展鵬分析著，“這誰在家打麻將，還不把手機帶在身邊啊？”
“那沒準兒人家就忘在臥室了唄，現在還糾結這個，又有什麼用？”
“嗯，”展鵬點點頭，“也是，咱們看看他說的動機啊。”
“那不明擺著呢嘛，”張文峰咧了咧嘴，“甭管怎麼說，人家是盯著黃婷婷呢，唯恐自己戴綠帽子，所以打個電話，瞭解也好，警告也罷，倒也說得通啊。”
“我就是覺得這件事兒從邱宗輝嘴裡說出來，有點兒不合常理。”展鵬皺皺眉，“你看他是啥人啊，這又是這麼丟人的事兒，他怎麼能輕易就告訴咱們？”
“你們倆對話時，我一直觀察他呢，”張文峰接過話來，“我看他一開始也是想和咱們話狐，七扯八不扯的，但是真正的變化，是在咱們說出王可失蹤後。”
“我也注意到了，”展鵬側頭看向張文峰，“你說他是不是以為咱們還沒發現王可的屍體？”
“有這個可能，他不還是提到派出所什麼的嘛。”
“那就是有兩種可能，第一，王可遇害和他沒關係，他順著咱們說的失蹤，就把後邊的話說出來了。第二，王可那事兒就是他指使的，但是他和咱們鬥智鬥勇呢，賭咱們還沒有發現屍體，只是當做一宗失蹤案在處理。”
“好一個鬥智鬥勇，”張文峰咧嘴笑道，“楊毅給我就是這個感覺，我說你還不愛聽。”
“咱們說邱宗輝呢，你又扯楊毅幹什麼？”展鵬白了張文峰一眼。
“我就知道你會是這反應，”張文峰看看展鵬，笑了，“不過我估計吧，這邱宗輝肯定也是兩權相害取其輕，他知道咱們會盯住那通電話不放，自己判斷不如承認電話是他打的，省得將來更不好脫干係。”
“我看也是這樣，”展鵬吐出一口煙，“如果要是這樣，那咱們再琢磨琢磨他講的過程。趁著黃婷婷打麻將，給王可打了電話；然後又刪了通話記錄，以免黃婷婷發現。是這樣吧？”
“是，他就是這意思。”
“倒不違和啊，那他至少得有把握，王可不會告訴黃婷婷，不然他刪通話記錄又有什麼意義？”
“這就牽扯到通話內容了，”張文峰思忖著，“不過他倒沒提這一點。”
“嗯，他只是說，和王可通話時間不長。他先向王可表明了身份，然後約王可找時間見個面。”
“你說王可接到他的電話，會是什麼感覺？”
“如果心裡有鬼，那肯定得小心翼翼唄。”
“這個他也沒提，”張文峰又樂了，“他怎麼說來著？他說王可告訴他，馬上要去上海參加比賽，要離開北京，說回京後倒是可以見面。”
“這些聽起來挺正常，好像就應該這麼回事兒，對不對？”
“所以我剛才說，人家說話在理兒啊。”
展鵬沒再說話，皺皺眉，續了一支菸，思索起來。一支菸快抽完了，他才問張文峰，“趙凱那邊什麼情況？”
“哦，我上午剛和他透過電話，暫時沒什麼發現。”
“他們還沒直接接觸？”
“應該是沒有，”張文峰看看展鵬，“他們在外圍找內情做調查，還派人盯著那家物流公司。”
“光盯著有啥用啊，該敲打就得敲打敲打。”
“我電話裡也和他說了，趙凱他們好像是要安排什麼檢查吧。”
“咱們今天連老闆都見了，趙凱他們也沒必要藏著掖著的了，該接觸就接觸吧。”展鵬吸了一口煙，“對了，如果那兒是現場，沒準兒能留下什麼，你明天上班找找老張，看看他有什麼手段沒有。”
“我找老張啊？”張文峰看向展鵬，“明天你不來了嗎？”
“我明天不是調交通監控去嗎？就不去隊裡了。”
“那行，我找老張商量商量。”張文峰點頭應道。
展鵬又抽了兩口煙，忽然想起一個細節，他抬手碰碰張文峰，說道，“今天邱宗輝有一句話，我不知你注意沒有。”
“你是說最後一通電話那個說法？”
展鵬笑了笑。
“我剛聽到時也是一愣，”張文峰下意識地搖搖頭，“不過咱們調查過黃婷婷，好像也提到過那是他們之間最後一通電話，這黃婷婷回家又和邱宗輝吵過架，順嘴說出去，也不奇怪。”
“反正多留意些疑點，對咱們沒壞處。”
“那倒是。”
展鵬伸手拍了拍張文峰的肩膀，“邱宗輝和物流公司那邊，就靠你了。”
“你少來啊。”張文峰哼了一聲，“這大熱天的，自己躲清靜啊。”
“要不咱們倆換換，你去盯那些影片。”展鵬皺起眉。
“那還是算了吧，”張文峰笑笑，“還是麻煩你老人家多受受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