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鵬把楊毅送到樓下，從口袋裡摸出煙盒，對楊毅說，“抽一顆再走吧。”
“行啊。”楊毅望著他，輕輕笑了笑。
兩人走到牆邊的樹下，點著煙。展鵬含笑打量著楊毅，楊毅被他看得有些莫名其妙，就問道，“看啥呢？”
“看你啊，”展鵬笑了，“其實說出來也沒那麼難吧？”
“哦，你說這事兒啊，”楊毅有點兒不好意思，他抽了口煙，“也是，沒那麼難，我現在心裡挺輕鬆的。”
“人啊，有時候就是和自己較勁，其實想開了，也就那麼回事。”展鵬關切地看著楊毅，“沒準兒你家裡知道也不會有什麼吧，是不是你想得太嚴重了？”
“可別，我們家那老爺子，哎，”他抬頭看向展鵬，眼神裡增添了一絲警惕，“你不會是要告訴李東旭吧？”
“你就那麼不信任我？”展鵬揚揚眉。
“信是信，”楊毅緊緊盯著展鵬，“不過，這可不能開玩笑。”
“我知道，我知道，”展鵬不耐煩地打斷他，“我知道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他衝著楊毅擠擠眼，揶揄道，“你看，我渾身上下都被你摸遍了，我就沒告訴任何人吧？”
楊毅的臉紅了，“你咋又來了？”
展鵬嘿嘿笑了兩聲，伸手拍拍楊毅的肩膀，“逗你嘛，我發現逗你挺好玩的。”
張文峰站在三樓的視窗，手裡端著水杯，饒有興趣地看著這一幕。
楊毅無奈搖頭苦笑，展鵬看見他的神情，嘴角又咧開了。
“又怎麼了？”楊毅哭笑不得。
“這個我不能說，這個——我也不能說。”展鵬模仿著楊毅的語氣，笑著說，“估計張文峰那小子都被你氣死了。”他邊說邊下意識地看向三樓的窗戶，張文峰的身影在窗前一閃而過。
“確實不能說嘛。”楊毅也覺好笑。
“嗯，你的事兒，也是‘這個’，”展鵬鄭重點點頭，“我也不能說，你放心吧。”
“謝謝你啊，展哥。”楊毅的眼中透著真誠。
“這有啥謝的，你不是我小老弟嘛。”展鵬再次拍拍楊毅的肩膀，然後問道，“對了，你剛才怎麼說得那麼簡單啊？”
“簡單嗎？把事兒說清楚不就行了？”楊毅不以為然。
“也行吧，”展鵬想了想，又問道，“你調查這麼長時間了，有啥懷疑物件沒有啊？”
“我覺得最後那個電話最可疑了，”楊毅不假思索地說，“估計你們也注意到了吧？”
展鵬點點頭。
“黃婷婷說她沒打那個電話，他老公也否認，據說兩個人還為此吵了一架。”
展鵬衝楊毅豎起大拇指。
“不管是誰給王可打了那個電話，至少能說明，在那個時候王可極有可能還活著，即便不是那個電話決定了他的命運，如果我們能知道王可說過什麼，在哪兒說的，對我們也能有很大幫助。所以，確定是誰打了那個電話，電話內容是什麼，可能至關重要。”
“是啊，那應該是王可留下的最後的線索了。”展鵬連抽了兩口煙，把菸蒂扔到腳下踩滅。
“那倒未必。”楊毅輕輕地說。
“你說什麼？”
“我說，那倒未必是王可留下的最後的線索，”楊毅看著展鵬，“王可手機卡最後一次被收到訊號，是那天晚上十點半左右，在鄰區的河邊。”
“你怎麼知道的？”展鵬嚴肅起來。
“我查的唄，”楊毅嘆了口氣，“移動基站可以三角定位，能夠大致圈出手機卡的位置，那位置是河邊的一片蘆葦蕩，十點半之後，基站就再沒收到手機卡的訊號，估計卡被破壞了。”
展鵬怔怔地望著楊毅，隔了半晌才說道，“你怎麼知道是在什麼蘆葦蕩呢？”
“你不記得王可身上的紋身了？”楊毅搖搖頭，嘴角牽出一絲慘淡的笑容，“王可是在蘆葦蕩長大的，來北京之後，他就找到了那個地方，那地方對他挺重要的。”
“之前你也去過？”展鵬問。
“當然。”
展鵬雙眉微蹙，緊緊咬住嘴唇。
“我就是想不明白，那個地點和王可遇害之間有什麼關聯，”楊毅看著展鵬，“按說那個地方，外人是不可能知道的啊，除非是王可自願帶著誰過去，但是如果在面臨傷害的情況下，這怎麼有可能呢？”
“照你這麼說，是有點兒蹊蹺，”展鵬思忖著，又問道，“這事兒你都和誰說過？”
“沒誰吧，”楊毅想了想，“好像就和宋曉輝唸叨過。”
“哦。”展鵬緩緩點頭，然後摸出煙，楊毅接過，用火機給兩人點燃。
“還有，王可不會開車，他不能飛到那邊，”楊毅吐出一口煙，“如果我是你們，就查查那天高速和國道的監控。”
“是該查，你沒查嗎？”
“那個——動靜有點兒大，我還沒找到合適的人。”
“這樣啊，那我親自去查。”展鵬衝楊毅眨眨眼，“那這麼多，剛才你怎麼不說啊？”
“我不都成嫌疑人了嘛，我說了，要是人家以為我挖坑怎麼辦？所以，乾脆就什麼都不說，省得某人再說我干擾辦案。”楊毅斜睨著展鵬，“再說了，辦這種案子，你們不應該比我有經驗得多嗎？我能查的，你們應該也都能查到吧。”
“嗬，理兒都被你佔了啊。”展鵬被楊毅說樂了，“那這會兒你又告訴我幹什麼？”
楊毅白了白展鵬，沒說話。
“莫非——是我看著比張文峰順眼？”
楊毅剛想回話，驀地想起展鵬前一天早晨說過的他比宋曉輝看著順眼的話，知道展鵬又在揶揄他，不由大囧，說道，“展哥，你沒完了，是吧？”
展鵬強忍著，終於笑出聲來。
“不過，也許是覺得你更親近吧。”說完，楊毅自己也笑了。
“傻兄弟，我能不知道嗎？”展鵬哈哈大笑，側身摟住楊毅的肩膀，“走吧，把你送走，我們也得出去查案了。”
兩人穿過停車場，來到楊毅的汽車旁，楊毅剛要開啟車門，展鵬叫住了他。“楊毅，我上次就和你說過，這案子就交給我們吧，你別再摻和了。聽哥的，別添亂啊。”
“嗯。”楊毅應了一聲，開啟車門，坐到座位上，往身上系安全帶。
“還有，”展鵬俯身把住車頂。
“怎麼了，展哥？”楊毅側頭看向展鵬。
“你樓上音響裡那首歌，”展鵬揚揚眉，“不是王可聽的吧？”
望著展鵬曖昧的笑容，楊毅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展鵬得意地咧了咧嘴，一甩手，關上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