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非早就知道沈冬辭權利通天,就連水陌王也不放在眼裡,只是她這般屈居,又所求為何?
她既這般手段通天,又不將水陌王放在眼裡,何不自已稱王呢?
沈冬辭說完那句話便繼續朝前走了。
顧南非看著她越走越遠,身影單消,卻英姿挺拔,他恍惚間看到了沈冬辭的命數,孤身一人,孑然一身。
這個他曾經結識過的樂理先生,他越來越看不透了。
二人走過長階梯,至殿外。
隨著一聲侍從的傳報,高坐殿中的水陌王停下了和侍女的玩鬧,連忙扶正了自已的帝冠。
沈冬辭進殿便直奔王座前,兩旁朝官皆向她微俯首。
水陌王看著近在跟前的清冷美人,心神有一瞬間的動搖,但片刻後就穩住了,這人他招惹不起。
“沈相今日可是有要事?”
沈冬辭自然沒錯過水陌王眼中一閃而過的淤念。
她微俯首,掩住眼裡露出的殺意。
水陌王祖上積攢的福祿深重,目前她還殺不了他。
她開口請奏。
“蒼羽王首有要事相商,所派使者已經在殿外等候了。”
“那就宣使者進殿?”
水陌王說這話的時候打量了一下沈冬辭的神色,看到她微微點頭,才放心讓侍從宣使者進殿。
“宣,蒼羽使者進殿。”
侍從的聲音是傳過來的,從王座至殿外,用了四人通傳。
站在殿外的年輕侍從聽見殿內傳出的聲音,向顧南非微附首,示意他進入殿中。
“請蒼羽使者進殿。”
顧南非走進殿中,看了眼王座上的人,周身縈繞著金氣。
他又看向沈冬辭,她站在眾官前面。顧南非進殿時,朝官紛紛回首,只有她立在原地,既沒看水陌王也沒有看他。
他穩步走到沈冬辭的位置,向水陌王表明來意。
“水陌難民眾多,百姓民不聊生,皆到蒼羽城門求糧,我朝王首慈悲,願出萬石糧救助水陌百姓,只是希望水陌拿五城來換,不知水陌王,答不答應?”
水陌王又看向沈冬辭,只見她搖了搖頭,他便立刻回答。
“救不救助水陌百姓是你們的事,難民不過都是些低賤之人罷了,還要讓本王交出五座城池換給他們糧食,未免聽著可笑?”
“水陌王此言,便是不答應了?”
“自然不答應。”
顧南非看了一眼沈冬辭,沒明白她為什麼不讓水陌王答應這件事。
沈冬辭出聲提醒。
“蒼羽使者舟車勞頓,水陌王還是先讓使者下去歇息吧。”
沈冬辭說什麼,水陌王便做什麼,他立刻複述沈冬辭的話。
“來人,蒼羽使者舟車勞頓,帶使者下去休息,好生招待,若是出了什麼岔子,你們的性命也不必留了。”
“不必了,既然此事商議不成,我需即刻回去稟報王首,便不在此地多留了。”
顧南非拱了拱手,轉身離開。
待到顧南非離開後,眾臣才開始上朝稟奏,誰都沒有把剛剛的使者商議之事放在心上。
“啟稟水陌王,金都花閣建造所需錢財七萬兩,另外還需要兩千勞力。”
“啟稟水陌王,城中歌舞閣樓返修,修繕所需費用十二萬兩。”
……
千篇一律的要錢稟奏讓水陌王煩不勝煩,他煩躁地打斷眾朝臣,清晨被迫早朝本就令人不爽,還要聽這些囉裡吧嗦的話。
“都批准了,錢去戶部要,人去吏部要,沒什麼事就退朝。”
五部分工明確,各司其職,是沈冬辭幫他設立的官職。
水陌王還記得沈冬辭初來這時,曾告訴他,她要將金都變成荒漠明珠,世人所求之不得的仙宮羽殿,在這殿中,他便是享受一切的王。
他本來就是王,對於沈冬辭的提議只覺得可笑,他眼裡只有沈冬辭的絕色,勾的人心癢難耐。
不過沈冬辭徒手召來雷電,劈焦了他的半個宮殿,他就老老實實聽話了。
沈冬辭並未說謊,她真的將金都打造成了一個絕對安全的領域,城牆固若金湯,城內夜夜笙歌。
只是一個修仙者為什麼要這麼幫他呢?
他也曾問過,沈冬辭的回答是,歷練。
他不明白,仙門的歷練這麼特別嗎?不過再多的,他就不敢問了。
總之,受益者是他就好。
隨著水陌王離開王座,眾人也離開了大殿。
有朝官走在沈冬辭左右與她同行。
似乎在商議些什麼,若是走得近了就可以聽清。
“師姐,什麼時候回山門啊,每天偷摸散糧好無聊啊。”
“快了。”
……
國朝外,映入顧南非眼簾的率先是馬車附近一地的瓜子殼。
始作俑者還在不停地丟新的瓜子皮在地上。
他一把掀開車簾,頓覺無奈。
只見龍青青靠在車壁上,一隻手掌著話本子,另一隻手在盤裡拿出一顆瓜子,入嘴,丟瓜子皮一氣呵成。
見顧南非掀開簾子,龍青青眉頭微皺。
“隨便揭開車簾是一件很沒禮數的事情。”
顧南非失笑,反問她。
“你吐了一地瓜子皮就有禮數了?”
“總不能丟在車廂裡吧。”
顧南非被龍青青有理有據的說辭打敗了,說的在理。
“我是說你找個東西接著……”
話沒說完,又一個新鮮出爐的瓜子皮從他身邊擦過然後落在地上。
“算了,……-_-”
顧南非收回了自已的話,她隨性就好。
龍青青放下手中的話本子,揉了揉自已痠痛的脖頸,看向舉著車窗的顧南非。
“你和沈冬辭怎麼認識的?”
顧南非陷入了回憶。
“猶記當年你離開後,大雪紛飛……”
顧南非像說書先生一般說起了故事的開頭,龍青青立刻打斷他。
“長話短說。”
“大抵是你從蒼羽離開的第四年,我外出攬兵權,路過此地,聽見一曲笛聲悠揚,甚妙,我本就是喜愛樂理之人,便尋聲而去,在一片蒼鬱柳樹下看到了沈冬辭……”
龍青青一邊嗑瓜子一邊聽他講。
“不是說大雪紛飛嗎,哪來的蒼鬱柳樹。”
“別打岔,聽我繼續講,她吹得入神,並未察覺到身後來人,我不欲打擾,便在一側聽完此曲,待到沈冬辭一曲吹完,我上前詢問,‘姑娘此曲吹奏得甚妙,不知可否指點我一二?’,卻見沈冬辭回頭,竟是……無~皮~女~鬼~”
龍青青聽到這就笑了,顧南非還以為是他逗笑的,結果他發現龍青青的目光落在他身後。
如冷泉一般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無皮女鬼?看來顧學子這些年不曾專注樂理,倒是專注看話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