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紅月抬頭看了看天色,依舊熾光灼眼。

從她進入萬器冢開始,少說也已經過了二十個時辰,天色卻不消減半分,依舊炎熱。

她將身上的麻布衣收進儲物袋,露出了原本的紅紗衣。

“萬器冢的時間流速似乎比外界要慢很多。”

葉紅月將鑿子收進儲物袋,見安鄞絮尚未醒過來,便走近他身側。

他睡得很愜意,一隻手順著椅邊垂下,五指根骨分明,手鬆鬆垮垮的,似乎是握了什麼東西,只是手裡什麼也沒有罷了。

順著手再往下看,便看見不知何時掉落在地上的翠竹骨扇。

還真睡著了,連扇子都丟在地上了。

葉紅月撿起那把竹扇,輕輕在他臉旁扇風。

微弱又清涼的風很快就喚醒了睡夢中的安鄞絮。

如此溫意的叫醒方法,是她狗腿子的必備修養。

安鄞絮睜開眼,便看到一抹模糊的紅色,他知道,這是葉紅月的紅紗。

待到眼神清明,一張殊色絕豔的臉龐壓住了紅紗帶來的衝擊。

葉紅月衝著他甜甜一笑。

“你醒了。”活閻王。

“精晶石我已經開鑿完了,你去查驗一下。”我只偷了千分之一的精晶石,問題不大。

安鄞絮沒有從竹椅上起身,甚至沒有給那堆精晶石一個多餘的眼神。

似乎是睡得有些久了,嗓子有些發乾,安鄞絮看了眼茶杯,想先喝口茶。

葉紅月本著狗腿的職業素養,立馬從眼神裡讀出了安鄞絮的所求。

她換了壺新茶,溫度控制在低溫,不燙手的程度,方便安鄞絮及時解渴。

一口清涼茶水下肚,安鄞絮便覺得渾身舒暢。

“幹得不錯,作為獎勵,那精晶石就給你吧。”

葉紅月有點捉摸不透這人的想法了,難不成他喜歡戲弄別人,不會有詐吧。

她試探性地詢問。

“那我拿幾顆?”

“你不要?那就丟在這吧。”

“多謝多謝。”葉紅月一聽,管他什麼陰謀陽謀的,先拿精晶石再說,器修眼裡除了器還能有什麼。

堆了一座小山高的精晶石堆,原封不動地被葉紅月裝進儲物袋。

看吧,狗腿也有春天。

“作為交換,這套竹具我就拿走了。”

拿了兩大煉器材料的葉紅月已經合不攏嘴了,別說安鄞絮要的是竹具,就是要天上的星星她都能摘下來。

“沒問題沒問題,都給你,夠不夠,不夠我還有。”竹具多的是,這都是她把齊皖州的竹林砍了,閒來無事琢磨的小玩意。

聽葉紅月這麼說,安鄞絮突然來了興致。

“還有什麼?”

“還有竹床,竹櫃,竹勺,竹筒,竹簍……”葉紅月一邊說一邊從儲物袋裡喚物。

很快,安鄞絮腳下就堆滿了各式各樣的竹製品。

他眸子閃爍,從這一堆雜亂無章的竹具裡牽引出一隻小玩意。

葉紅月順著他的手看去,是隻編織的小兔子。

“就這個,別的不要了。”

“不要別的嗎?”她有點心虛。

她記得這是給六師姐的禮物,這個是殘次品,做的最好的那個被六師姐戴在身上當腰飾了。

“這個就很好。”

說完這話,安鄞絮就消失了,連他之前使用過的竹椅竹具都消失了。

葉紅月不動聲色地外放神識查探氣息,發現探查不到後,又對著空氣詢問。

“安仙友?走了嗎?”

沒有人回答她。

確保安鄞絮真的離開後,葉紅月麻溜地將這些竹製品放進儲物袋,捏碎身形符,離開了萬器冢。

寶物在身,活閻王又不在身邊,這個地方瞬間又成了眾矢之的。

所以葉紅月在活閻王離開的時候也馬不停蹄地離開了。

她喚出櫻如,不斷奔襲,離萬器冢太近的地方她沒敢停留,直接去了關外。

關外的荒涼更顯,不生植被,不見草木,但此地的兇險絕然不是沒有。

各種黃沙褐石背後藏著的是一雙雙充滿野性的眼睛。

是各種關外精怪的窺探和打量。

不過比起人來說,這些精怪帶來的威脅實在微不足道。

葉紅月挑了處山洞,臨時搭建了處場所用來住宿。

餓了就獵殺精怪,渴了就喝獸血,完全一副野人模樣。

除此之外,便是沒日沒夜地進行煉化月砂石。

煉器日子漫長,龍青青也沒閒著。

除了看守小皇帝顧珏的江山社稷,就是在蒼羽境內檢視光脈是否有異動。

楠亓淵葉影他們都被龍青青趕去修煉了,至今未出關。

所以,連雪棠閣的灑掃都成了她的活計。

一開始她還日日使用清潔術,後面連清潔術都覺得麻煩了,索性就荒著,連屋裡也不怎麼進去了。

只照看前院的海棠花,不讓它們死去。

這樣的日子久了,她都覺得自己是個普通的凡人了。

又是平凡一日,龍青青照例在給海棠花澆水,卻來了個熟客。

“仙人,好久不見。”

是顧南非,龍青青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除了顧南非沒人會這麼叫她。

龍青青向著門口看去,青年穿的簡單,一身盈盈淡紫色衣袍,胸口是楹花的繡文,墨髮被白玉簪子挽起,只留鬢前碎髮,整個人多了幾分雋秀。

紫色眸子依舊,只是似乎又朝氣蓬勃了些。

也是,壓在身上的重擔不再,換誰都會開心些吧。

“叫我龍青青就好,仙人很難聽。”

顧南非有些凝噎,久別重逢,第一句竟是這種話,還真是意料之外啊。

“好,青青。”

顧南非很快就笑著改口,似乎和龍青青很是熟稔。

明媚的笑臉讓她微微側目,顧南非似乎愛笑了些。

之前離開宣珞殿時,她給顧南非留了自己的弟子玉牌。

她還記得那次對話,是她一時興起。

“青山居有逆衝脈訣和星訣的書籍,或許對你有用,你可以拿著我的弟子牌去青山居看看,若是能消解逆衝脈訣的損傷,自然是好的,若是不能,你也可以學學星訣,左右不虧的。”

“仙人還記得我喜歡星訣?”

……

青山居的星訣一類的書她是不看的,她能知道這些也不過是受了大師兄的薰陶。

記得她剛來青山居不久,大師兄就經常帶著她去翻藏書閣,嘴裡還唸叨著七星連珠,八星連珠之類的話。

只是她對這類書籍實在沒什麼興趣,也不懂大師兄口裡的話有什麼含義。

思緒回籠,她看向眼前的青年。

“此行有收穫嗎?”

顧南非收斂了臉上的笑容,立刻正色,半跪在地上,眸中光點懇切,帶著赤誠。

“有,多謝仙人指點,南非感觸頗多。”

青年跪在地上,頸邊的肌膚滑進衣領,龍青青看得清楚,可怕的裂紋已經消失了,看來他的後遺症已經解決了。

“說了別叫我仙人。”

龍青青伸手扶起了青年。

“最後一次。”顧南非藉著龍青青的力起身,又回到了朝氣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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