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叫些姑娘小哥作陪,您玩的也可以盡興些。”管事的看扶明堯身邊沒有人陪著,本著能多掙一份錢絕不少掙的本性,他又開口說道。
“不必,快些開桌。”
扶明堯需要早些見到三樓的人。
管事看扶明堯面中帶煞,不敢輕易招惹,連忙稱是,利索地叫了其他幾人來湊桌。
扶明堯毫無賭術,亦不在乎規則,他只為輸,輸得越多越好。
扶明堯坐鎮一夜,又續一晨,直至中午時刻,方才輸夠進三樓的資格。
“停,足夠了。”
“公子請上三樓。”
扶明堯被人恭敬地請上三樓,那人便下去了,三樓,就算是管事也沒資格進去。
他站在三樓閣主門外,心緒翻飛,三樓,似乎有些不一樣。
門被開啟,同之前一樣的佈局。
藍晶石牆,帷幔飛舞,閣主高坐其間。
他聽見高位之人開口,“你費盡心思見我,有何事?”
同之前一樣的問語,扶明堯沒有回答,他捏了神行符,瞬間近至閣主身側。
他要殺了她。
劍尖直至閣主眉心,閣主嚇得驚叫出聲。
扶明堯並未刺下去,他近身才發現,此人與上一次不同。
上一次,閣主將他震出去時,她攏了攏身上的皮毛,露出了手背的刺青,扶明堯看不真切,但可以確定絕對有。
但眼前的閣主,手背沒有刺青,周身亦沒有皮毛擁著。
況且,上一次,他連近身都做不到。
“你不是她?”
閣主被劍尖指著,本就驚怕,此時又被眼前之人問話,她本能地搖頭。
扶明堯收起劍,離開了三樓。
出門的瞬間,他知道哪裡不對了,三樓,禁制消失了。
扶明堯下樓,又被梅兒纏著胳膊。
“公子勞累一夜,又不曾用過午膳,不如留下吧。”
“不了。”扶明堯想不明白破局之處在哪,亦沒有心思玩鬧,他撥開梅兒的手,離開了晴羅閣。
梅兒有些懊惱,沒留住人,卻引得馨兒嘲笑。
“你看看你,上趕著留人,都留不住呢。”
“那也比你好,你連他都碰不到呢。”
兩名女子又嬉笑打鬧起來。
扶明堯又去茶肆酒肆各處尋變機,卻始終未得。這城中一切,都像之前一樣。
晴羅閣中依舊喧鬧,酒肆茶館的來客也絡繹不絕,城中一片祥和安欣之氣象,只有扶明堯知道,過了此夜,便再無此景,冀天城就成阿鼻地獄了。
他提著一壺清酒,坐於高臺,靜聽這最後的喧囂。
天明之時,冀天城安靜了。
扶明堯嚥下最後一口酒,他已經不會醉了,至少,一壺清酒還不至於讓他醉過去。
城中嘶吼聲漸起,扶明堯摸了摸手中的劍,他實在不想再殺一次。
與上一次不同,扶明堯沒有見到銀杏樹,亦沒有見到哭喊的嬰兒。他想這一切或許與那青衣男子有關。
喪屍聚的差不多了,這一次,連那嬰兒也在其中爬行。
扶明堯從高處躍下,喪屍衝向扶明堯,扶明堯提劍也衝向他們。
殺,殺,殺。
無論是梅兒,婦人,嬰兒,或是其他熟識的面孔,他都一劍了之。
一天一夜,他殺得近乎麻木,衣衫染血,俊秀的臉上被鮮血糊住,看不清原本的模樣,除了那雙寒徹心扉的眼睛。
“三萬七千八百一十九,閣主又不見了啊。”
扶明堯殺完城中所有人,發現不見閣主。
他開啟靈識搜尋閣主的位置,這一次,他找到了。
甚至,不止閣主。
晴羅閣內,扶明堯破開三樓的門扉,只見閣主正在梳妝,被扶明堯的闖入驚得折斷了雙釵。
“你……你怎麼沒……”
“沒變異?”扶明堯接過閣主未說完的話。
“這城中之人都是你乾的?”扶明堯劍尖指著閣主脖頸。
“不是我不是我。”閣主身體抖得像篩子,顫顫巍巍地回答。
“那你為何沒有屍變。”
“我……阿星!出來!”閣主原本還有些唯唯諾諾,卻猛的話頭直轉,朝著某暗處高聲呼叫。
下一瞬,一隻黑色的身影將扶明堯撲倒,撕纏扭打至二樓。
扶明堯抬頭,看向上方,閣主自下而上看他,眼神輕蔑,帶著幾分笑意的聲音響起。
“你問我為什麼不屍變?”說至此處,閣主莫名笑了幾下,又接著說道。
“那自然是因為我兒子不會咬我呀。”
扶明堯看向身上的怪物,渾身長著灰毛,四肢套著鎖鏈,像某種動物的爪子,口裡發出憤怒的低吼聲,彷彿下一秒就要咬斷扶明堯的脖子。
但這怪物卻是一張人臉,還是一張少年的青澀面龐。
他看向閣主,眸中厭惡溢位,
“這是你兒子?”
“是啊,這些年我為他不知花了多少心思,才將他煉成這副模樣,這副完美無缺的模樣。”閣主又是幾聲怪笑,繼而說道。
“只需阿星輕輕一咬,這城中之人便皆聽我號令,便是你,也不例外。”
“阿星,咬他。”閣主臉色一變,猙獰在臉上浮現,對著自己的兒子吩咐。
阿星聽聞此言,低吼聲更甚,作出攻擊姿態。
下一瞬,卻咬斷了閣主的脖子。
閣主捂住汩汩冒血的脖頸,瞪大了雙眼,眼中全是不可置信。
“阿……星,怎麼會……,我……可是……你……孃親啊!”
扶明堯將劍插進她的心臟,生怕她死得太過輕易。
“你這種人,又怎麼配當他人的孃親。”
扶明堯轉了轉劍身,眸中厭惡之色盡顯,捅得更深了些。
那少年將他撲下二樓時,在他耳邊低語,“救我。”
扶明堯一想到這冀天城數萬人的死因竟是這般的荒謬,便恨透了這人,連帶著手下的劍也含了些恨。
少年此刻有些異常,眸子猩紅,口中喘息聲不斷。
扶明堯忙過去檢視,卻被少年大力推開,支零破碎的話語從少年口中艱難溢位。
“殺了……我,殺……,我不要,再,過這種,生活了。”
少年眼角含淚。
從他被母親欺騙,喝下那碗藥湯起,他便再也沒有過身為人的日子了。
他每天困於此地,被迫喝下各種藥物,他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很長時間意識都處在混沌中。
他憎恨自己的母親,是她將他變成了這副模樣。
他很少清醒,清醒的時候,便恨不得生啖其肉,生飲其血。
這種不人不鬼的日子,他過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