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乞兒小心翼翼地將鯥湯端給龍青青。
“姐姐,你醒了,湯給你,小心燙。”
龍青青眼裡已經被鯥肉佔據了,卻還要裝出一副高深模樣。
“嗯。”
龍青青伸手接過小乞兒的鯥湯,夾了一塊鯥肉放在嘴裡品嚐。
鯥肉入口,最先到達味蕾的口感是緊緻,即便是熬製了很長時間,也不會綿軟。
其次是鮮,湯裡只添了些鹽進去,鯥肉滋味更佳。
一碗湯喝畢,龍青青喟嘆不已。
“鯥肉還有嗎?”
這肉不錯,她想給趙叔帶一些。
“還有的,姐姐,剩下一半鯥肉我打算烤給你吃。”
龍青青有些糾結,烤鯥肉,萬一,也很好吃呢。
算了,還是給趙叔吧。
“不用烤了,剩下的鯥肉收起來,我還有用。”
小乞兒自己並未吃些什麼,卻惦記姐姐吃沒吃好。
“好,姐姐,我再幫你盛一碗吧。”
“不用了,我吃好了。你自己吃吧,剩下的全都吃完。”
小乞兒沒敢動,這鯥是姐姐自己打的,他沒資格吃。
見小乞兒遲遲不動手,龍青青走到鍋邊,親自盛了一碗鯥湯。
小乞兒以為龍青青還想再吃一碗,立馬起身跑過去。
“姐姐,我幫你盛,碗很燙的。”
卻不料龍青青將盛好的鯥湯放在他手裡,觸感冰涼,並不燙。
“知道燙手,還不算笨,我還以為你很能抗燙。”
龍青青在碗底貼了冰魄符,她不是沒看到,小乞兒端給她鯥湯時,手心裡燙出的陶碗底印子。
“愣著幹什麼,冰魄符不僅冰手,還冰湯,你再不喝,湯就冷掉了。”
小乞兒重重點頭,雙手捧著陶碗,將鯥湯一飲而盡。
龍青青只管吃喝,至於之後的廚具收拾,自然是交給小乞兒了。
洞內,兩堆柴火正旺,烘得洞內暖和舒適。
火光照亮小乞兒的臉,他正在酣睡。
白馬正跪臥在外面休憩,突然被人勒了勒韁繩,它不用回頭都知道是誰。
龍青青利落上馬,輕輕拍打馬臀,示意它跑路。
白馬起身,原地踏了兩步,這才抖抖身子開始行走。
只不過沒走幾步,就被身後的聲音攔住了。
“姐姐,你忘了帶我了。”
龍青青聞聲頓覺不妙,她不是在小乞兒那碗鯥湯裡下了藥嗎,他怎麼這麼快就清醒了。
她回頭看去。
小乞兒已經背好了自己的行囊,薄削的身體立在洞口,眼中神色露出些許脆弱。
小乞兒不是不知道姐姐不想要他,他也確實昏睡過去了。
只是,他夢中聽見白馬的腳踏聲,便拼盡全力清醒了過來。
龍青青輕嘆一口氣,她好像甩不掉他啊。
“嗯,走吧。”
小乞兒聞言,召出蔥聾,揹著自己沉重的包袱艱難地爬上去。
龍青青看不下去了,她調轉馬頭,在他身側出聲提醒。
“記得怎麼把猾虺石取出來的嗎?同樣的道理,將包袱放進去。”
小乞兒聞言一怔,他只知道怎麼取出來,不知道怎麼放進去。
同樣的道理?難道是要?
小乞兒似乎想到了什麼,他閉眼思索片刻,後面的包袱頓時消失不見。
儲物袋似乎隨念意而動,只要他心念一動,儲物袋就會接受他給的東西。
“還不算笨。”
龍青青見他已經收拾妥當,便在白馬身上催了神行符,率先離去。
蔥聾反應不慢,穩穩跟在她後面。
甚至可以說,如果不是為了跟隨龍青青的步伐,它可以更快。
二人腳程不慢,十來天便來到了芙通。
礙於小乞兒並不懂得辟穀之術,所以這十日,每日都留出些時間用來吃飯。
至於食材、做法、收拾殘局,她一應不管,她只負責吃就行。
近來天熱,小乞兒熬了一鍋綠豆湯。
龍青青也不管他從哪得來的豆子,只要能喝就行。
小乞兒端著一碗綠豆湯遞到龍青青手邊。
“姐姐,給你。”
龍青青伸手接過,小乞兒在碗底下貼了冰魄符。
是以,冰鎮的綠豆湯格外可口。
這十日,閒來無事,她也會教小乞兒一些簡單的符法。
小乞兒最先學會的就是冰魄符。
她一口氣飲光碗中的冰飲,只覺得暢快極了,還想再喝。
“小乞兒,再盛一碗。”
“好。”
小乞兒小跑過來,接過龍青青手中的碗,去幫她再盛。
龍青青看著小乞兒,抽出隻手撐著腦袋。
“小乞兒,你有名字嗎?”
小乞兒頓了頓盛湯的手,繼而無事一般繼續盛。
“我有名字的,姐姐,我叫楠亓淵。”
他不記得過往,但卻清清楚楚地記得自己的名字。
龍青青半垂眸,斂了神色,小乞兒居然不姓何嗎?
“南起鳶?怎麼起這麼個怪名字?看來給你起名字的人很喜歡鳥啊。”
楠亓淵將盛好的綠豆湯飲遞給龍青青。
“姐姐,我也不清楚為我起名的人是不是喜歡鳥。你要是不喜歡這個名字,可以給我賜名的。”
龍青青一陣惡寒,有的名字叫就不錯了,讓她起名字,麻煩死了。
“與我何干,你有自己的名字便是。”
龍青青自己不緊不慢地喝完第二碗冰飲,嘴上還要催促楠亓淵。
“趕緊喝,待會還要去打鶓鵂。”
“哦,知道了姐姐。”
楠亓淵手腳麻利,吃完剩下的冰飲後,便將用過的廚具收拾了。
龍青青撩了一眼正在拾掇殘局的楠亓淵,不覺失笑。
火符生火,水符清洗廚具。
這些符法他倒是學得很快。
芙通,地處蠻荒,此地精怪多具野性。
白馬太過累贅,所以龍青青將它系在芙通八百里外,免得被芙通的精怪啃食殆盡。
就連楠亓淵,她也是不想帶過來的。
只是,他黏的太緊,甩不掉罷了。
此時他們二人正伏在一處茂草後,隱匿閉息,不露聲色。
突然,二人前面的草叢動了動,楠亓淵瞬間警惕,繃緊了身子。
他牽動了周邊的草,好在微風起,這點響動,不至於引起對面注意。
龍青青早已做慣了這種事,自然不會被風吹草動所驚,她看向楠亓淵,略有不滿。
方才若是他吸引了注意,她也難保。
罷了,小孩子心境還得練,日後再教他。
龍青青看向前方窸窸窣窣的草叢,一隻白色的羊頭從草叢中鼓出來,嘴裡還咀嚼著什麼。
羊頭其他地方與尋常的羊無異,只是,眼前的羊頭,沒有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