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孟婆
季府，
林瑤清表情痛苦，躺在床上呻吟著，他全身筋骨盡斷，現在就是一口山神之子的仙氣吊著。而季霖澤雖不像林瑤清這般痛苦，可也好不到哪兒去，躺在另一間屋子裡，由孔章看護。
同樣的場景，不同的病人，鬼醫坐在床榻上同樣的滿頭大汗的行針。他當年就是想著季府眾人法力高強，平時又行事低調，斷不會有需要他的地方，他便可以專心致志的煉製丹藥。可這幾年醫治的病人比他千年醫治的加起來還要多，有時候他甚至懷疑是季府為了考他醫術而故意為之，一炷香的功夫後，他擦拭著鬢角的汗珠，
“好了，林公子的經脈已經用銀針封上，用上一些靈丹妙藥，躺上個幾個月骨頭就差不多就能長好了”
說完他目光鎖定海寶，海寶短胖雙手捂住腦袋，可憐巴巴的說，
“我我這頭上都要枯了，您老能不能別拔了......”
說來也怪，起初海寶頭上只長一種仙草，不過只是延年益壽，增強體質的普通藥材罷了，可不知是來地府久了還是他這個小東西法力增長，現在只要他知道樣子形狀功效的藥材，都能長出來，這麼個寶貝鬼醫自然是不會放過。
鬼醫笑笑，看似慈祥的笑容令海寶毛骨悚然，他嚥了咽將雙手放下，無奈道：
“好吧，您老怎麼說就怎麼做吧，只要別把我燉了，您拔多少草都行”
夏姍姍剛看完兒子過來，正好聽見鬼醫的囑咐，便關心的問：
“鬼醫大人，他體內有山神的仙氣又有道家玄光護體，還需躺上幾月？”
“哎喲夫人，您可別叫我大人，折壽折壽啊，林公子雖然有諸多保護，可身上的傷都是上乘的法術攻擊，加上他又遭到自身術法的反噬，內傷外傷齊發，幾個月啊都算是快的了”，說完他背起自己的藥箱，又道：“行了，林公子需要靜養，咱們別那麼多人在這屋裡了，老夫我現在去看看小少爺”
大家想想也是，就瑤留在了房內，眾人跟著鬼醫去了隔壁的房間。眾人推開門時都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只見孔章被倒掛在房樑上，衣服被燒了好幾個打洞，正哭喊求饒，而季霖澤眼眸失身，不斷地使出火球砸向孔章，口中喊著：
“你敢傷我兄弟，你個畜生，拿命來！”
季雲辰眼疾手快，當即一揮衣袖，火球盡數消失，又一個閃現刀掌將季霖澤打暈，鬼醫忙上前檢視，而夏姍姍伸出藤蔓，將孔章安全的放回了地上，
“孔叔，您沒事兒吧？那小子有沒有傷著您？”
孔章嚇得腿都軟了，勉強站起身來，“沒沒事兒，小崽子怕是著了魔了，剛才還睡得挺熟的，我想著給他把個脈，誰料突然間就睜開眼，朝著我就打了過來”
“少爺他只是失了神智，並無大礙，老夫施上幾針便好了”鬼醫檢視完後說道，在他十二針之下，季霖澤很快便醒了過來。
“啊？孔爺爺您老沒事兒吧?鬼醫爺爺，您快去檢查一下”
得知自己所做的，他也是一驚，還好自己當時只是用了普通的法術，要是鬼王之氣加身，孔章爺爺怕是要沒了。大家見他也沒什麼事兒了，各自退出房間而去。
等眾人離去，他又仔細聽了一會兒確保周圍沒有人，便悄悄去了書房。
書房，如今的書房已是拿給季雲辰用，一進門便是四處結界完全封起來。
“你可聽清了？”季雲辰問，
“是的爹，我確定，打我們的那個壯漢說的，不光鬼帝中有他們的人，就連鬼王中也有，還說我們一家三口對他們很重要”
這下就連一向沉著冷靜的季雲辰都不免慌亂起來，五方鬼帝都是他們的人？整個地府基本上都是？這要是真的，整個地府頃刻間就會被毀滅，成千上萬的厲鬼冤魂便會遊走人間，屆時人界將會是生靈塗炭的人間煉獄。
“這個強延，究竟想要做什麼”
找誰？成為目前季雲辰的第一個難題，如他們所說五方鬼帝是他們的人，他既不能去求證也不能去質疑，只要他去了五方鬼帝任何一處，肯定是會打草驚蛇的了。
突然一個人跳進他的腦海——后土娘娘。
這后土娘娘不是別人，便是孟婆。
陰魂經歷十王審判後，能投胎的陰魂便出門來到奈何橋，喝下孟婆的一碗孟婆湯消除前世記憶，清清白白的投胎去。
自盤古開天闢地，世界分成了天、地、人三界，天界就是所謂的九天天庭，裡面住的都是得道成仙的神仙，地界就是人去世以後去的陰曹地府，而人界，便是人類生存的地方。
三界是可以互相輪迴的。
當一個凡人去世以後，根據生前所作所為來判定，可能會上天成為神仙，也可能入地到陰曹地府受煉獄之苦。
但是後來三界發現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很多人去世以後，由於無法忘記生前的一些事情，拒絕投胎轉世，總是在三界徘徊，後來，這些亡魂越來越多，陰氣生邪氣，聚集在一起擾亂人間秩序，而沒有人投胎，人間的凡人越來越少，竟成為了一種隱患。
這時候，主宰地府的后土娘娘就將自己一分為二，其一繼續管理著地府的事宜。其二化身為孟婆守護在奈何橋上。
雖是分身，可孟婆承了后土娘娘所有的記憶。所以想來想去，除了地藏王菩薩，再一個能問的便只有她了。
投胎輪迴，奈何橋，
一位年輕貌美，身材婀娜的女子正笑靨如花的把一碗碗湯遞給那些陰魂。
“這位姑娘，請問孟婆可在？”季雲辰問，
女子抬眼一瞧，“嗯？小云辰，你來找老身作甚？”
季雲辰頓時驚訝不已，平日裡雷光鬼王的矜持都丟了，
“你是？！”他不敢相信，也就是成親前還見過，那時的孟婆老態龍鍾，滿臉皺紋，步履蹣跚。
孟婆則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嘖，那個樣子老身我不喜歡了，所以換了個模樣，怎麼，是不是看上去風情萬種啊？哈哈哈”
季雲辰恍然大悟，忙行禮，“晚輩見過後土娘娘”
“喲呵，雷光鬼王叫我真身之名必是有什麼事相求吧，你且說說，我聽聽值不值得我這個后土娘娘現身”
說完，孟婆纖手輕揮，一個跟她一模一樣的人就出現在湯鍋前，熟練的盛著湯遞給陰魂。而她則是示意季雲辰跟她到後面屋子詳談。
其實此次前來，他也不知道要怎麼說，現在各種念頭充斥在他的腦海中，想不通也道不明，思來想去，便問起了強延。
季雲辰遲疑片刻開口道：“您可記得強延？”
孟婆聽到“強延”二字，剛才的笑眼眉語閃過一瞬驚訝，帶著些興趣，她思索片刻，緩緩開口道：
“其實，強延也算是個苦命的孩子，當年若非苻生害的他家破人亡，也不會變成這樣。”
“他四次開啟兩界屏障，都只是為了找苻生復仇，但天有天規，人有人法，地府也有自己的陰律，非死後生靈輕易不得進入地府，即便他法力高強，已經可以抗衡陰天子，但在地府有偌大的權柄在，也容不得他撒野。”
不過這番話並不是季雲辰想聽的，他直接了當開口道：
“強延在這幾次開啟屏障期間地府是否有些異常或者是奇怪之處？”
“奇怪之處？”孟婆疑惑的看了一眼季雲辰，陷入了沉思。
半晌後，孟婆再次開口，
“要說奇怪之處，唯有最後兩次他強行開啟兩界屏障的時間縮短了，不過這也與人界紛爭有關，那短短八十年中，人界人口銳減三分之一，這給了他煉製法寶的機會以及實力突飛猛進的機會。”
“不過他的法寶很像二十四顆定海珠，興許是仿製吧，真的哪兒有那麼容易得到，雖然只有十二顆，但依然是絕品法寶了，功法一體，嘖嘖甚是不凡。”
她起身給自己倒了杯茶，又給季雲辰一杯，還怕他誤會特意說，
“就是普通茶水，喝吧”
幾口下去，她像是又想起什麼，
“嘶......說來蹊蹺的是，在酆都城下，他當時與三位鬼王斗的有來有回，周旋自如，但卻被鬼王打爆身軀，然後自爆十顆煞神珠才逃離地府。”
“但當時地府中冤魂為患，我也恐輪迴出現偏差，全身心都在關注往生之事，見強延並無法對地府造成過大的損失，便也未曾過問.....”
季雲辰腦海中突然閃出一個念頭，急忙打斷孟婆的話，問道：
“強延逃離之後，地府有沒有發生什麼變故？”
孟婆眉頭一皺，眼睛中流光閃耀，好似有了眉目，
“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一些，那一戰之後，十大閻王實力受損，十殿轉輪王更是差點隕落。恩......後來過了差不多五百年吧，轉輪王終是支撐不住，從那時便開始了十殿閻王考核，百年開啟一次，現在已有四位閻王轉換更替”
季雲辰聽完此話，瞳孔中射出一道精芒，口中不住問道：
“不應該是五位麼？”
孟婆狡黠一笑，蘭花指輕點茶杯，杯中水忽然躍起，在桌上描繪出一幅畫，畫的是一場戰爭，透過穿戴來看，上面除去十大鬼王還有五方鬼帝，甚至還有地藏王菩薩的諦聽......
他看著有自己的父親，聯想著他看的那些記載，一驚，
“百年前那場大戰？”
孟婆滿意一笑，手掌一拂，桌面又是乾乾淨淨的了。
“后土娘娘可否告知百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
孟婆看了一眼季雲辰後，閉目不語，直到季雲辰停下呢喃，躬身拜謝離開後才睜開眼睛，嘴角泛起一抹微笑。
“你可以去問問你的父親，是命、是劫、也是緣，小云辰希望你能夠抓住此次機會”
孟婆之言縈縈繞耳，問自己的父親，他問過，可父親說了並未發生過什麼，還說他異想天開，
“難道......要動用那法子？”
季府，季雲辰屏退左右，一個人在書房來回踱步，他在下決心說服自己，
“怎麼了？今日連晚飯都未用”夏姍姍端著飯菜進來，她聽說今日從外回來，季雲辰就把自己關在書房，心裡擔憂。
隔天，夏姍姍說著想要回去看看，還要帶著季老爺子一起去，
“我這個老頭子，去人界怕是要給你添麻煩”
可不論季老爺子說什麼，最後還是輸給了當過律師的夏姍姍的三寸不爛之舌，跟著她一起去了人界。
夏子良此刻正在小餐館裡，忙的是不亦樂乎，從知道姐夫姐姐的真實身份已經是過了近兩個月，剛才接了姐姐電話，他還恍惚了一下呢。
灶火燒得旺旺的，他的鐵鍋在上面哐啷哐啷響，煙油呼呼飄起，只是不多會兒，幾碟子夏姍姍喜歡吃的菜就出鍋了，打包盒一扣，捲簾門一拉下，他哼著小調就朝家走著。
家裡，季老爺子不是初次來人界，卻是第一次來媳婦的家，不免拘謹了些，
“爹，就跟在季府一樣，您放開點”季雲辰寬慰，
“就是就是”夏姍姍也說，
門鈴此刻響起，夏子良怕別人嚇著他，也怕他嚇著別人，特意跟夏姍姍說了一會兒給他開門，
“姐，姐夫”他熱情的打著招呼，不過笑容還是僵硬了些，畢竟誰遇見的事，都是要先懷疑、自我懷疑、被迫接受、主動接受這幾個過程的，
寒暄過後，照舊是擺桌子開酒，
“我就只喝酒好了，吃不得這人間之物，會損了修為”季老爺子笑著道，
“是麼？那姐夫怎麼能吃？”夏子良困惑問道，他每次炒菜回家，或者在家吃飯，姐夫都是會一起吃一些的，
“原先也不行，自從跟你姐姐成了親後，便能吃一些了”季雲辰對上夏姍姍眼神，補了一句，“對自身無害，放心吧”
酒杯斟滿，幾杯下肚，季老爺子喝的都是地府用黃泉水兌著千年酒而成的，從未喝過人間白酒，就只是幾杯下肚，他便滿臉通紅，渾身赤熱，連身子都不自覺地左右晃起來。
“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