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節過後，神聖學院迎來了考試周。
學院中一片忙碌的景象，休息室、教室裡幾乎坐滿了埋頭苦讀的學生。
在這種情況下，清閒的艾絲黛爾惹眼極了，她甚至還有時間做甜點，每天投餵休息室的同學們。
“小艾，你好像一點兒也不擔心？”達芙妮有些一言難盡地看著窩在單人沙發裡，舒服烤火的艾絲黛爾。
“嗯？”艾絲黛爾聞言疑惑地抬頭，順著達芙妮的目光看向自己手中的五年級魔咒學課本，“哦，我也在學習呢。”
達芙妮知道艾絲黛爾十分優秀，但從沒想過她們之間的差距居然有兩個年級那麼大。
她嘆了一口氣，在心裡安慰自己，天才全系魔法師安格斯也跟大家一樣在努力複習呢。
安格斯就坐在她旁邊，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於是問她，“發生什麼事？”
周圍的人太多，達芙妮拿了筆記本寫在上面：最近布萊茲家族總是被針對，比如報社上經常刊登隱晦批評他們的文章，餐桌上的談話也總是跟他們有關，聽說還有人在策劃遊行抗議……
安格斯看完紙條，倒是沒什麼表情，他回到：布拉德利議員的死亡確實很可疑——布萊茲們怎麼應對？
「他們表示一定會徹查，抓住真兇給所有人一個交代。今天早上說是有了進展，只不過對方是天使……」
安格斯皺起眉，他有了一個不好的猜測。
“這幾天有誰看到澤維爾了？”他對艾絲黛爾說，聲音不算大，但在只有翻書聲和輕微交談聲的休息室中十分清晰。
“他已經幾天沒有來下午茶會了，”艾絲黛爾疑惑地問，“怎麼了？”
澤維爾這個名字一出現，休息室裡氣氛就變得凝滯了，許多人看向安格斯，他只是略微掃一眼就知道出事了。
艾絲黛爾察覺到異樣，放下手中的書，跟著安格斯離開了休息室，離開時她還聽到一些竊竊私語的聲音。
“布萊茲想要將這件事推到澤維爾的頭上，他們做得很成功。”兩人來到外面的廣場上，安格斯倚靠著一棵大樹沉思，雖然他不覺得澤維爾對他來說有多麼重要，但畢竟也朝夕相處過。更何況布萊茲一旦得逞，就會成功脫離漩渦。
“看起來這火還不夠大……”艾絲黛爾嘟囔著，“也許是個好機會，這不也正是尤菲米婭期待的嗎？”
安格斯突然嚴肅地扶住她的肩膀，“艾絲黛爾，我問你。”
艾絲黛爾被他突如其來的嚴肅嚇了一跳，“請、請說？”
“你是否真的決定要保下尤菲米婭？”
“這是當然啦，”艾絲黛爾想也沒想地回答，“這不是我們一開始就說好的嗎？”
“但你知道，有個人是真切的、實實在在地死去了，為此總有另一個人要付出代價，”安格斯的眼神看起來有些沉鬱，“如果我們稍有不慎，就可能會牽連一個無辜的人，甚至包括我們自己本身。”
安格斯以為艾絲黛爾會猶豫，因為她善良得有些讓人難以理解，用現代的話來說就是太過理想主義，她總是天真地認為人性本善，所有人都可以被感化和拯救。
沒想到艾絲黛爾思考了一下，突然問了他一個毫不相干的問題，“安格斯，艾布納議員走上斷頭臺的時候，你說他會想些什麼？”
安格斯不解地看著她。
“在戰爭中，一些犧牲是必要的，”艾絲黛爾輕聲說，“無論他是否自願。”
“艾絲黛爾，你……”他想象不到艾絲黛爾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這就好像一個人的死亡輕而易舉的就被決定了。
他對此感到陌生。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以為艾絲黛爾被仇恨矇蔽了雙眼，不擇手段也要得到能源寶石的力量，去為無名鎮的人報仇。
實際上比起為已死之人復仇，艾絲黛爾更不敢賭能源寶石落入覺醒者手裡的機率。
一旦天之國的封印被解除，這裡就會變成下一個無名鎮。她必須要趕在覺醒者找到能源寶石之前就把它拿到手。
“一個機會直接引發了另一個機會，就像一次冒險引起了更多的冒險，一個生命將生產出更多生命，一次死亡將導致更多的死亡一樣。從這種程度說，一切都是命中註定。”
“你的意思是，決定放棄澤維爾？這不公平，他根本沒有參戰。況且這根本就不是命運，你是神嗎？不是吧，你決定別人的命運，跟布萊茲有什麼區別？”安格斯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在糾結這個，但心底好像有一個聲音在一直叫喊：這不是艾絲黛爾——迫使他不停追問下去，想要找到一個真正的、他心目中的艾絲黛爾。
她會在自己想要利用達芙妮的時候阻止自己，可那僅僅還只是利用而已。
艾絲黛爾深吸了一口氣，“你不明白……”
“你不打算說清楚是嗎？”安格斯的臉冷了下來，“從一開始你就沒有把我當成同伴是嗎？寶石是怎麼回事？無名鎮為什麼只有你一個人活了下來？你擁有寶石，他們也有吧？但他們為什麼放過了你？”
“你真的想要知道嗎？我身上是有很多秘密，可你就沒有嗎？”艾絲黛爾突然感覺到疲憊，有那麼一刻，她想要對安格斯和盤托出，但最終還是忍住了，“你真的認為我能拯救所有人？安格斯，你也說了，我不是神。我能做到的僅僅只是拯救尤菲米婭，我會在澤維爾和尤菲米婭中選擇尤菲米婭，只是因為我們先遇到了她，而她向我求救，僅此而已。”
於是自認無法說出自己身世的安格斯沒有再提秘密的事，但他作為現代人還是不能理解，“可尤菲米婭手中沾滿鮮血，澤維爾甚至什麼都不知道——”
“聽著……等等——你冷靜一點，我有一個辦法能救澤維爾，但最終導致的結果我無法預料，”艾絲黛爾猶豫著，當她看到安格斯的神情時，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澤維爾有心上人了，你……”
安格斯一下沒轉過彎來，神情有些迷茫，“什麼？他有沒有心上人關我……靠！”他忍不住爆了一句現代粗口，“你在胡說什麼啊！我絕對、絕對不可能喜歡男的！”
艾絲黛爾把圍巾往上拉了拉，只露出一雙眼睛看他，“可你為了他在質問我。”
“我不是——我沒有在質問你！”安格斯抓了抓頭髮，“我只是、只是……艾絲黛爾，我以為你會拼盡全力保護所有人，不，就算是做不到，你也不會說出那些話。告訴我，你真的沒有想給我們之中的誰找一個替罪羊，對嗎？”
艾絲黛爾靜靜地看著他，過了很久，才輕聲開口。
“不，我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