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尤菲米婭的記憶中，她的童年雖然過得拮据，但很幸福。
那個時候埃墨森家族是怎麼樣的呢？
新工業興起的時代，總有一些新貴族要崛起，也總有一些舊貴族要沒落。
埃墨森家族依靠運輸行業發家，曾經擁有著加斯克爾最大的馬車行，但自從科學院研發出來靠魔法驅動的機械馬車以後，就沒什麼人再選擇乘坐普通馬車了。
埃墨森家族的發展一代不如一代，直到尤菲米婭出生，家族的資金已經不足以再維持他們的貴族生活。
於是當時的家主，也就是尤菲米婭的父親，作出了一個決定。
他向布萊茲家族請求庇護，代價是世代作為他們的附庸家族生存。
當然了，當時很多小家族都這樣做過，所以埃墨森家族全體也都認同了這個決定。
但尤菲米婭的父親隱瞞了所有族人，答應了布萊茲一個條件。
他不僅僅只是想要庇護，他還要財富、要更好的生活條件。於是雙方簽下了從屬契約，尤菲米婭的噩夢就此開始。
埃墨森家族如願以償，一躍成為世家大族，並且可以藉著布萊茲的名頭耀武揚威。
但代價就是失去自由。
他們每個人都必須聽從布萊茲家主的命令，大到與哪個家族聯姻，小到族人今天吃什麼食物。
我一定要帶領族人走出困境，尤菲米婭心想。
最初的尤菲米婭並沒有把這個契約放在心上，她認為所有的契約都是有限制的，所以一直在尋找限制和解除契約的方法。
雖然她的父親讓埃墨森家族失去了自由，但大多數族人都怨恨不到尤菲米婭身上。更何況他們也確實得到了財富和地位。
尤菲米婭花了大量的時間行走在圖書館和各個貴族家中，甚至安排人離開天之國，前往其他國家尋找解除契約的方法。
但她逐漸絕望地發現，這一個布萊茲不知道從哪裡得知的契約，竟然沒有解除的方式，並且效力強得可怕。
他們無法違抗布萊茲家主的命令，更無法傷害他。當然，得知這回事的時候，她正為架在布萊茲家主脖子上的那把刀而受罰。
他們整個埃墨森家族變成了布萊茲家族的聯姻工具。
而她因為一場對布萊茲家主的刺殺，被看重培養成了殺手。
在短短几年中，她就為布萊茲家族刺殺過十幾個人，這其中有平民也有天使，甚至還有身後沒有勢力的小議員。
“他是怎樣逃脫秩序的審判的？”艾絲黛爾問。
尤菲米婭露出一個慘淡的笑容，臉色蒼白得有些嚇人，“秩序從不理會貴族之間的風流韻事，哪怕他們死在情婦的床上……”
艾絲黛爾伸手抱住了尤菲米婭，“我很抱歉，對你說了那些……”
“你也沒有辦法，對嗎。”尤菲米婭輕聲問。
“相信我，尤菲米婭。”艾絲黛爾把她從地上拉起來，擦掉她的眼淚。
尤菲米婭從她身上看到獨屬於她的那道光輝，那是連主教身上都未曾見到過的，名為救贖的光輝。
“你殺不了他，別人總能殺他吧？不過我現在還做不到，要再等一段時間，”艾絲黛爾說，“我們需要聯合，你的力量很關鍵。”
“你是說……”尤菲米婭的眼睛裡逐漸有了光亮，艾絲黛爾從沒有讓誰失望過。
“不要讓他起疑。”
艾絲黛爾遞給尤菲米婭一張手帕，笑著拉起她的雙手，就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
“安潔莉娜的歌劇可真有趣，你說呢？”
尤菲米婭愣了愣，破涕為笑，她用手帕仔細整理了一下妝容，直到看起來除了眼睛紅腫了一點之外沒什麼異樣，“真高興你也喜歡她。”
安格斯已經撿起了泥土裡的小刀收回扇骨裡，把羽毛扇交還給尤菲米婭，“黑夜無論怎樣悠長，白晝總會到來。”
黑夜無論怎樣悠長，白晝總會到來。
尤菲米婭輕聲唸了一遍這句話，然後微笑著展開了自己的白羽扇，“我們回去吧。”
三人在禮堂裡度過了一個美好的晚宴，直到回到三年級休息室時，艾絲黛爾才收起了笑容。
三年級裡留在學院度過冰雪節的只有他們二人，因此也不用擔心會被誰聽到談話。
“從屬契約裡，布萊茲公爵給出的第一命令是勾引布拉德利，那麼尤菲米婭就不可能進行刺殺，這與第一命令衝突了。”安格斯走向櫥櫃拿了茶具，“紅茶？”
“加點兒牛奶，謝謝，”艾絲黛爾癱在沙發上，揉了揉肚子，“你認為她沒有跟我們說實話？”
貝拉米跳到桌子上，“大多數家族——尤其是百年世家，都會有一些流傳下來的古代秘術，從屬契約也是其中一種。”
“布萊茲家族說不定掌握了很多種，”艾絲黛爾嘆了一口氣，“我們不知道尤菲米婭籤的是哪一種。”
安格斯默默地聽著她倆交談，一邊用勺子攪拌著艾絲黛爾要的奶茶，聞言忍不住開口了。
“假如家主死亡——我是說不管是意外還是什麼別的原因，但他死了契約是不是就自動失效了？”
“有一些契約是，但還有一些是會自動繼承到直系血脈身上，直到時效徹底結束。”
艾絲黛爾和安格斯突然異口同聲，“喬！”
“也就是說，透過喬，尤菲米婭可以對布萊茲的指令進行更改，”艾絲黛爾坐直身體，“她殺了布拉德利議員，想要嫁禍給布萊茲。”
“這個想法不錯，但這根本撼動不了布萊茲的地位。他大可以像上次一樣，隨便把罪責推給誰。”安格斯說。
“所以我們需要指證，一個強有力的指證……”艾絲黛爾沉思了一會兒，突然興奮道，“她自己就可以！埃墨森家族與布萊茲家族的關係人盡皆知，如果是她出來指證，一定很有說服力。”
“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