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被迫作詩：貴女們的娛樂
吹打的樂聲漸漸近了，新嫁娘被陪嫁丫鬟攙扶著下了花轎，新郎官也翻身越下那匹棗紅色的大馬。新人入門後先謝了恩，二皇子帶來了一雙皇帝特旨賜下的谷紋玉璧，這令魏、虞兩家感到臉上極生光彩。雖然新嫁娘以扇障面使路溪看不見她面上的表情，但新郎官虞祺那張清秀粉面上先是驚詫後是大喜的形容實在令人難以忽視。
這倒實在好理解，按照顧清的說法，虞祺仕宦為選曹尚書，這在當初便是公車徵辟滿朝矚目的殊榮，如今又在大婚之日得到了御賜上珍，這幾乎已經預示了他未來宦途坦蕩，如是不出意外，必然位至九卿。如果路溪沒記錯的話，作為蘇蘭玉在外朝為數不多的盟友，虞祺也確實在朝中極有勢力，在第三冊末章，他正是力挺楚珩出兵西征的重臣之一，作為交換蘇蘭玉許諾會吹耳旁風，在西征班師後就幫助虞祺躋身三公之列。
想到這裡，路溪看向虞祺的眼神就比較一言難盡了，連帶著看虞祺一副欣喜若狂的模樣都有些膈應。
不過這次路溪無意去當丑角為難蘇蘭玉，不知道蘇蘭玉還能不能像書中那樣搭上魏家和虞家的線。
新人交拜後，新嫁娘便由丫鬟扶入了內室，虞祺則被男客們纏住敬酒。女客這裡前頭都是貴夫人們敘話拉家常，年輕姑娘們坐在後頭席上，此時便也嘰嘰喳喳開了。
這時，魏令窕領著兩個丫頭施施走了過來。左邊那丫頭捧著小案，案子的玉盤上放著一沓箋紙；右邊丫頭舉的案子上則放著端硯湖筆，筆架筆洗，硯中盛著磨好的墨汁。
路溪：該說不說，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原來魏令窕是來求貴女們的賀詩，而素來將閨中筆墨作閨中游戲的貴女們也都來者不拒，紛紛提筆落墨。
“陸女郎，”轉眼魏令窕已來到路溪案前，仍是笑嘻嘻的模樣道，“往常家中總聽阿母說陸家子弟善屬文，今日可算能一觀女郎墨寶了，女郎說可好？”
路溪：好是好，奈何我有點不太好。
“阿曦才剛來京中呢，令窕你就捉弄人家。”鄰席的張家女郎一筆梅花小楷寫了開頭兩句，正咬著筆桿子發愁呢，這時聽了魏令窕的話也抬起頭來含笑嬌嗔道，“不如我代阿曦一併擬了罷了，你別欺負人家小姑娘。”
魏令窕粲然一笑道：“什麼小姑娘？張姊姊，真論起來我們可都要稱一聲陸世姑呢，原先我阿母是要讓陸女郎坐到顧夫人身旁去的，我想著陸女郎明明同我們差不多大，坐在那裡多悶，阿母想想也道我說的是，這才讓你做了鄰桌呢。”
“伶牙俐嘴，阿清你看看她！”張家女郎朗聲笑著，邊招呼顧清聲討魏令窕，邊已湊過身去作勢要擰魏令窕的嘴。
顧清在一旁微笑著，淡淡地附和了一聲，卻並不熱情。路溪猜想也許顧清還在想剛才在廊下撞破的事情。
這樣一想，原先在一旁歡歡喜喜看張芷和魏令窕打鬧的路溪也覺得心中壓了朵烏雲，原著裡從來沒有提到過這個田郎，她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又一個蝴蝶效應。
原本應該在幾年後出場的女主蘇蘭玉突然出現在了楚珩身邊，現在魏令窕也多了一朵莫名其妙的桃花。
她不敢想象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
“小姨，”顧清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了路溪席邊，她已經寫完了賀詩，此時伸手輕輕撫上路溪眉間說道，“別皺眉，小姨，這樣不好看。”
她溫熱的指尖畫過路溪眉梢，路溪抬著頭看向她，卻她說道：“小姨在為賀詩煩惱麼？小姑只需想著婚宴發生了什麼便好，要寫得巧雖是極難，作出來原是不難的。”
路溪嘆了一口氣——發生了什麼？結婚了，來了好多人，新娘新郎真般配，祝他們百年好合。
誒，路溪愣了一下，把這些翻譯成偽古文不就好了？天啦擼，勇敢溪溪，不怕困難，是時候展現熟讀小故事大全的能力啦！
於是她提筆刷刷就寫下四句：今日良宴會，賓客盈府門。良緣本天成，億年不離分。
其實最後一句她本來想寫百年的，想了想百年還是太短了，索性大筆一揮寫了億年，要知道這可是她知道的最大計數單位，充分表達了她對新人的美好祝願，簡直溢於言表啊有沒有。
張芷和魏令窕也湊了過來看上幾眼，一時大家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大打破沉默。
“感情很真摯，”張芷不愧是性情中人，一眼就體會到億的分量。
顧清很保守地評價道：“小姨的字雖然還未大成，卻也有些風骨了。”
路溪心道這大概是她聽過最委婉的誇她字差的話，甚至誇的有點睜眼說瞎話。
魏令窕能說的話都已經被搶完，於是她最後只好點了點頭說道：“那我收走了，倒時候阿姊會看的。”
路溪：？？？等等，這個還要公開處刑嗎？？？
朱家姐妹花剛好也來交賀詩，聽到這話也頗為贊同。
“畢竟是寫給魏家阿姊的詩。”
“當然要讓魏家阿姊過目啦。”
“不要緊，”魏令窕往詩匣中收著墨跡半乾的詩，安慰道，“阿姊不討厭質木無文的詩的。”
路溪：……
“畢竟是你欺負了人家小姑娘。”
“人家才剛到京城沒幾天。”
“沒準還是第一次參加這種盛宴呢。”
“你就讓人家寫詩。”
姐妹倆一唱一和，路溪只覺生無可戀。
老實說這種說話方式真的奇奇怪怪，天啊，應該說不愧是朱氏雙生花嗎？
魏令窕聳了聳肩，轉頭抱著詩匣去催賀尚徽了。
東楚政權是皇族門閥共治天下，而政權的核心便在楚郡和江郡。楚郡四大姓通常被認為是顧陸朱張，而江郡四姓虞魏賀林則要低一頭。
如今這場虞魏兩府的大宴上，除了林家本家並不在京外，其他幾姓倒是都來齊了，連皇子也摻和其中。鮮花著錦，烈火烹油，路溪猛地就想到被稱為世家勢力達到極盛陸氏入宮事件，都說盛極而衰，等待陸家又會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