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有鳳來南溪

卻說那南溪縣縣長原是個乖覺的人，早便報了鳳凰來集的祥瑞到京裡頭去。皇帝得這祥瑞奏聞，底下百官也都來奉承，道是聖明清平之象，故而上天彰此祥瑞，也是先帝顯靈，護佑國祚。

原來當今這位東楚陛下本不是以儲君之位承的大統，而是當時權臣裴儕弒君後所迎立的先帝第五子；因此自覺名不正言不順，便想做出些成績來。然而永興五年閬關一役，太子親自提兵救援，卻在城外坐視陸太尉戰死，致使舉朝譁然；今歲又有溫氏舉郡叛之，怎能讓高門士子不在暗地裡對朝廷大生疑論。

如今南溪獻瑞，百官稱賀，自然哄得他龍顏大悅，不但將以往南溪縣長過往種種不是一併忘卻，更是命人謄寫了這賀瑞表文，於各處宣揚。

卻說皇帝下朝後，猛然間想起禪師要在南溪辦一場談經盛會，當即又差人傳諭太子，千叮嚀萬囑咐必不得叫此事生了差池，壞了祥瑞。太子彼時到還未及回京，恰接著中使口諭聽了——誰知這位殿下卻是最不信祥瑞雲雲的，平日裡便與心腹好友縱論古今，每每論及自家太宗朝迷信鬼神之事，便覺可笑——如今自也覺好笑，卻於面上不顯，只叫管事好生招待中使。

眼見的中使去了，這殿下方才回首同太子中庶子俞定道：“季安，這般荒唐事，眼見是哪南溪長在裝神弄鬼，恐怕父皇只是白歡喜一場。”

俞定笑著回道：“溫氏一叛，朝野動盪，人心難定，陛下此舉，想來也有難言之隱。”

“也罷。孤也聞得禪師是德高之人，如今兩郡都因溫賊作惡，郡將無能，攪動生亂，頗不太平，若是禪師當真因此有了什麼差池，孤卻也於心不安。”太子裴璋眸光一閃，“這雖不是上陣廝殺，卻也是功勞一件...孤倒想到了一個人。”

俞定略一思索，便會心笑道：“是他倒也好。”

“只是恐他不肯，也罷。”說著，裴璋便喚人道，“你去喚奉威都尉，不必透露什麼與他，只說孤有事相問；若是遇了別人，更不必說起。”

那親兵自領命去了，俞定卻在後笑道：“殿下未免也太小心，定看此人也久在殿下跟前了，又怎會如此不曉事。”

裴璋卻冷笑道：“季安，你不知我這府中的事。如今來探聽訊息不少，這底下也有口風不嚴的。今日事煩，且待來日再說與你聽。”

“料想這山中寇盜，不過趁亂而起，卻也只敢為難那些尋常士紳商客，怎麼敢同官軍作對？我如今再授他五百人，想來便無虞了。只是這陽陵郡群盜蜂起，終究不成樣子，可惜朝中調令來得太慢，如實在不行，只好先以孤符節傳令鄰郡，待功成後再去向父皇請罪也罷。”

俞定問道：“殿下既然要回京，何不乘勢向陛下剖白，就此教發下令旨？”

裴璋卻沉吟道：“我何嘗不如此想？只是我久離京中，也不知朝中如今是誰家主事？前些日珩弟有書來，似乎父皇近來頗為看重虞魏兩家。只是這虞太傅與孤一向政見不合，如今孤若是勸父皇舉國爭此陽陵郡，又要與費口舌，豈不白白誤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