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惜回老宅轉了一圈。

呂叔說老宅自夫人去後就荒蕪下來了,雖然還是有僕役每日灑掃,卻實在沒有人氣。

陸惜跟著呂叔踏進院門,呂叔像是知道她對這裡並不熟悉一樣,一邊走一邊給她做介紹。

“這裡是家主和夫人的正院,穿過這道竹徑就是書房,以往歷代家主和賓客議事都是在這裡頭。

後頭則是大公子從前唸書時的青雲軒,再往後就是大姑娘未出閣時所居起鵠樓了。”

“賓客?”陸惜心道難道這年頭做客吃飯也要兼顧工作麼。

大概是她的迷惑太過突兀明顯,呂叔面上也露出些無奈,解釋道:

“小姐,這些賓客正是,當年依附於老家主和家主的門客。”

陸惜不明所以地“哦”了一聲,心想沒想到陸家爺爺和陸家爹還是孟嘗君一類的人物。

“那他們現在還住在這嗎?還是去哪裡了?”陸惜突發奇想地問道。

“有些死了,有些走了,有些走不成。小姑問的是哪些?”

這個聲音熟悉又陌生,陸惜愣了一下,轉過頭,這才發現陸宣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負手立在他們身後。

陸惜:???半個月前是誰在自己書信裡說的來不成了?誰說的?騙小姑娘是吧?

“姑姑。”他眉眼間帶著些疲憊,卻還是笑著說道:

“這裡離碧葛榭不遠,宣已讓人去安排下了,有什麼話我們去水榭中說吧。”

陸惜雖然很懷疑“一臉溫和的笑”是不是陸家祖傳聊天表情——

怎麼除了幾個家長外,這些小輩都很熱衷於在她面前展現一下謙謙君子的一面?

不過不管怎麼樣,她一向從善如流:

不要緊,不要緊,可靠的基因代代相傳嘛。

碧葛榭的風景很好,從前她也聽綺羅說起過,作為一個標準的水榭,碧葛榭臨水而建,並且三面臨水。

是的,這樣的結構表明了坐在裡面和坐在寒風裡沒啥區別。

陸惜沉默了,她有點懷疑陸宣是不是趕路有點趕糊塗了,這麼槽點滿滿的聊天場所,真的不太像陸宣會選出來的啊!

不過走近了,陸惜才發現和自己的想象還是有一點小出入的:

雖然說確實是三面臨水吧,但是鄰水的三面居然都垂下了青幔遮風,榭中也早已置了炭盆鋪了錦罽。

這場面,誰看了不感嘆一聲財大氣粗。

陸惜愕然,這年頭,聊天都得找個有意境的地點才能聊了嗎,這是要聊什麼啊?

甚至還擺上了一張幾,一壺……呃,一壺酒,還有倆羽觴。

不是 ,我倆成年了麼我倆 ,怎麼還喝起酒來了?

對酌這種事呢,按理說是很風雅的,奈何她真真不會喝酒呀。

陸宣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陸惜微笑著點點頭,然後邁出步子入座。

趁著陸宣正提起小銀壺給倆羽觴裡注酒,陸惜看著從杯中升騰起來的白霧決定先發制人,做一個關愛後輩的好姑姑。

“嗯,最近還好麼?”這是沒話找話的陸惜。

“一切都好。姑姑還好麼?”這是保持標準微笑的陸宣。

“一切都好。”

這樣寒暄過後,便彼此再無話可說了。

陸惜尷尬地舉起羽觴抿了一口,才發現觴中的其實是溫茶。

嗯,不是,怎麼拿酒器當茶杯使啊?

陸宣倒是沒有喝茶,只是看著茶水發呆。

陸惜:???

她能說今天陸宣看起來真的很不對勁嗎?

“門客其實有很多種。”他突然說道。

陸惜:?

這麼突兀地嗎?

“有些是義從,親近的便是門生,他們大多跟著從祖戰死在閬山關了。”

“有些是賓友,本來也只是如雲來如風去,自然大多也散了。像張老神醫那樣,不願離去的並不多。”

“有些是寒末微士,大多抱著參贊機務得到主家賞識,從而躋身宦途而不致沉淪為濁吏下流的,如今見失了進身之階,自然也會轉而依附他人。”

“雖說世態炎涼,倒也是人之常情。因此宣厚禮遣散了那些人,內宅當時無心過問,自然也算宣自作主張。”

“宣本以為,事務繁擾,何況宣暫代家主也是從祖母的意思,大姑姑與小姑姑自然也應同宣想的一樣。”

陸惜晃了晃神,又聽陸宣繼續說道:“但是……小姑這次來京後,同宣生疏了許多。”

他緩緩抬起頭,眸光銳利地在陸惜臉上逡巡,輕聲說道:

“有時候,宣甚至會覺得,小姑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陸惜猛地睜大了眼睛,陸宣就坐在她面前,沉沉地盯著她那雙清涼的眸子,一字一句地說道:

“陸惜,我能知道你到底在想什麼嗎?”

淚水奪眶而出。

陸宣沉默地看著她的淚水大顆大顆地滴進茶水裡。

如果是路溪自己的話,她覺得在這種時候就算掉眼淚應該也是被嚇哭的,雖然她自認為並不至於被這麼逼問了幾句就開始窩窩囊囊地抹金豆子。

可她現在卻感到憤怒,沒來由的憤怒和氣急,失控地喊出了一句話。

那個時候眼前陣陣發黑,她甚至也沒有聽清楚自己到底喊的是什麼。

後來她才知道這是陸惜,陸惜其實一直都在。雖然陸惜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但卻能看到她的一舉一動,雖然連這她也很少看。

不過言而總之,總而言之,陸宣顯然被她這情緒激動的一吼鎮住了,轉而說起了別的。

陸惜在心底暗暗鬆了口氣,可是又有些納悶剛才說的到底是什麼。

天啦嚕,看來陸宣是真的開始懷疑她的身份了,而她一個外真內假的,要是真的被問起以前的事,她能回答麼她?

陸宣後面又講了些套話,陸惜拉著袖子抹掉淚痕,興致缺缺地低著頭看茶水。

“祭祖結束後,宣就啟程回耦都。十三弟的事情,宣剛才也聽四兄說了。

阿晝這孩子性子喜動不喜靜,雖然活潑了些,但本性卻極好……”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小姑若是要帶他一同回京,可再備一份束脩送與夫子處。只是十三弟若是……還望姑姑多擔待他些。”

陸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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