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順藤

◎摸瓜◎

朱雄英就不管朱允熥心裡多難受, 總而言之,再三叮囑朱允熥千萬別在這個時候犯傻, 也別想什麼在大家都忙的時候幫忙, 他什麼都不幹才是幫忙。別讓他們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還得費心他那點事,真要是這樣,他們會很累!

好吧, 朱允熥想了想朱至在外頭忙著嚇唬人, 回了宮還要忙著查查宮裡,這宮城那麼大, 想要揪出人來可不是容易的事。

朱雄英就跟他扶著朱允炆回房沒一會兒,祝娘來稟了幾回事, 朱雄英交代道:“知道了,讓太子妃小心些。皇后處也是。”

有些人選擇動手,誰也不敢保證他們會做出什麼事,這種情況下須處處小心。

祝娘應下一聲,朱允熥想了想道:“我去陪娘和允炌吧?”

不料朱雄英看了他一眼道:“你跟我待著。”

嗯, 朱允熥感覺留在這兒自己沒什麼用, 倒不如他去陪著娘和弟弟, 但朱雄英卻覺得他還是留在這裡更好,那, 朱允熥也就聽話照做。

至於朱至, 朱允熥很快聽到外面傳來了動靜,像是原本伺候在朱允炆身邊的人都陸續回來了, 進門看到朱雄英和朱允熥毫不掩飾驚訝。

“做好你們自己的事, 無事不要出門。”看著跪在地上的人, 朱雄英吩咐下去。

“是。”能進朱允炆房間的都是貼身伺候朱允炆的人, 聽了朱雄英的話, 誰敢再亂動,連聲答應著,這才退出去。

“怎麼二哥身邊的人回來得那麼快,他們都沒問題嗎?”朱允熥靠近朱雄英問,朱雄英同朱允熥道:“你若是閒來無事,你二哥那兒有些話本。”

言罷,那頭百川顯得有些急切尋來,朱至也就不再繼續跟人說道下去。

“爹。”朱至聽著泰定帝懟得底下的臣子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心情那自是極好,不過,這紅臉黑臉,得分著來唱,泰定帝還是唱紅臉比較好。

話剛說出口,朱雄英已然將視線落在他的身上,讓朱允炆的聲音戛然而止。

“故,你認為,你一個素來沒有上過戰場的人,卻比屢次與北元交手的安和公主更瞭解北元?”泰定帝不悅地擰緊眉頭,越想越不得勁,一個兩個指點江山是真積極,然而他們有這個本事,有這個資格嗎?

“臣,臣”要說了解北元,自然沒有人比跟北元交戰的一眾將士們更瞭解北元。

朱雄英應一聲,“這些日子你跟著我。”

下頭的臣子道:“陛下,權集於一人之身,實在不妥,望請陛下三思。”

宮裡的人,幾乎都是瞭解朱至的,自然也就明白朱至素來言而有信,她說出的話,必做到。

泰定帝冷哼一聲道:“朕著實不知,既委以重任,卻因疑雲而生,吝嗇於放權。這難道不是自相矛盾?”

朱允熥眼睛一亮,可隨後又問:“大哥,你怎麼知道二哥這兒有話本?”

有所求的人,在這一刻都生出了心思,朱至已然指向身邊的萬河道:“但有話說,自來尋他。”

朱雄英鎮住了朱允炆,朱至已經靠狗兒揪出了不少人。

此話落下,朱雄英與之四目相對,朱允炆那些更傷人的話,不知怎麼的在這一刻再也說不出來了!

朱雄英已然不想回答,只道:“最下面的抽屜。”

朱允炆這會兒也顧不上管朱允熥話裡的意思,他已經看到一旁的朱雄英,“大哥。”

“陛下,公主是不是過於霸道了?北元出事,如今當是安撫北元人心緒之時,公主反其道而行,就不怕適得其反,挑起戰事?”泰定帝太護著朱至了,無可奈何之下,換一個說辭吧!國家安寧自然是極重要的,泰定帝總不能一味護著女兒,當真不怕寒了天下人的心嗎?

思及於此,就得有人提醒泰定帝務必要放在心上。

朱允熥第一時間衝上去,“二哥你醒了?是姐姐打昏的你,要真是痛,你要算賬找姐姐去,別找我。”

再說,朱至是他女兒,親親的女兒,他既要朱至做事,還怕給她的權太小了,沒能讓朱至施展拳腳,那才是真正傷人的心!

泰定帝縱然早就知道,滿朝的臣子心思百轉,各有各的圖謀,可是聽著他們的話,也讓泰定帝禁不住想,他們是覺得朱至處置方式不對,更或者是單純認為朱至不對?

百川走過來在朱至耳邊一陣低語,朱至聽完表示明白了,這就起身往回走,無須吩咐,都明白一干被找出來的人全都交到錦衣衛手裡,至於誰怎麼審問,無人敢細問。

誰都聽得出泰定帝言語中的諷刺之意,見底下的人待要再說些什麼,泰定帝已然揚手道:“好了,這件事到此為止,朕不想再聽到你們說半個字朕給公主的權再大。朕不蠢。”

“你若當真認定我們不信你,你可以繼續,我也想看看,在你心裡,我們到底算什麼?這些年我們真心或是假意待你,你不知?你姐姐不想問你,我也不想問你,不過你該知道你攔不住。”

想不到啊,一包他們用來害人的藥,竟然經過了那麼多人的手,甚至弄到朱允炆手裡,在東宮也找到藥時,朱至臉色都變了,這是把手伸到東宮了?好,真是好!

“哥。”朱允炆已然做了最壞的打算,他以為舍他可兩全,可是朱雄英卻擊潰他所有的幻想。

果然,朱允炆已然跪下道:“哥,你能不能.”

不,還少了一個朱至。朱至也是知道的對吧。

頓了半響,朱允炆反應過來後不滿的質問道:“哥也信不過我?”

不過,知道了為什麼還要回宮查查?難道那個人藏在宮裡?

朱允熥滿腦子的疑惑,卻一句話都不敢問,朱雄英生氣的樣子好可怕。

這話確定不是他把自己賣了?朱雄英確定,朱允熥肯定對朱允炆動過手。

朱至領著錦衣衛把宮城圍起,不許任何人自由出入,也將宮裡上上下下的人都複查了一個遍,不忘給出獎賞道:“凡有舉報行蹤詭異,圖謀不軌者,賞白銀百兩,若能拿到證明他們圖謀不軌的證據,本宮許他一個條件,無論你們有什麼要求,本宮都應你們。”

“沒有讓你把人說出來,那是我們顧念於你。但也僅此而已,你也別想把事攬在自己的身上,企圖代之,這個事,誰也代不了誰。”朱雄英再次警告,朱允炆必須明白這個道理。

“那又如何,你是怕朕的公主造反?犯上?”泰定帝本來是不想說話,可是這一群人越說越過分,實在令人不喜之極,泰定帝便挑明說。

“你曾與北平交戰?”此時此刻,泰定帝反問上一句,立刻得到底下臣子回答,“不曾!”

可憐那藏得極深的人如何也想不到,人沒能把他們揪出來,卻是一條狗把他們扒拉得一乾二淨,完全不給他們辯解的機會。

朱至這會兒跟百川往泰定帝宮裡去,百川會來,因為這一天發生的事,朝臣們有所耳聞,這就進宮來找泰定帝告狀了!

對的,告狀!

告什麼狀呢?

自然是告朱至太過獨斷專行,甚至太過囂張,囂張得都不像樣了!她怎麼能在北元人面前放出那囂張無比的話。滅其族,何等狂妄,太過分了!

“此非我們一家之事,也非一人生死之事。關係一國安寧,兩國百姓,你要將求情的話說出口,那我才真正對你失望。於你而言,那人之謀劃讓你恨不得代之,我們的謀劃呢?你不知為天下安寧,邊境和平,萬千將士付出幾何?多少人命喪九泉?他們的命不是命,他們就沒有自己的家人?”朱雄英冷聲質問,讓朱允炆汗流浹背,羞愧難當,不敢再言語。

想到這一點,泰定帝也不想跟他們吵。有什麼好吵的呢,他們不是覺得朱至太過囂張嗎?自該讓他們自己長長見識,見著所謂的囂張後再說!

“陛下,平順王出事,其中必有人推手,公主要查此案,臣等無話可說,然陛下將宮中守衛都交由公主,是否有所不妥?若臣記得不錯,公主其實依然掌握北平城中三軍調令之權。”

這是告誡,朱允炆必明白。

好吧,看出朱雄英完全不想說話的態度,朱允熥不敢再問,大眼瞪小眼確實太過無聊,看看話本至少不至於那麼無聊,可行可行!

可在這個時候朱允炆騰的一下站了起來,可是卻又倒抽一口冷氣,手撫上脖子,“嘶,好痛!”

朱至人未到,遠遠就已經聽到有人提起朱至手裡的權過大,大得叫他們不安之極。

“既然不想說話那就什麼話都不要說,只須要看。”朱雄英壓根不想再聽朱允炆開口。朱允熥面對慍怒的朱雄英可是半個字都不敢吱,當然,他心裡有一個問題,這到底說的是誰?怎麼感覺朱雄英和朱允炆都知道幕後是誰動手來著?

一句朕不蠢,無非在提醒眼前的臣子別把他當成昏君,偏聽偏信,既要用人,卻不敢給權!

朱至就那樣走了進去,不意外收穫一眾人凌厲的眼神。眾人目光落在朱至身上,要不是無法對朱至動手,他們真想衝上來!

然而朱至似無所覺的站在那兒,沒有一丁點壓力。

“如何?”泰定帝讓百川去請的朱至,對於朱至回來這個事,以為甚好。朱至去查人,眼看天都快黑了,泰定帝關心問起。

“爹放心,沾了同樣毒物的人都揪出來了,人也交給錦衣衛審問,您放心。”朱至讓泰定帝只管放寬心,她定將事情辦得妥妥當當,絕不會再生什麼變故。

泰定帝應一聲。

朱至應付完泰定帝,這就得跟一旁的大臣們論道論道了。

“方才沒進門之前我聽見不少話,我有一惑,為何我放話,出生入死,與北元數次交戰的將軍們,無一似諸位一般認為我的宣告有所不妥,而你們卻急切的進宮,不以為我震懾住北元為喜,竟然覺得我在挑事?”朱至轉頭就問問,像眼前的這些文臣,他們有沒有想過,為什麼急於開口說話的總是他們,而不是別人。

“武將們不善言辭,又畏於公主,心中無論是何感想,都不會輕易宣之於口。我們只是心繫於天下安寧,不願意北平再起戰事。如今的北平不同於當年!”振振有詞的人說到這裡,立刻怒目相對,質問朱至道:“公主可曾想過,若戰事一起,陛下於這北平之內亦危。”

“在我沒有死之前,還輪不到北平危矣。你莫不是以為我大明依然可欺?因而面對想要挑起戰事的北元,須得費心安撫?我們怕他們?怕到就算在我大明國都內,他們挑事,我們還得賠笑臉?你們莫不是受元人欺壓慣了,縱然我大明建朝多年,歷兩代新君,從心底裡,你們依然覺得北元不可犯?我大明在他們面前,就得小心賠著笑臉,生怕惹怒他們,我大明即危?”朱至確實很們這些人是什麼樣的心理,果真跪得久了,哪怕有人能讓他們站起來,他們依然不由自主的跪下,以為只有這樣才能保平安?

“公主說的哪裡話,怎麼可能?”對此,必須要矢口否認,他們豈是那毫無風骨之人。

“既然不是,我放話有何不對?犯我中華者,雖遠必誅,我們滅北元,讓他們安好至今日,難道他們不該心存感激?他們膽敢殺平順王,企圖把罪名扣到大明頭上,如此自尋死路,我大明以禮相待,處處待他們寬厚,既不能讓他們感激,反而再要挑起戰事,不亡其種,那待如何?”朱至就想問問了,他們一個個覺得朱至的辦法不好,那他們想出什麼好辦法能夠解決此事?

朱至緩緩朝人走去,再次言辭犀利的問:“難道你們是想讓天下各國人覺得,大明仁善可欺?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你可知,一但讓各國人覺得大明可欺,我大明將面臨何種局面?彼時國國欺我大明之民,難道你去救人?如此,如今你也可以去,我只要無人再挑事,無人犯大明。你只要做到這一點,隨你用什麼法子。”

對啊,相比之下既要別人解決問題,又對旁人的做法說三道四的人,這是應該的?

朱至是對這樣的人半點好感都沒有,因此,她也給人機會,他只要把事情解決,朱至保證絕不管他用什麼法子!

振振有詞的人在這一刻結巴了!“臣,臣”

臣臣了半天,就是沒敢接下這話,應下這事!

“哼!如何?我願意讓你去代我處理北元之事,我還比你好說話,不問你用什麼辦法,只要你做到這一點,咱們一概不管,更不會在陛下面前告你的狀,你要去嗎?”朱至看著不接話的人,並沒有打算就此放過他!

一個個只長了嘴說話,卻無貢獻於國家社稷者,有什麼臉認為自己是對的,別人都是錯的,都應該聽他的?

朱至就發現了,這文臣一個個被寵得不知所謂。什麼事都要指手畫腳也就算了,就朱至對北元放的話,到底什麼問題,值得他們告狀?

他們告的是狀嗎?不,他們單純就是針對朱至。

生而為女的朱至,在他們看來怕是連呼吸都是錯的!

遇事不問是否利於家國天下,只為心中那點不悅,竟然要捨棄家國天下之利,簡直越來越過分,越來越讓人恨不得把他吊起來打。

“臣對北元不熟悉。”面對咄咄逼人的朱至,這一位可算冒出這話了,承認自己不自知。

“你也知道自己對北元不熟!怎麼就敢對了解北元的人做事指手畫腳?”行啊,敢於承認自己不如,那是一件好事,值得肯定。但朱至也必須要讓他們知道,不知之事,最不該說三道四。

話,泰定帝方才就已經說過了,朱至再一說,便是在他們臉上狠狠抽上一記,只為讓他們知道,自己那點心思有多齷齪!

果然,這時候可算有人臉紅了!

泰定帝已然道:“接收北元百姓,安頓北元百姓,與北元互市,直今日救平順王,都是安和公主妥善安排。對北元,該硬時硬,該軟時軟,還用不著你們指手畫腳。公主到底該何時硬,何時軟,比起你們,她更有數,不容你們置喙。”

最後那強勢的話已然表明泰定帝態度,他是堅定站在女兒這一邊,誰也別想讓他改主意。

“陛下,韓王不知犯下何罪,竟然讓公主對之大打出手?”眼看朱至對北元的態度讓人挑不出毛病了,此時得怎麼辦?換個話題,朱至手裡犯的事少了嗎?

泰定帝擰緊眉頭道:“此話從何說起?卿又是如何得知?反倒是朕看著允炆,並未發現他身上有傷。”

好些事泰定帝早有預料,可這外頭傳成什麼樣,泰定帝懶得管。但要想扣朱至罪名,想說朱至行事不周,或者其他,門兒都沒有!

泰定帝神色鎮定的望向面前的臣子,似在無聲詢問,你們那些訊息是從哪裡聽來的?

“韓王被公主扶回宮,難道是假?”有人親眼看見,一時間都不由懷疑,泰定帝為了包庇朱至,不會連朱至做的事都想抹去吧,那就不太好了吧!

控訴的眼神落在泰定帝身上,有人硬著脖子道:“陛下,韓王也是您的皇子。”

泰定帝與之對視道:“朕知道,無須你們提醒。正因如此,朕對朕的孩子們如何,朕更心裡有數,你們在道聽途說前,更應該想想朕是不是一個惡人,一個算不得好的父親。”

有人話裡話外指責泰定帝偏心這事,泰定帝確實不太樂意。

家中諸多兒女,縱然泰定帝不算做到一視同仁,但也絕對沒有偏心到沒邊的。

想朱允炆自小到大,別的兄弟姐妹有的,哪一樣朱允炆沒有。

雖然,相較於朱雄英和朱至,泰定帝對朱允炆或許更多了幾分放養之心,架不住朱雄英和朱至兩人都願意手把手教導朱允炆。就一個想法,一定要讓他成為國之棟樑。那,這不也彌補了泰定帝的放養?

再說朱雄英和朱至對朱允炆的教導,哪一個不是言傳身教?尤其是朱至。

那麼多年裡,朱允炆跟在朱至身邊,朱至教他習文練武,跟在朱允炆身邊的人都須由衷讚一句,朱至比泰定帝這個當爹的更用心教導。

所以,要說朱至對朱允炆不利,確定一個個都長眼睛?

泰定帝眉頭緊鎖,對面前的臣子們產生了質疑,就只想問問他們,果真一個個為了挑朱至的刺,不管不顧了?

“陛下,臣非此意。”說泰定帝偏心或是個惡父親,他們絕沒有這個意思,連忙與泰定帝作揖解釋。

“夠了!不要讓朕覺得朕的臣子都是爾等這般無用之人。你們圖什麼,要幹什麼,朕一清二楚,你們莫不是當朕不敢棄了你們?”是的,泰定帝確實想問問他們,他們是不是覺得泰定帝非要用他們這些一天到晚挑事的人不可!

如果他們果真這麼想,泰定帝未必不能下定決心好好查一查他們這些臣子究竟當得怎麼樣!

“陛下。”泰定帝把話說到這個份上,懂的人都懂,一個個連忙俯身告罪,不敢再吱聲。

“為人臣自當做好你們的本份,朕並不希望總聽著你們挑撥離間,朕很是不喜。”泰定帝再一次出言表明自己的態度,為臣不該是像他們這個樣子的。滿心滿眼只盯著那點破事,完全不知道何以為重。

“下去吧。”不滿的泰定帝於此時揮手,不想再聽他們說多一個字,讓他們趕緊走吧!

已然被泰定帝說得額頭滲出一層層汗的人,自知泰定帝已然不喜之極,故,不敢不退。

“待此事畢,朝中須簡吏。”泰定帝等人一走,立刻同朱至說了這一句,朱至馬上問:“我來?”

“你哥畢竟是太子,得罪人的事不宜做得太多。”泰定帝直言不諱,朱至反正得罪的人夠多了,也不在乎多那麼點。

朱至感嘆道:“行吧。讓哥哥給我一份名單。”

明面上朱雄英可以不出面,背地裡該朱雄英做的事須一件都不能少!要論對朝堂官員的瞭解,朱雄英肯定勝於朱至。

“你們兄妹商量著來。”泰定帝頭又痛了,低下頭按著。朱至趕緊上去給泰定帝按了起來。

“呂家那裡我已經讓人盯著,若拿到了真憑實據,你無須出手,我來。”泰定帝叮囑朱至一句,朱至微微一怔,泰定帝道:“這麼多年你怎麼對允炆,天知地知我知。你沒有半分對不起他,也無須因為顧念於他而手下留情。”

朱至道:“我並不曾手下留情。”

確實如此,否則朱至怎麼可能那樣利落將朱允炆打昏。

敢出手的人,還敢把朱允炆推出來,她必要把那雙敢伸出的手剁了。

泰定帝抬眼掃過朱至道:“證據查實送到我手裡。”

朱至眨了眨眼睛問:“爹會手下留情嗎?”

不想泰定帝一笑反問:“你說呢?”

很快朱至就知道答案,手下留情泰定帝是不可能手下留情的。

朱至讓宮中人檢舉,加之先前拿下的人交由錦衣衛審問,皮世多年來也教出不少不錯的徒弟,為此,眾人合力,配合宮人檢舉。朱至很快知道究竟宮裡有多少她所不知的居心叵測的人。

當年遷都時朱至早在泰定帝沒有昭告天下遷都前就已經選人,只為了避免不知根底的人進宮。

宮裡多是以女子為主,內侍什麼的,既然朱至不樂意,理所當然用得就少了。

反正宮中又不是沒有侍衛,真要是女子實在幹不了的事,那就讓侍衛來。只是在宮規上,朱至徵詢泰定帝和朱雄英的意見,這宮女他們都沒有興趣,也不像以前的人那樣視宮裡的女人都是他們的女人,容不得她們動心動意。既然宮中都規定年滿二十五的宮女可以放出宮去,各宮的宮女,若要定下終身,可稟告上司,待宮女滿二十五歲即放出宮去婚配。

因著這樣的改革,宮裡不再死氣沉沉,朱至還覺得這樣挺好。

可是,卻沒有想到這樣的規矩也給了別人可乘之機。

宮女與侍衛接觸多了,動了心,有了情,原本身家清白的人,為了一個情字,為了自己心上的人,就沒有什麼事做不得。

好幾個宮女都因為那有心侍衛的利用,不知不覺中便成了別人的棋子,幫著暗中之人盯著宮裡的各個主子,包括朱允炆。

最讓朱至無法忽視的是,泰定帝身邊好些事都被傳揚了出去。也就是說,泰定帝身邊的人也出了問題。

泰定帝在得知身邊的人也有問題時,並沒有意外,只道:“以後選心志堅定些的人。蠢可以蠢,為了一個男人忘記職責所在,不要也罷。”

百川一個負責選人的人,如何也沒有想到自己選出的人竟然出那麼大的紕漏,縱然泰定帝不曾怪罪,他的心裡也自責不矣。

“陛下放心,奴一定好好挑人,絕不會再讓同樣的事情發生。”百川鄭重承諾。

“好了,人心最難琢磨,哪裡是你所能控。若你有這個本事,朕就該退位讓賢了。皇后那裡沒有人?”泰定帝並不怪罪於百川,但對常氏身邊的人,他更關注。

“娘娘身邊都是伺候多年的老人。倒是公主那兒”百川對常氏多年用的都是嬤嬤們也算鬆了一口氣 ,沒出亂子,萬幸之。倒是朱至那兒,這回更出乎人的意料。

是的,饒是朱至在得知之後也意外無比,萬河啊!

萬河跪在朱至面前,從被人指控那一刻起,他便不發一言的跪著,此時面對朱至詫異的眼神,萬河低著頭更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你跟了我多年,我從未想過有一天你會是背叛我的那個人。”朱至震驚不矣,以為肯定是有人說錯了,怎麼可能會是萬河。

“奴,有負公主。”對此,萬河伏身在地,沒有任何辯解。

“你知道我想聽什麼,何必當作不知?”朱至想不明白,到底為什麼萬河會背叛她。

“你不喜於權,不喜於利,究竟是什麼事能讓你為他所用。”朱至問出心中疑惑,等著萬河回答。

萬河張了張嘴道:“在公主看來,奴是個不健全的人,因而公主覺得奴不會有一個人正常的情感?”

這一刻,朱至明白了,“因為一個情字,一個人。”

“是。”萬河如實而答,同時也道:“請公主相信奴,奴並未背叛公主。”

自事發後,萬河第一回 肯定的告訴朱至,他從未背叛朱至。

“我信你。”誰也沒有想到,萬河一句話竟然就讓朱至相信了!

哪怕是說出這句話的萬河也絕沒有想到,朱至竟然沒有一丁點猶豫。

萬河朝朱至叩首道:“請公主給奴一點時間,原本奴是想把事情解決再稟告公主的。如今公主已然聽聞,奴斗膽請公主讓奴離去,奴一定會為公主解決麻煩。”

這是萬河能夠想到,唯一可以報答朱至的辦法。

“你該知道,查到如今,一切證據都已經在這兒,不需要你開口,無須你出面,我也可以解決。你是要去救你想救的那個人。”朱至指出萬河到底要乾的是什麼事,萬河如實承認道:“求公主給奴一個機會。”

“去吧。”朱至不是一個吝嗇的人,萬河既然說了從未背叛過她,那她便信他,更願意給他一個機會,讓他去做他認為須得做的事。

“謝公主 。”萬河感激無比,與朱至一拜,起身離去。

一旁順勢問話,不小心扯出萬河的皮世於此時沒能忍住問:“公主果真半點不懷疑嗎?”

“我信萬河不錯,但我更相信自己。我讓你查案,只為查清楚到底有多少人參與其中,我想把人一網打盡,為此,我可以耐心等待查清楚所有人。現在查出來了,我要對付誰,誰攔得住?跑得掉?”對啊,朱至無須借誰的力,她等到現在,只為揪出幕後之人,並非沒有辦法對付誰。

也對,哪怕萬河告訴那些人,他們做下的事已經被朱至察覺,朱至需要擔心害怕?

“我去見我爹,相關的人看好了。”朱至起身準備去向泰定帝稟告已經查得一清二楚,誰是幕後指使者已然明瞭,該收尾了!

只是朱至尋上泰定帝時,卻被告知泰定帝出宮了,而且帶著朱允炆。

一瞬間朱至便明白泰定帝出宮往哪兒去了!

行吧,既然泰定帝覺得有必要去見一見人,她一個當女兒的怎麼能攔著?

這樣一來,她倒是有好些事沒能親自得到答案,頗有些可惜!

朱雄英正好尋來,看到朱至招手道:“事情查清楚了,既然爹親自去處置,那你趕緊過來幫我把人捋捋。”

朱至立刻反問:“我就不用歇歇的嗎?”

“你看起來像是要歇著的人嗎?”朱雄英反問,瞧朱至精神抖擻的樣兒,哪裡像是累得想休息的那個人?

“好了,別磨蹭了,快些。”朱雄英無奈的繼續招呼自家妹妹,能者多勞是吧。

想奴隸人的太子殿下還能放過朱至才怪,“你把高熾也叫進來,正好,他也擅長。”

朱雄英已然上去拉過朱至道:“高熾大婚在即,你倒是說得出口,讓他進宮幫忙,你不去燕王府上搭把手都是你的不是了。”

“那有什麼,燕王府上又不是沒有人,用得著我去?”朱至犯懶,很是不想幫忙,朱雄英卻怎麼都不撒手,“好了,快一些,這可是提拔人的好機會。”

道理朱至絕不是不懂那一個,因而無二話,走吧,麻利的幫忙去。朱至長長一嘆,“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才能是個頭。思緒萬千,想做的事太多太多了。”

“你要是再拖下去,天都要黑了。”朱雄英提醒朱至,推著人往前走,朱至要真不想要,朱雄英能推得動朱至才怪!

當妹妹的終是捨不得哥哥一個人辛苦!

而泰定帝這時候領著朱允炆走入一處道觀,裡面此時已經人去樓空。

朱允炆在遠遠看到這道觀時,臉色已然一陣發白,不難看出他也是認得此處的。

泰定帝走入道觀,一步一步走下臺階,揚聲喊道:“我帶允炆來見見你。”

朱允炆在泰定帝身後一僵,可最終還是走了上來,也看到道觀的正殿之內,緩緩行出一個身著道袍的女子,這個人正是朱允炆的生母呂氏。

“我是不是該與陛下見禮?”一別十數年,呂氏已然老去,然依然美麗,問出此話時,目光幽深的盯著泰定帝,無端讓人心裡發顫。

“你非真心,大可不必。”泰定帝從不是不自知的人,眼前的呂氏,他們多年感情,他對呂氏亦自知。

“我以為來見我的會是安和公主或是太子,不想竟然會是陛下。”呂氏冷哼一聲,隨之朗聲笑道:“為何不是安和公主或是太子呢,他們來了該多好。”

一瞬間,呂氏的臉已然沉了下來,她想見的人從來不是泰定帝,可惜來的人卻是她最不想的人,這叫呂氏頗為不滿。

“你我之間的事,何必扯上孩子們。”泰定帝平和回應。

於呂氏而言,這卻不是他們之間的事,半眯著眼睛凝視著泰定帝道:“陛下明知道你我之間有允炆在,就斷不可能只是你我之間的事。”

“所以,你安靜了多年,實際上只是在等一個時機。”泰定帝想到那麼多年以來自己一直讓人盯著呂氏,本以為看著安安分分的呂氏,又在道觀內修行,心中必然不會再有怨氣,不想卻是他太想當然了。

看似安靜的人,實則從來都只是蟄伏,只是在等一個時機。

“陛下的話我聽不懂。”呂氏卻沒有承認,一臉茫然的衝泰定帝一笑。

泰定帝對此並不意外,長長一嘆道:“把他們帶進來。”

隨著泰定帝話音落下,錦衣衛押著好幾個人進來,這裡頭有好幾個北元人。

近三十人五花大綁的齊齊被押著到泰定帝的跟前跪下,泰定帝問:“這些人你應該有認識的。”

呂氏對此卻依然矢口否認道:“陛下說笑了,我除了將應天的道觀遷以北平,這些年以來從未與道觀外面的人有過往來,怎麼會認得他們這些人。”

看著堅決不認賬的呂氏,泰定帝並沒有急,倒是朱允炆已然跪下道:“父皇,父皇,一切都是孩兒指使的,父皇,是兒臣心有不甘,圖謀太子之位,才會不顧天下百姓生死,企圖殺平順王,以令北元誤會是大明朝廷動手,自此叛出大明,兵戈再起。平順王所中的毒,已經在兒臣身上尋到,這一切都足以證明兒臣就是幕後指使者,請父皇處置。”

“你閉嘴。”朱允炆跪在泰定帝面前,把所有事情都往身上攬,呂氏想要的是這樣的結局嗎?大喝一聲讓朱允炆把嘴閉上,“你若有這樣的雄心,有這樣的本事,我也就無須再擔心。”

朱允炆痛苦的衝呂氏怒吼道:“夠了。你閉嘴!”

呂氏看著朱允炆憤怒的雙眸,滿眼都是對她的作為極不認可,呂氏氣爭敗壞的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哪怕你是我生的,你跟著朱雄英,朱至,你就會把我吃的苦,受的罪忘得一乾二淨。可是你不要忘了,我是你娘,你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你怎麼能把我忘了?”

一聲聲控訴,無一不表露呂氏對朱允炆的不滿。

她的兒子啊,她生的,她養的兒子,她對他寄以厚望,她盼著他能學好本事,能夠讓她不再成為天下人的恥笑。

可終究一切都是幻想,她的兒子跟著仇人身後,全然忘了她這個母親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又是怎麼樣活到的今天。

“母親以為如果讓我選,我願意讓您生下我嗎?我不願意。如果我知道我的出生會助長外祖母的野心,母親的野心,我絕不願意出生。”可是,於朱允炆而言,他想到因為自己的出生,從此改變了呂氏,也改變了呂氏,更造就呂氏這半年的悲劇,難道以為他會願意被生出來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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