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遷都

◎三年◎

朱雄英明擺著不願意, 待要再進言,泰定帝道:“此並非兒戲。”

“陛下才說了唯才是舉, 如今又對寫出唯才是舉文章的人不予理會, 豈不自相矛盾。”朱雄英據理力爭,話裡話外就一個意思,要想做到唯才是舉, 自該做到極致, 比如這不管是男人或都是女人,都要唯才而用, 少想那有的沒有的。

泰定帝一眼刮過朱雄英,“你們好好跟你們的太子說說, 為什麼不能讓女子參加科舉。”

對嘍,這個事看樣子朱雄英是想不明白,來人好好給他說說。

“陛下息怒,讓臣與太子好好說說。”朱雄英這麼一個太子,多少人的希望, 然而誰也沒有想到這希望會變成這樣。

朱雄英會不知要是讓女子也能參加科舉對他並不算一件好事?

女子科舉一開, 對天下女子是有利的, 對朱至更是有利。

好些話大家不說出來,何嘗不是心知肚明。今天可許女子參加科舉, 容女子參政, 來日是不是就能許女子封王,甚至定大位?

朝臣們趕緊把朱雄英拉過去, 苦口婆心相勸, 只為讓朱雄英莫要再說下去。

無人注意到泰定帝和朱至無聲交換一個眼神。

最終, 泰定帝定下狀元人選, 文章寫得好, 卻是少了幾分實際,朱雄英在看到那人的文章時,當下就要提出反對意見。

“此事非朝廷強制,你們可以想好後再決定。”泰定帝雖然把人召來,卻無意現在就讓他們決定,而是給他們機會,讓他們自己好好想清楚。

很快此次取得的四十六名進士都有了安排。

不過,這份不願卻不能當著泰定帝的面說出的。

朱至於這時一眼掃過,方才有人提議的狀元不入三甲,其他三篇文章朱至都已經看過,朱雄英這擺的位置,朱至認同附和道:“附議!”

人,各有所長,取之所長而用,這才是真正的用人之道。

是以,泰定帝利落安排人去查查。

此話落下,不意外收穫一眾人詫異的神色。

既是監察,但聞不平之事,那她必定要上報泰定帝,好讓泰定帝有數。

御史聞風而奏,這是朝廷賦予他們的權利,至於他們怎麼做,是否不負他們所肩負的權利,因人而異。

好些剛想反對的人連說話機會都沒有,這就要揭榜?嗯,算了,少數服從多數,這道理他們能不明白?

暗想朱至一走,不少朝臣一定能想方設法把何容弄走,絕不再讓她在朝堂出現的一干人,如何也沒有想到,他們尚未想好怎麼對付何容,何容已然出手,一朝便參了不少人。泰定帝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御史有參,自然要派人查查,以辨真假。

“都說說,如今這三甲都挑出來了,四人,你們且說說,你們喜歡哪一篇,都說出道理來。”有人喊停,作為一個剛說了要廣納諫言的皇帝,須得說話算數,不能隨便翻臉不認事兒。

一旁大半的人也都表態,“附議!”

朱雄英已然一個箭步上前,完全不給人拉他的機會,第一時間將泰定帝指定的四篇文章迅速擺好,狀元、榜眼、探花。

留在應天,入翰林者竟然佔了大部分,獨獨那麼十來人選擇到地方任官。

旁邊自有人應下,比起把人放在翰林院讀書修書,泰定帝更偏向於讓這些人學以致用,治一方百姓。

也對,若非孑然一身,她怎麼可能敢參加武舉。

好嘛,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何容所參竟然句句屬實!

嘶,這下好了,一個都跑不掉。

泰定元年第一場恩科,終於隨著三甲定下劃上一個句號!

按往年的規矩,考中進士者,多數是要入翰林院編書。後有這樣一個不成文的規定:非進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內閣。

泰定帝點點頭同意道:“好。”

朱雄英在一旁一個勁兒點頭,他也是那麼一個意思。

泰定帝瞥過剛剛一直向他舉薦的人問:“虛嗎?”

朱至這回跟泰定帝打好招呼了,“爹別總念著喊我回應天,這一回想想遷都吧。”

是的,參人。

“這些人記下,三年後朕要看看他們的作為。”泰定帝如是叮囑一番。

查實的官員,不管是其身不正,或者管家不嚴,總是要付出代價的。

打定主意入翰林院的人有,想做實事,造福一方百姓的也有。

既然泰定帝說了會給他們時間讓他們想清楚,那他們完全可以藉此機會慢慢想,好好想,不必急於一時。

何容居於這御史的位置上,不就是要監察百官的嗎?

“陛下。”舉薦者喜歡的是寫文的風格,用詞優美,引經據典,可要說有多好,就是沒有實際性的建議。

突然被泰定帝那麼一說,方才出言阻止朱雄英的人感受到數道控訴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無數譴責他的多事!

想他們費了多少口舌才讓泰定帝同意這安排,結果就他一句話,讓他們所有努力功虧一簣!你要有意見你早點來提,怎麼惹出諸多事。

是以,朱至迅速跑路,等她那麼一走,武狀元何容成為眾矢之的,可讓他們沒有想到的是,何容沒等他們出手,已然先一步出手。

但是,入翰林院是多少人夢寐以求?

相比之下,到地方做官,那不是要從頭來,不少人都流露出不悅,他們並不想過那樣的日子。

一時間,朝廷上可算是掀起了大風浪,被貶官的貶了,被捋到底的人更不在少數。等這一波風浪過去,朝廷上那些男人們瞅著何容的神色可就不一樣了。行啊,顯然有備而來,那他們是不是完全可以放開手腳幹事了?

然後他們就發現了,何容雖然文武雙全,卻是無家無累之人。

科舉結束,朱至不二話,收拾行李回北平,朱允炆照舊跟著一道去。連同也為進士的楊榮。這回楊榮選了到地方用官,朱至把他放到北平,畢竟人用順手了,近些方便呼叫。

泰定帝一眼掃過,“既然大家意見一樣,揭榜吧。”

可是,泰定帝卻召見這批進士,但問:“按規矩,你們可入翰林院,不過,現在朕給你們另一個選擇,選一縣而治。”

好不容易才說服朱雄英千萬別再提讓女子參加科舉之事的臣子,一看朱雄英又要跟泰定帝吵起來的架式,嚇得一個激靈,趕緊先一步道:“陛下,此人文章太虛,是不是應該另擇他人?”

不可否認能考中進士的人,腹中已然有才學。但大明需要的是實幹的官,而不是隻會死讀書的人。

是以,入翰林院者,那就是儲相。

“臣參吏部侍郎之子借其名賣買官位。臣參御史中丞.”

得,想對何容身邊的人出手不可能,那就只能將主意打在何容身上。

結果怎麼著?何容相當謹慎且潔身自好。朝堂上除非參人,進言,從不與他人有所往來,和朱至私下也絕沒有任何親密往來,就好像她不過就是一個尋常的武狀元。但她生而為女,本就是天生和不安分的朱至是一個陣營的人。

現在的情況是,對付朱至不可取,泰定帝對朱至的庇護傻子都看得出來,惹泰定帝不喜,並不是誰都無所畏懼。

硬茬不好找,還不許他們找軟柿子捏?

在男人們的眼裡,何容就是那個軟柿子。可惜啊,他們太過想當然,孑然一身的何容一無所有,偏又嚴於律己,想要對付何容的人竟然有一種無從下手之感。

罷了罷了,暫時先放放,早晚有一天他們肯定能找到對付何容的辦法。

朱至返回北平大半年後,何容依然在朝堂上,位於御史之中,何容知道,第一關她算是過去了,暫時不出什麼意外,她就不會被人趕出去。何容稍鬆一口氣。

最難的局面已經過去,何容眼中盡是堅定,她會堅持下去,必要在這朝堂上穩穩紮根。

日月交替,春去秋來,轉瞬三年。泰定四年春至,眼下大明最大的事莫過於遷都。

是的,遷都。

費時十數載,北平建成,泰定帝終於迎來了遷都這一天。

訊息剛剛砸下來時,好些人都傻眼了,不可思議的望向一臉喜色的泰定帝,以為泰定帝莫不是在說笑,好好的怎麼遷都了呢?應天不是挺好的?

對很多人來說確實挺好,但對大明就不是了。

反正,泰定帝也不管朝臣怎麼驚歎,遷都一事勢在必行,誰也攔不住。但凡要是不想跟著一道去北平的,他們可以留下,泰定帝絕不強人所難。

那,肯定不行,皇帝都走了,讓他們留在應天,他們留在應天干什麼?

不想走的人自不必說,麻利的想辦法求著留下才是。

因而,這就有人到泰定帝面前小聲提醒,北平苦寒之地,哪裡及應天的繁華,再者,北平未經修繕,怎麼能作為國都?

這事兒,那泰定帝就可以理所當然,理直氣壯的告訴他們了,誰說的北平未經修繕?

好些人都傻了眼,聽泰定帝話裡的意思,北平怕是早就已經修起來了,如今怕是都已經修得七七八八,這才叫泰定帝打定主意且往北平去。

可是,朝廷有修北平的撥款嗎?

沒有的啊!

以前的時候,國庫是朱元璋在管,以至於那錢怎麼花,怎麼用的,沒有一個人知道。可是,可是現在不是戶部在管,每一筆的支出在各部都是清清楚楚的,絕沒有修建北平這一項支出。

那,修北平的錢是怎麼來的?

很快,有人提醒,其實朱至一直以來都在修北平,朝中上下知道的人都不少。只不過大家都覺得,那不過是朱至想要修好一個北平,她鎮守北平可以輕快些。

所以,就算朱至動了多年的工,連運河好像朱至都已經讓人改了道。可愣是沒有人想到朱至是在修國都。

因著修國都花的錢可不是少數,誰都不會覺得朱至有那本事以一己之力,無須國庫支錢就做到這一點。

可就是那麼一樁誰都覺得不可能的事,朱至偏就做了!而且做得那叫一個好。

要不是該準備的都已經準備妥當,泰定帝會讓人遷都?

有些事大家各自心知肚明,之前沒有說破,純屬因為時候不到。於好些人來說,遷都這個事真不算個事。

可對於私心太重的人而言,這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國都所在,政治中心所在。

好好的應天作為國都,以至於南方士子倚著應天這個地方,自是在不斷髮揚壯大,朱元璋第一次召開科舉,一開始所取進士皆出自於南方,那已經是最好的證明。不過朱元璋可不傻,立刻再針對北邊的學子開了一場科舉,以令天下知曉,大明的江山並不是半壁江山。

當然,這一切在南方學子們看來並不是一件好事。不過,朱元璋反應如此迅速,讓他們錯過一場好戲,顯然也讓南方學子們頗為遺憾。

但這一切到泰定帝丟出遷都一事前,都算是讓他們稍微能夠接受的存在。

遷都啊,一但遷往北平,政治中心轉移,日後還能是以他們南方學子為中心?

不,不可,萬萬不可。

以北平臨於北元為由,請泰定帝以自身安危為重,依然有人絞盡腦汁想要讓泰定帝改主意,萬萬不能遷都北平。

可惜,泰定帝心意已決。

所謂危險的北平,臨於北元,他既為天子,更應該守國門,但若有事,行,他這個當皇帝的衝在最前面,他與天下人共守於國。

有了泰定帝以天子之身守國門這樣的放話,誰還敢再攔著不讓泰定帝遷都。

至此,都老老實實收拾起來。

可是,泰定帝透過這三年對朝中上下的臣子都有了不一樣的看法,誰要留下,誰要帶走,他都有數。

遷都,不僅是遷都,更能順勢清了好些當官不作為的人。

一份留守應天的名單一放出去,多少人喜,多少人悲,都不值得泰定帝再關注。

遷都事宜須得迅速,泰定帝春暖花開時下達詔令,兩個月後,剛剛入夏,泰定帝已然領著文武百官浩浩蕩蕩趕往北平。

一路上,長成青松少年的朱允熥高興的抱著小糰子一般的朱允炌跑在鄉間,看那沿途從未見過的風景,很是歡喜。

常氏對調皮的朱允熥是半點辦法都沒有,叮囑他慢一些,便也不管了。

一行走了將近半個月,待遠遠看到那北平城時,有人就注意周圍不一樣了。

就說這官道好了,直接擴了三倍不止,以至於他們車駕行於此,竟然還剩下大半。

嗯,就這官道的寬度就真真叫人驚歎且驚喜。

朱至一個憑一己之力硬是把國都給建好的人,終於是盼著國都建好,親爹親孃這都到跟前了,能不麻利的出迎三十里之外?

“陛下,公主來了。”朱至不僅來,而且來到的地方剛好離運河不遠,以至於泰定帝聞聲下轎時,一眼便看到不遠處運河上的船隻。

自然而然,泰定帝想到朱至三年前和他提過的海上貿易。

說來朱至第一回 準備出海,三年的時間,船隻回來了嗎?

三年時光,朱至從一個尚顯稚嫩的少女,已經長成一個逐漸脫去青澀的女子。

如果說三年前的朱至是那含苞待放的花蕊,如今的朱至就是那朵半開的花,若隱若現,引人入勝。

“爹。”只是再美麗的花,朱至一身鎧甲在身,英姿颯爽,傲然挺立,目光如炬,所到之處,令人不敢直視。自然,也無人再敢因其容貌而生他念。

“來了。”三年不見女兒,泰定帝瞧著女兒眉目清明的站在眼前,露出笑容。當然也沒有忘記一旁隨於朱至身邊的朱允炆。

“爹。”朱允炆亦見禮,泰定帝頷首,很是滿意。

“是。”朱至俏皮側過頭脆聲回應。

“運河準備什麼時候正式啟用?”朱至來了,泰定帝就得問問朱至什麼時候打算把運河交付使用。

朱至湊近與泰定帝道:“須得再緩緩,還有些尾沒有收好。”

泰定帝看著風景,並沒有要細問朱至還有什麼尾沒收好。

“最近不少人參沈彬!”泰定帝同朱至提起此,朱至一愣後問:“既然有參,那就查。只是沒有證據之前,沈彬事情辦得不錯,一切照舊。”

參是免不了的,畢竟沈彬悶聲不吭幹了不少事,怕是有人都出手拉攏沈彬了,無功而返,那就免不得有人想要再動手腳,以達到自身目的。

“不孝。”泰定帝回頭與朱至丟下這話,不孝可不是小罪名,可這孝與不孝,要是正主指控,假的都能成真的。

“我知道了。”提起不孝,朱至馬上明白有人參沈彬的究竟是什麼事了。可以啊,早年也是有人參過,當時泰定帝壓下,自沒有人再提。

這回再有人舊事重提,意義就不太一樣了。

沈彬這些年一心辦差,事情辦得好,得罪的人一多,打著各種主意要把他拉下馬的人理所當然會變多。

三人成虎的道理,泰定帝提醒朱至不可不防。

“另外有人參你私下與西安調兵,那又是怎麼回事?”泰定帝更得提醒朱至自己,她莫不是以為盯著沈彬的人不少,盯著她的能比沈彬更少?

“我沒有調兵!”朱至做的事自己清楚,調兵一事絕對沒有。

無中生有,那些人再怎麼對朱至有意見,按理也不至於狠到如此地步。

泰定帝信得過朱至,卻也讓朱至自己好好想想,是不是她把什麼重要的事忘了?

好吧,朱至努力想,最後道:“難道跟二叔派人過來跟我學種辣椒這事有關?當時進北平的人是二叔手裡的兵。”

這,想到這個可能,朱至陷入沉默。

行啊,扣罪名還能這麼搞?

泰定帝微擰眉頭道:“風聲鶴唳,太過了。”

“算了,既然許御史他們聞風而奏,由著他們。派人來查,如實上報就是。”好在朱至想得開,以為他們鬧且由著他們,清者自清,她又沒有做什麼逾越之事,不怕。

“錦衣衛在你手裡看起來不錯,那你想過接下來該怎麼讓錦衣衛不至於廢了嗎?”泰定帝好些年沒有跟朱至好好當面討論事,碰面也不管那許多,一眼瞥過朱至身後那些錦衣衛,且問。

“可以助御史臺一臂之力。正好,讓他們相互監督。不過,打聽情報這一點,須得由皇帝牢牢握在手裡,也可以由兵部相對接管一部分權利。”朱至覺得這情報部門必須得有,皇帝牢牢握在手裡也是應該,可不能讓別人掌握這樣一支能幹的人,以至於為他人所用。

“一明一暗?”泰定帝經朱至提醒,覺得一暗一明未嘗不可。

“不管怎麼樣,須得約束。權無約束,必招禍端。”朱至給的是大方向,至於細節上怎樣才能做到對大明有利,哪裡是一兩句話能說得清楚的。

“但是,他們須得忠於大明。”泰定帝聽到忠於大明時不由挑了挑眉,朱至坦然道:“忠於大明,而不是忠於大明皇帝,爹知道我的言外之意。”

泰定帝知道,卻也只是道:“甚好!”

有什麼不好,為帝王者不過是治理天下罷了,若是帝王昏庸,還要藉著先人留下的強悍兵馬作惡?忠於大明,忠於百姓,做的須是利於大明國祚長存,百姓安樂的事,如此,才像樣。

“你倒是好,教材沒用到各地,你倒是先用到錦衣衛和軍中了。”教材,說起這個事其實讓人算是挺鬱悶的,畢竟教材不是沒有人編,朱至早讓人弄出來了,可是卻沒有真正全國普及。

就連國子監裡,因為何容成為武狀元這個事,泰定帝和朱雄英、朱至都跟國子監鬧得挺僵,以至於國子監打定主意破罐破摔,死不肯用朱至讓人弄出來的教材。

朱至那會兒在北平,有那閒功夫管應天的事?

國子監如此反應,泰定帝竟然也不管?

虧得朱雄英提醒泰定帝,國子監內三百多名學子當初親口答應下,輸給何容,一生都不會參加科舉。就國子監眼下的情況,那教導的人都有問題,倒是不如不費這個心。

國子監的人怕是如何也沒有想到,朝廷沒有強制讓他們換教材,已然是放棄他們。偏他們還自鳴得意,以為他們的堅持嚇著泰定帝,此後泰定帝再不會生出強迫他們之心。真真是可笑之極。

“我這不是幫著爹爹小試?怎麼說那都是教材,養出來的可是人才。大明想要各種各樣的人才,就得努力培養各種人才,偏科也可以,只要把一門學科學到頂,這就是大明的幸運。”朱至在這個時候與泰定帝又是一陣低語,“最近來找我的各種奇奇怪怪的人才不在少數,火器又被人改進了。我想的是,咱們是不是也可以裝到船上去?”

泰定帝聞言瞅向朱至,朱至以為泰定帝不信,連連點頭道:“我說真的。”

“試試。”泰定帝哪裡是不信朱至,分明他是想緩一緩,結果就一眼,都讓朱至覺得他不信她了?

哪裡有這回事。

朱至一聽那可高興了,試試就試試,她是怕試的人嗎?

“啊,哥哥和嫂嫂,還有娘呢?”朱至跟泰定帝碰面聊了小半天了,竟然都沒有見著其他人。朱允炆知道朱至和泰定帝有不少事要聊,倒也安靜立在一旁。

“忙著捉允熥。”泰定帝已然知道,畢竟這一路上同樣的事情發生多了,他就是想當作不知道,怎麼可能。說話間走了過去給朱允炆理了理身上的衣裳,“長高了許多。”

朱允炆露出笑容,高興於泰定帝的親近。

“你啊,本來他就夠頑皮的了,你倒好,盡給他送那些稀奇的玩意,整日坐不住。”泰定帝回頭埋汰朱至,控訴朱至養肥了朱允熥的膽子。

朱至不以為然的道:“男孩子本就應該頑皮些。”

“姐姐,姐姐!二哥,二哥。”好了,說曹操,曹操到。朱允熥滿頭大汗的縱馬跑來,與朱至、朱允炆揮手打招呼。

“駕。”這時候不僅是朱允熥,還有傅堇。

“陛下,公主。”三年不見,傅堇出落得越發大方,翻身下馬已然滿臉面容走來福身見禮。

泰定帝對傅堇印象不錯,對於落落大方的孩子也是高看一眼。

不過,傅堇於此時同泰定帝福一福身道:“陛下,妾有一事請陛下解惑。”

看得出來,傅堇想是早就等著今天了,因而眼睛亮閃閃的盯著泰定帝。

朱允熥在一旁一臉不確定的問:“非得這時候問?”

“這不是剛好?”傅堇如是答,剛好什麼的,泰定帝和朱至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疑惑。

“陛下,三年前武舉開科,武狀元是何容何大人。妾斗膽代天下女子問陛下,此番武舉,我們女子是否可以參加?”傅堇也不繞彎子,且問與泰定帝,眼中盡是渴求。

泰定帝一愣,如何能想到傅堇照面問的竟然是這樣的問題,一時都傻眼了。

朱至何嘗不是,末了卻是掩口而笑。萬萬沒有想到,這皇家選的媳婦,一個個竟然都是不安分的。朱雄英選的如是,最後朱至選的亦是如此。

“你們莫不是故意的?”泰定帝終是衝朱至問。

旁人或許聽不出來泰定帝言外之意,朱至卻是明瞭。

朱雄英選定陳亙,陳亙如何不安分,出了一個何容,幕後推動這一切的人正是陳亙。

結果好了,三年一回的科舉,武舉也一樣,傅堇竟然直接向泰定帝討要一句準話,天下女子是否可以參加武舉?

科舉,倒不是沒有人想一步登天,架不住三年前有人提議此事,卻叫泰定帝按下,不許人再議。

以至於到如今,科舉的主意不能打,武舉未必不能。

畢竟對大明來說,一個女的武狀元已然表明態度。最難得的是,陳亙眼下已經被調往兵部,是為兵部司庫,管的正好就是軍械。

別管一開始對這位武狀元都是什麼態度,何容既然靠武狀元為開始,當了三年的御史,參過的人不計其數,最難得的莫過於她一參一個準。幾乎被她所參的人,最後查查皆證據確鑿者。

以至於到最後,一個個看著何容那是恨不得夾緊尾巴做人,生怕不小心惹了何容,最後落得一個奪官罷位的結果。

扯遠了,還是言歸正傳。

何容的出頭讓人看到了希望,尤其是天下女子。

本來大家都覺得,無論朝廷為什麼會同意讓何容當這個官,縱然何容當上了,那也並不代表什麼。

結果何容竟然在朝堂上穩穩紮住了根。

所以,因為朱雄英向上天請求回應一事,天都同意唯才是舉,不因身為女子這一點而不用人才,因此大明才會放任何容一介女流堂而皇之的站在朝堂上。有一就能有二。或許,她們女子不能參加科舉,卻可以參加武舉?

有此念頭的人不在少數,否則也不會有今天傅堇跑來向泰定帝要一句準話。

“有一說一,我絕對不是。”朱雄英是不是唯恐天下不亂才選陳亙做太子妃,朱至不評價。但她在為朱允熥選王妃一事下,絕對沒有任何歪心思!她是真的單純覺得傅堇這樣的姑娘他們家要是得了,絕對是他們老朱家的福氣。

“陛下。妾既是三皇子未來的皇子妃,妾不管做什麼都下態度,皇子態度。”傅堇就不管那許多,當務之急是討要一句準話,泰定帝是同意女子參加武舉或者不同意?

泰定帝著實沒能忍住望向傅堇,傅堇一臉求答案。

“你怎麼看?”泰定帝最終將視線落在兒子身上,但問朱允熥,他是什麼樣的想法?

朱允熥捉了捉頭,低著頭沒有立刻回答,卻是拿眼瞄了瞄泰定帝,又看了看朱至。

“心裡想什麼說什麼。咱們爹既然對外聲稱要廣納諫言,總不能我們當兒女的想什麼都不敢跟爹說。真要是這樣,那就得問問咱爹莫不是騙人的。”大抵也就只有朱至如此打趣泰定帝,泰定帝都能神色如常,還是一副附和認可的態度。

“說吧,我聽聽,你到底什麼想法。”泰定帝對朱允熥不算抱有太大的希望,畢竟一個不喜歡讀書的兒子,未必能像朱雄英和朱至一樣擅長思考。傅堇是朱允熥以後的王妃,他們是夫妻,朱允熥究竟將來和傅堇能否夫妻和睦,當爹的不可不在意。

朱允熥也是有些拿不準,但既然朱至已經讓他只管暢所欲言,他好像也不能一味不吱聲。

清了清嗓子,朱允熥道:“爹既然許一個女的武狀元,想必也不介意出再多的武狀元。兒子覺得,有本事的人把她困在方寸之間,內院之內,那是大明的損失。”

傅堇聽到這話,眼睛變得亮閃閃,她從來都知道,她沒看錯人。

“對於兒子來說,阿堇將來嫁我,我能娶著一個能幹又聰明的媳婦,是兒子的幸事。兒子不是個多有本事的人,自小到大沒少讓爹孃操心。以後要是借阿堇的光能幫到爹孃和兄長,也算兒子的功勞是吧。”朱允熥想得那叫一個開,完全不覺得要是傅堇比他能幹,比他出彩有什麼問題。

“男兒大丈夫,沒有本事還容不得有本事的人,傳揚出去才是真正的丟臉。我娶的媳婦比我厲害,這可是我的幸事。”朱允熥覺得依然不夠,再接再厲補上一句。

別管是泰定帝或是朱至、朱允炆聽著都忍俊不禁,朱至感嘆道:“爹,咱們允熥有納百川的胸襟。”

朱允熥驕傲昂頭道:“我雖然不喜歡讀書,不代表我連容人之量都沒有。那豈不是白跟在哥哥身邊多年。”

對嘍,這些年朱允熥跟在朱雄英身邊,氣度是跟朱雄英學的。

泰定帝滿意頷首,有一說一,朱允熥能學成這個樣子,就這份氣度,足以讓泰定帝好好誇誇朱雄英。

“陛下。”泰定帝滿意於兒子一個教得好,一個學得好,傅堇在一旁更急於要一個答案。

泰定帝已經從兒子嘴裡得知他的想法,曉得他並不是一個容不得自己的王妃將來比他厲害的人,自然須得給傅堇一句準話。

“連上天都願意讓你們憑本事為國盡忠,為民效力,朕有什麼理由攔著你們。武舉,你們女子們只管報名。”泰定帝也不知打的什麼主意,在武舉一事上給了天下女子一句準話,偏隻字不提科舉。

傅堇就不管了,她此行只為討要一句準話,眼看如願,立刻拜謝道:“謝陛下。”

話說完轉身就跑,朱允熥傻眼了,趕緊追問:“你又去哪兒?”

“當然是去告訴天下所有人,陛下許女子報名參加武舉。有志之士們,可以放開拳頭,各顯神通。”傅堇一邊翻身上馬,一邊回頭大喊!

她這一喊,自是引人側目,不過,傅堇又不是說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聽見了就聽見了,她本就要廣而告之呢!

“等等我。”一看傅堇跑了,朱允熥便要跟上,可一想好些年不見朱至朱允炆,他在這個時候跑了,朱至會不會不樂意?

回頭小心翼翼打量朱至,朱至揮手道:“行了,去吧。”

少男少女在一塊,什麼話都說,什麼事都能湊一起去,最是能相處出感情。

朱至選中傅堇,既因傅堇容貌,何嘗不是因為傅堇是個聰明人,自家的傻弟弟跟她在一塊,絕不會吃虧,她儘可放心。

“爹,孩兒先行告退。”朱至無所謂,朱允熥趕緊衝親爹作一揖,轉身牽著馬兒就跑。

泰定帝瞧著傻兒子那麼追著傅堇跑,好了,這些年他早習慣。

為此,泰定帝也想起另一個人了,“湯顯這些年如何?”

此話問得,不知道的怕是以為湯顯做下多少不長眼的事。

“很好啊,他眼下在雲南,正跟沐伯伯在一塊。對了,他對木府很是讚許有加。”朱至提起湯顯時顯得很是愉悅。湯顯說要出去走,一走就是幾年,幾乎踏遍大明每一個角落。每到一處,地勢風景,湯顯都細細與朱至寫信說來。

當然,朱至身邊發生的事,該說,能說的,朱至也都一一跟湯顯細說起。因而兩人雖然分別多年,卻並沒有因此而變得生疏,反而更發覺了對方的長處。

“還不打算回來?”泰定帝問起,還不是顯何時回來?“等他想回來的時候,他自然就會回來了,我不催。”敢把人放出去的朱至,絲毫不擔心人一跑就會沒影。

等什麼時候湯顯想回來,自然就會回來。

泰定帝端詳朱至半響,確定朱至不明白他另一層意思,便只好道:“你快滿十八了。”

對啊,今年朱至虛歲十七。

得,朱至明白了,嘴角陣陣抽搐道:“爹,您別操這個心行?”

“你哥的事你倒是挺操心。”泰定帝反駁,提醒朱至切莫只急於別人,自己的倒不著急。

“哥哥是男孩,有些事急了傷身。我是擔心哥哥身體。我就不一樣了。”朱至翻了一個白眼,她急朱雄英的事,還不是因為朱雄英在這個年紀最是容易衝動。啊,上回孫商枝怎麼說來著,氣血翻騰,朱雄英沒少流鼻血,精血略旺。

朱至想啊,大抵朱雄英比較容易情緒外露。

提起男與女的不同,確實有不同之處。

“你操心你哥,那湯顯呢?他比你們年長。”泰定帝愁啊,這兒女果然都是債,一個兩個都是來討債的。

這回朱至脖子略僵,她是不用操心,然而湯顯呢?

“不在跟前不是更好,不然情難自制。吃虧的是我。”好在朱至很快緩過來,就事論事與泰定帝提起,真要是把湯顯弄回來,最後會怎麼樣?確定吃虧的不會變成朱至?泰定帝是希望朱至順從?

“還是讓他在外頭待著吧,等你滿十八歲再說。”果然,在別人的兒子和自己女兒之間,泰定帝的選擇一目瞭然,必須是以女兒為重。湯顯,不回來就不回來吧。

“這才是我爹。”朱至就喜歡泰定帝凡事站在她這一邊,因此,朱至高興地上前扶著泰定帝道:“爹,我們趕緊進城吧。您不想看看北平城現在變成什麼樣了?”

泰定帝怎麼可能不想,只不過沒有情緒外露。

“去看看皇后,太子他們在哪兒,提醒他們快些跟上,這就要進城了。”泰定帝停下這一等,依然不見常氏、朱雄英他們回來,眼看北平城就在不遠處,他又怎麼會不想趕緊進去看看,回頭催促人去請。

“是。”宮人立刻應下回頭請人去。

泰定帝想了想,與朱至、朱允炆道:“我們進城等他們。”

是嘍,泰定帝心中熱切的想要看看重新修繕後的北平城是什麼樣子,有沒有資格作為大明的國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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