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你跳支舞，再見勇士，你勇敢無比。
——
“宋新詞，停一下，我跑不動了。”
兩人跑過藍花楹盛開的勤學路拐角，陳念嬌抽出手，靠在學校圍牆上，喘著粗氣，“年年，年年沒跟上來。”
話音剛落，雲年年就牽著一小男孩朝這頭跑來，一邊跑著，一邊大聲譴責兩人，“你倆跑得也太快了吧？是誰在你們屁股後面栓了鞭炮嗎？”
“哎，這不是求生的本能嘛，別生氣。”陳念嬌已經平復好呼吸，安撫了雲年年，又看向宋新詞，“我還以為你真報警了呢，竟然只是一個鈴聲，沒想到你還有這樣的頭腦，倒也不是個只會讀死書的呆子嘛。”
宋新詞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什麼話也沒說。
陳念嬌倒也不介意，扭頭就批評起那小男孩來，“那群混混已經不是第一次欺負你了吧？怎麼不知道告訴老師和家長呢？”
那小男孩扣著手指，低著頭看著腳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回去就得告訴家長和老師，知道嗎？”陳念嬌摸摸小男孩的頭，“當我們沒有能力保護自己的時候，尋求大人的幫助是最好的辦法，你不用擔心和害怕，該害怕的是那群欺負你的人。”
小男孩終於點點頭，聲音細得像蚊蠅，“我知道了。”
得到小男孩的回答，陳念嬌這才算滿意，下巴朝著馬路對面的紫荊小學一揚，“行了，上學去吧。”
小男孩朝三人鞠了一躬，然後朝馬路對面的學校大門跑過去。
宋新詞眼見著小男孩進了學校，一句話也沒說，轉身就走。
陳念嬌在身後叫他，他也未曾停留。
“年年，我不陪你去買早餐了，我先回學校了啊！”陳念嬌說走就走，沒有絲毫留戀，小跑幾步，追上了宋新詞。
雲年年心裡罵了句重色輕友的傢伙，拉了拉雙肩揹包的揹帶，朝馬路對面走去。
這邊，陳念嬌追上宋新詞，見他沒有主動開口說話的意思，於是先挑起了話題，“宋新詞，你每天都從剛剛那條路去上學嗎？為什麼我之前沒見過你呢？”
“不是，只是碰巧。”宋新詞停下腳步，偏頭看著她，“所以如果我今天沒有碰巧從那裡經過，你和你那個朋友要怎麼辦？和那幾個人高馬大的混混打一架嗎？你們能打的過嗎？”
陳念嬌被他問得一愣，在她陳念嬌的人生經歷裡，這是她第一次碰到這種情況。當時看到四五個小混混把一小男孩堵在牆角，憑著一身正氣，想也沒想就衝了上去。
此刻被宋新詞這樣一問，倒有些後怕，聲音小了些，“這不是沒事兒嘛。”
宋新詞眼神一橫，語氣也比剛才更重，“希望你下次還有這麼好的運氣。”
說完，也不管陳念嬌是什麼表情，大步離開。
陳念嬌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盯著他背影又看了好一會兒，才跑著追上去，“宋新詞，等等我呀！”
她跑到他身旁，同他一起走著，見他還不理人，又繼續喊他“宋新詞，你別生氣嘛！下次不會了，真的！”
宋新詞像是沒聽見一般，目不轉睛地看著前方，腳步也沒停。
“我的班長、好同桌，別生氣，也別告訴賀老師好嗎？”陳念嬌扯他的衣袖，“如果賀老師知道了，她一定會告訴我爸的。如果我爸知道了，又得讓張叔每天接送我了。”
宋新詞嘆了口氣，終於停下腳步，偏頭看向她。
還不等他說話，陳念嬌就舉手放在腦袋旁，“我保證，這種事情沒有下次了。”
“陳念嬌。”宋新詞喊她，先是淡淡地瞥了眼她的手，才開口，“我沒想要告訴賀老師，你不怕，我還怕她操心呢。”
頓了頓，他又繼續說：“還有，你不用向我敬禮，你又不是我計程車兵。”
陳念嬌疑惑，拿下手，看了看，彎下大拇指和小拇指，忽然笑了笑，追了上去，“宋新詞，要不然你來做我計程車兵吧！”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啊！”
宋新詞沒忍住，偏頭瞧了她一眼。
“嘿！錫兵！請你把你的眼睛放老實點！”陳念嬌叉著腰，唸完臺詞，又滴溜地轉著眼睛，最後亮著眼看著他，“國慶節的話劇《堅定的錫兵》，你來做我的男主角，好不好？”
……
十二月的北城，寒風呼嘯，月光灑下銀色的綢緞。郊外的街道兩旁沒有什麼建築物，顯得空蕩又淒冷。
兩人在影樓門口停下，來不及喘口氣，就齊齊回頭看，見那幾只流浪狗沒有追上來，這才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陳念嬌懷裡還抱著小貓，著急給它安置，沒想陪他在門口多待，“今天的事兒，謝謝你。外面太冷，我就先進去了。”
“陳念嬌。”宋新詞見她要走，忍不住出聲喊她，可喊完，又不知道該和她說些什麼，一時間只能默默地看著她。
陳念嬌也覺得有些莫名，但瞧見他這欲言又止的模樣，心裡有了猜測，以為他是不好意思開口，便直截了當地說到明面兒上來，“是需要我賠你肉包子嗎？還是轉你上次那個賬號對吧？”
宋新詞沒想到她會這麼想，有些尷尬，但陳念嬌動作很快，他還來不及解釋，就聽見手機傳來叮咚一聲。
他想也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她的轉賬。
“好了，轉過去了，這下還有其它事情嗎？”陳念嬌單手抱著小貓，又將圍巾攏了攏，怕冷風吹到它。
宋新詞臉上的表情很僵，但還是開口，“陳念嬌，我看起來像是很缺錢嗎？”
陳念嬌根本不想和他多說，也不在乎他是什麼意思，但人剛剛好歹幫了自己，“你還有其他的事兒嗎？沒有的話，我就先進去了，小貓的狀態，看起來很不好，回頭有空，我請你吃飯，成嗎？”
宋新詞視線落在她懷裡，小小的一團，還在發抖，看起來是凍得狠了。
他從大衣口袋裡，摸出車鑰匙，衝她晃了晃，“走吧，送它去寵物醫院。”
陳念嬌有些猶豫，輕輕掀開圍巾瞧了瞧，隨後乾脆利落地回他，“那走吧，麻煩了。”
宋新詞轉身，抬腿往影樓旁的露天停車場走去。動作很快，也因此，沒讓陳念嬌看到他嘴角勾起的笑。
兩人以前一後地上了車，繫好安全帶後，宋新詞就啟動車子往市區的方向開。
陳念嬌自上車後，就將頭扭向窗邊。
兩人都沒說話，氣氛很是沉悶。或許是車內暖氣開得很足的原因，沒幾分鐘，小貓就不再發抖，還將腦袋從圍巾裡探出來。
看它的精神不算太差，陳念嬌懸著的心，這才穩穩地落下來。
“郊區沒有寵物醫院，要到市裡才有。”宋新詞偏頭瞧了一眼，“它看起來應該沒什麼大礙，不用太過擔心。”
陳念嬌抿唇，若有似無地嗯了聲。
接下來，兩人都沒再說話，就這麼沉默著到了目的地。
“到了。”宋新詞將車停好，先一步解開安全帶下了車。
下車後，他又繞到另一頭，幫她開了車門，“下車吧。”
市區的街道不像郊區那樣清冷，燈光旖旎。時間還早，來來往往全是人。
陳念嬌下了車，沒急著往寵物醫院裡進，先看了看四周，才小聲地說：“你就別去了，待會兒又被拍了。”
說完，陳念嬌加快腳步往寵物醫院走，剛走幾步，又轉身看他，“你也別等我了，忙你的去吧。”
這下陳念嬌沒再停留，徑直進了寵物醫院。
宋新詞到底是沒跟上去，回到車上也沒離開，透過車窗望著寵物醫院裡那個單薄纖細的身影。
他記得早先那會兒，有一次他生病了，賀老師出差學習交流去了，恰好又碰上宋醫生值班，她來家裡照顧他。忙前忙後好一陣，接杯開水燙了手，想煮點小粥，差點沒燒成碳。
如今透過醫院的玻璃門，看到她不慌不忙的樣子，他才真的意識到。距離他們回不去的那段時光，實在太遙遠了。
從前那個嬌氣的陳大小姐，如今在網文界也已經赫赫有名，仍舊是那樣閃閃發光的一個人。他該知道的，不管在哪裡，她都有屬於自己的光芒。
等到陳念嬌從醫院出來時，才看到宋新詞的車仍然停在路邊。路燈昏黃，透過擋風玻璃，她只能看見他坐在駕駛座上，整張臉隱藏在黑暗中，看不明朗。
她走到他窗邊，敲了敲車窗，車窗應聲降下。
“怎麼還沒走，不是說過不用等我嗎？”
宋新詞微微仰頭看著她，“外面冷嗎？上車吧，送你回去。”
陳念嬌沉默了一瞬，倒也沒推辭，將裝著貓的航空箱放到後座，又開啟副駕駛的門坐了上去。
她繫好安全帶，也沒看他，“清河灣。”
宋新詞嗯了一聲，也沒再說話，默不作聲地開著車。
其實陳念嬌很害怕他會拉著自己說些什麼，因為兩人之間能敘舊的，也只有高中那段日子，那段往事，結局並不算美好。
偏偏，那也是她不願回憶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