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張半仙各自夾著布包走了。走了幾步又回來對徐達說道:“徐兄弟,你有這麼好一個大哥,你也該去跟他一起去闖闖,也去賭一盤,人生就是賭局一場,你還在猶豫什麼?男兒志在四方,不要光在家裡抱漂亮妻子,去罷,機不可失,時不再來。你兩個哥都穿起軍裝了,你還穿這百姓布衣幹什麼?莫猶豫了。”

說完,張半仙頭也不回地去了。徐達望著張半仙背影,自言自語道:“對,是應該去跟他們一起去幹一番事業!”

湯和回到帥府,就和朱元璋一起到書房去見郭大帥。郭大帥見朱元璋來了自然高興,忙招呼二人入坐,媒人湯和把兩張八字呈到郭子興面前,郭子興看了一陣,只見八字上盡是讚語,十分滿意,忙說道:“元璋,事情已進行到這一步,我們就開啟窗戶說亮話,你親口給我露個底,你對馬秀英和你的婚事你滿意嗎?你說真話,沒有關係。”

元璋聽了,馬上站起來頓首說道:“大帥,元璋出身卑微,貧寒,能娶到馬小姐這樣的人為妻,是我三生修來的福。能得到大帥如此器重和垂愛,我今後只有在大帥帳下,效盡犬馬之勞,來報答大帥恩德,報答大帥的知遇之恩。我自幼父母雙亡,大帥和夫人就是我再生父母,大帥對我恩重如山,即使我朱元璋肝腦塗地,也不能報其萬一。”

“嗯”。大帥聽了點了點頭,他對朱元璋的後幾句話聽起來覺得十分入耳,舒坦。這正是他所要求的。他知道朱元璋是個人才,他比自己的兩個兒子都強許多,想透過這個辦法牢牢地把朱元璋控制在手中,成為自己的心腹,為他所用。

朱元璋接著說:“我各方面條件都很差,但不知小姐是否瞧得起我朱元璋。”

郭子興端茶來喝了一口說道:“我夫人已問過秀英,她沒有意見。我看你們都是孤兒,身世都很可憐,你們倆在一起,今後要多互相照應。我看這件事就這樣訂了,誰也不許反悔。五月十五日月圓之夜訂婚,五月二十八日未時完婚,一言為定。”

這時,張夫人和馬小姐走了進來,張夫人道:“你們在說什麼?這麼高興?”

馬小姐見朱元璋在房裡,準備退出去,郭子興忙招呼道:“秀英,你不能走,你也來聽聽,你們母女二人都坐下,我給你們看件東西。按照我們部隊的行話來說,叫作有關人士全到齊了,現在讓媒人湯和介紹一下今天的情況。”

馬小姐只得返回來,傍著張夫人坐下,郭子興把兩張八字傳遞到張夫人,張夫人和秀英都興趣盎然地看著兩張八字,郭子興說道:“湯和,你說吧!”

湯和咳嗽一聲,清了一下嗓子說道:“末將今天奉帥令去到城內八字先生把朱元璋和馬小姐的八字合了一下,二人的八字都十分好,而且還十分相配,按八字先生的說法,叫作什麼‘天地絕配’。今天還發生一件怪事,和這對八字,八字先生分文不要,他還要停業三天,否則,他要短命。”

“有這等事?”郭子興說道。

“這是為什麼?”張夫人問道。

湯和搖搖頭說:“我也說不清楚,只聽八字先生說:大哥的八字是四庫俱全,小姐的八字是四宮俱大,他們的八字都很好,配在一起就是好上加好,八字先生說了,連他師爺、師父都沒見過這樣的八字,他也是第一次見到,要不怎麼叫‘天地絕配’。婚期訂在本月二十八日,也就是說,還有半月的準備時間。”

張夫人說道:“這麼快?這麼急?”

郭子興說道:“夫人,這是八字先生的意見。我們抓緊些,也能準備好。”

郭子興對馬小姐說道:“秀英,你說說,有什麼意見?”

馬小姐面色微紅地說:“全憑乾爹娘作主!”

郭子興轉身又對朱元璋說道:“元璋,你呢?”

朱元璋站起來也說道:“全憑大帥、夫人作主。”

郭子興忙反問道:“你稱呼啥?”

朱元璋一片茫然,湯和忙在元璋耳邊小聲嘀咕道:“要行大禮,稱岳父母大人。”

朱元璋如夢初醒,趕快整頓好衣冠,忙跪在地上,叩了三個頭說道:“全憑岳父岳母大人作主,小婿朱元璋沒有意見。”

郭子興大笑道:“這就對了,好,好,這事就由我們來操辦。”

馬小姐聽了羞得滿臉通紅,忙笑著起身離開了書房。

郭子興對湯和和朱元璋說道:“你們兩個下去,在明天之內寫好雙方婚書,我們人熟禮不熟,準備好一切,後天十五中午訂婚,我們請些客人來熱鬧熱鬧。你們現在下去吧!”

朱元璋和湯和告辭離開了書房。書房裡只剩下郭子興和夫人,張夫人還在看二人的八字,郭子興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深思。

張夫人把八字還給郭子興說道:“老爺,你在想什麼?”

郭子興從深思中醒來說道:“秀英在我們身邊這麼多年,我們都沒有發現她的八字是那麼好,早知她的八字好,為什麼當初不許配給我們的兒子天敘或天佑?今天卻叫朱元璋這小子撿了個大便宜。”

“現在說什麼也無用,說什麼也晚了,當初你幹什麼去了?再說,我們的兒子成天圍著秀英轉,秀英根本瞧不上他們兩個。”張夫人說道。

“這婚姻之事由父母作主,開始瞧不起,過一陣子就好了,感情這東西是可以培養的。就拿我們來說,當初你不是也瞧不起我嗎?時間一長,有了孩子不是什麼都好了嗎?”郭子興說道。

“當初都是我爹硬要我嫁給你這個沒文化的榆木腦袋,我死活都不願意,不是因為災荒年,誰會嫁給你呵!”夫人用食指按了郭子興的頭說道:“結果讓我這朵鮮花插在了你這堆牛糞上!”

“這就是天意!”郭子興說道,“夫人,我們來作個實驗,你把天敘和天佑的八字開給我,我把秀英的八字跟他們兩個和一下,看是不是也這麼好。”

“你幹什麼?千萬別幹傻事,現在木已成舟,帥令已出,不可更改了。”張夫人說道。

“哎,夫人你想到哪裡去了。我只是想看看八字先生是不是在騙人。又沒有其他意圖。”郭子興說道。

張夫人就把天敘和天佑的生辰八字告訴給郭子興,郭子興就抄寫在兩張紙條上,然後又把馬秀英的八字寫在第三個紙條上,一起放入抽屜裡。

這時,一個使女走進來,對夫人說道:“夫人,少爺和表少爺有急事找你,請你回去一趟。”

“什麼事?”張夫人問道。

“不清楚,他們又哭又鬧的。”使女說道。

“這兩個沒出息的東西,都快二十的人了,還流眼拔淚的,成何體統。”張夫人一邊走,一邊說。

郭子興叫來管家郭玖,把三張紙條交給他,然後對他耳邊低聲說了一陣,郭玖把紙條揣入懷裡出了書房。半個時辰郭玖回來了,一進書房就說道:“不行,女方八字太大,是個剋夫命,兩個人的八字都配不上。”

“真的?是誰合的八字?”郭子興問道,“是不是張半仙?”

“不是。是一個姓袁的六十歲的老頭,外號‘小天罡’,是濠州有名的三大算命先生之一。他在八字上寫得很清楚,請大帥自看,小人告退。”郭玖說完把和的八字放在桌上出去了。

郭子興拿一份八字在手,是張天佑的,上面批著“尅夫,無子嗣。”郭子興搖了搖頭,又拿起第二份八字,是郭天敘的,上面也批著“尅夫,有滅門之禍。”

郭子興一看,驚得跳起來,嚇得背上冷汗直冒,嘴上不禁叫道:“天哪,有這種命硬的八字?”

郭子興把八子放在桌上,反揹著雙手,在屋裡踱來踱去。“看來只有嫁給朱元璋了!”

這時,張夫人帶著兩個兒子走進來,這兩個草包一邊走一邊揩著眼淚,郭子興問:“什麼事這麼傷心?”

夫人說道:“你們還是自己跟你們的爹說吧!我做不了這個主。”

郭子興坐在椅子上說道:“說吧,怎麼回事?”

夫人沒好氣地說道:“這兩個沒用的東西,死纏著我,他們爭著要娶秀英為妻,你這個當爹的看怎麼辦?”

張天佑搶著說道:“姑爹,你也太偏心了,好歹我也是你親侄兒,我早就對秀英姐一往情深,你不給我們說一聲,就把秀英許配給那個醜和尚,斷了我的希望和幸福,今後的日子叫我怎麼活?我們不如早點死了算了。……”

“就是,爹,我是你的親兒子,你對我怎麼這麼心狠,我和秀英姐從小青梅竹馬,感情一直很好,我的心早已屬於她,我這輩子非秀英不娶,爹,兒子求求你了,把秀英嫁給我吧!我太愛她了,不要把她嫁給那個醜和尚,爹,你只要把她嫁給我,兒子一定聽你的話,孝敬爹孃一輩子。常言道:‘肥水不流外人田’。爹,你把秀英不許配給我,卻叫那個醜和尚來撿了個大便宜,卻叫你的兒子痛苦一輩子,你心怎麼這麼偏?難道我不是你的親生兒子?”郭天敘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訴說道。

郭子興聽了,才知道他的兩個兒子原來想吃天鵝肉。郭子興聽了又好氣又好笑,說道:“你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你們不想想,你們一天只知道吃喝玩樂,還有啥本事,你們想和朱元璋相爭?簡直是痴心妄想。不是我不把秀英許配給你們,是老天爺不給你們,你們自己看你們生的啥狗屎命,想娶馬秀英,來,來,來,你們各自把自己的八字拿去看一下,稱一下自己有幾斤幾兩,再作決定。”

郭子興把兩份八字一份交給張天佑,一份交給郭天敘說道:“我已替你們合好了八字,你們看了後,誰要娶馬秀英,我下一道帥令就成全你們!但不準後悔。”

張天佑把八字開啟,看了一下念道:“什麼夫,無子——什麼,姑媽,這兩個字我不認識。”

張夫人看了念道:“你這兩個字都不認識,還想娶秀英?簡直是個大笑話,不自量力。這念尅和嗣,無子嗣就是斷子絕孫!尅夫就是尅死丈夫。”

“什麼?”張天佑聽了叫起來,“娶她為妻不但尅死我,還讓我斷子絕孫,這也太霸道了!算了,我不娶她了,我讓給表弟去娶好了。”

“娶就娶,我什麼也不怕,這可是你說的。讓我娶了!以後不要和我相爭了。”郭天敘說道。

“你還是看一下給你和的八字再說吧!”郭子興說道。

郭天敘把自己手中的八字開啟,念道:“什麼——夫,有什麼門之什麼,娘,這兩個字我認不得。”

張夫人看了一下念道:“尅夫,有滅門之禍!”

張夫人唸完,倒抽了一口冷氣。說道:“這丫頭看起來文文靜靜的,命怎麼這麼硬?”

郭天敘說道:“滅門怕什麼,滅窗戶我都不怕,她滅了一個門,我換新門就是!”

“你懂狗屁!尅夫就是尅死丈夫,滅門就消滅滿門,全家人全部死光,一個不剩!”張夫人道。

郭天敘一聽,嚇得來把八子一下丟在地上,臉色都變了。張夫人忙問郭子興道,“老爺,這八字是誰合的?這是真的嗎?”

郭子興說道:“夫人,這兩份八字是全城最好的算命先生,外號‘小天罡’的人合的,是郭玖剛才去辦的,能有假?”

張夫人聽了忙轉過身對郭天敘說道:“我的兒哪,你都聽到的,這個丫頭你不能要,一旦要了,首先是你死,然後是你爹、你娘,傭人、丫環全部都要死光,這叫滿門死絕,連豬狗也跑不脫。這丫頭是個尅星!怪不得,她的爹、娘、兄弟姊妹都被她尅死完了,成為孤女。”

“這麼說來她是一個‘掃把星’囉!”郭天敘嚇得直打哆嗦地說。

“可以這麼說!你最好是從現起,有多遠就離她多遠,免得惹上晦氣。”郭子興說道。

郭天敘一下變得神經質起來,見了地上的八字連忙踢開,叫道:“快把它撿起,拿走,燒了!好,我也不要她了,她是個尅星,掃把星,我才不要哩,天下女人多的是,我何苦要一個掃把星?爹,你還是把她嫁給朱和尚吧,讓她去尅死他,滅他的滿門算了。我是堅決不要了!……”

張夫人上前摟著郭天敘說道:“這太好了,我兒真聰明,終於明白了這個道理,明天,我叫你爹,在全城給你找一個漂亮十倍的姑娘回來給你作媳婦,走,我們快回去吧!”

郭子興從椅子上站起來,走過來從地上撿起八字,又從張天佑手中拿過八字,說道:“這事要嚴守秘密,不可傳出去,免得秀英不高興。誰要說出去,我就剝誰的皮。這事就讓它過去吧!一切我們還是按原計劃進行。”

郭子興說完,把兩份八字在燈上燒了。郭子興邊燒邊說:“這就好像衣服一樣,對我們來說衣服是又長又寬又大。可是,對有些人來說卻正合身,是‘天地絕配’,看來,我們只好去找適合和我們身材的衣服穿。世上的一切老天自有安排,我們只能聽天由命。這就是萬事由天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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