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折斷的翅膀
“你這小賠錢貨，還敢頂撞？”喜佑村中，一所破落的院子中，男人的打罵聲傳來，左以蒼不禁皺了皺眉。
真是令人不舒服，沒用的人才會拿弱者出氣。
左以蒼戴著白色幕離，藍色漸變的襦裙隨風微微飄起，在偏僻窮苦的村莊中顯得格外突兀。
“那是哪裡的貴人，穿的那樣好。”
“這是誰認識這麼個大人物？惹不起惹不起。”
村民們小心翼翼的在遠處偷偷張望，議論聲卻都悉數傳進左以蒼耳中。
“看這個方向，不會是老孫家吧？他家都窮成什麼樣了，就指望著家裡有個男娃出頭呢，結果一連兩個女娃娃。”
“也怪孫家媳婦不爭氣，沒生下兒子，前幾天還得了咳疾死了，留下兩個女兒，那孫福平能對她們好嗎？”
“嗐，何止是不好，我就住他們隔壁，天天打罵啊，不過那倆女娃倒是倔，愣是沒哭出聲。”
“大姐是啞巴，怎麼出聲？不過我記得那孫家媳婦嫁過來之前是個屠戶千金，她爹就沒管？”
“死了，都死了。屠戶臨死前把女兒託付給那個孫福平，還把自家產業也交代出去了，就怕委屈了女兒，結果她女兒也死了。”
“識人不明啊這屠戶。”
左以蒼聽著周圍人的八卦，大致明白了。
不過她還沒有確定下來羨語的靈識殘片具體位置，也不清楚這次寄宿在了什麼上面，還是要慢慢查探才好。
既然如此，便去村民所說的這老孫家看看，也好過在這村裡漫無目的的轉。
左以蒼走到所謂的老孫家，院子是用籬笆圍起來的，四四方方；籬笆看上去年代已經很久了，只剩下稀疏幾根，隨著她的推開搖搖欲墜。
看到有人突然闖入，這家人的動作都停下來向外面看去，頓時愣在了原地。
好漂亮的娘子。
左以蒼一米七五的身高，因為常年修煉的原因，她的體態輕盈纖細，並且一身白底藍紋的衣衫，藍色漸變的下裙隨著她一步一動格外颯氣。
“這位貴人……你是找誰？”正揚著竹竿打人的孫福平不動聲色的放下手中的東西，小心翼翼地問道。
“留宿。”左以蒼丟下一塊白銀到孫福平身上，來到一間略顯簡陋的屋子前，推開門進去。
“死丫頭，還不起來！沒看見貴人來了，還不去倒水？”
正說著，孫福平手上的鞭子又要抽向兩個女孩兒。
大一點的女孩緊緊護住妹妹，卻遲遲不見鞭子落下。
“貴，貴人饒命！”
只見左以蒼隔空驅劍，劍橫在男人手臂前，只要他再往前兩寸，手就會被直接切下。
“安靜。”
左以蒼沒看他們，說了一句便關上屋門冥思去了。
過了一會兒，聽見門外有人敲門，她睜開眼，門隨心開，便看見怯怯地站在門外的小女孩。
女孩長的不高，大約只有門的一半高，似乎有些營養不良，面黃肌瘦的同時，頭髮也是乾枯毛燥，被用一根細麻繩胡亂地紮在頭頂。
“貴，貴人請喝水。”
女孩有些緊張的樣子落在左以蒼眼中，她打量著面前的女孩，女孩應該是兩個之中的小妹，穿的衣服雖然破舊但卻很整潔；同時她手上捧著的碗潔淨如新，似乎是專門拿出來招待人的。
“你過來。”左以蒼說道。
女孩小心翼翼地往前挪動了幾步。
左以蒼抬眸，門“啪”的一聲突然關上，本就緊張的女孩子更是被嚇得一哆嗦，險些碗都沒有拿住。
“把碗放在桌上便是。”
女孩挪了幾步，放下手中的碗，膽怯的看著面前盤膝而坐的左以蒼，似乎在詢問下一步動作。
左以蒼看著面前才四五歲樣子的女孩，本來想問她附近發生的事情，但看著她懵懂的樣子，又歇了心思。
“沒事了，你出去吧。”
女孩如獲大赦的開啟門出去了。
左以蒼陷入沉思。
羨語是她的劍靈，收集了那麼多的靈識殘片，大多都是在攻擊性強的物件上，所以她可以縮小範圍。
並且這個村莊鋒利的武器並不多見，她並不覺得羨語的靈識殘片會在鋤頭一類的物件上。
“鋤頭？好掉我的身價，我可是第一劍靈。”
左以蒼腦海中聯想出他會說的話，還是一如既往的傲嬌。
左以蒼有點想直接把村民們綁起來問，方便快捷又高效，而且她以前也是這麼做的，畏懼才是凡人最誠實的反應。
她還沒做出決定，便聽到外面有人敲門。
她心念一動，門便自動開啟了。門外的女孩似乎沒有料想到門會突然開啟，愣了一下後才反應過來。
“何事？”
門外的女孩約莫十二三歲，長的不高，衣服也穿的破舊。她走進屋內，轉身關好門窗，便一下子跪了下去。
“請仙人救我和妹妹脫離苦海！”
左以蒼懶懶看她一眼，並不言語。
“我知道這個請求很冒昧，但為了妹妹，我必須試一試。”
女孩講了她們的事情。
她們的母親本是屠戶的千金，屠戶對她也是寵愛有加，雖不能說金枝玉葉，但也算是十指不沾陽春水了。
但是自從她嫁給孫家，屠戶去世，沒了孃家撐腰，孫福平露出本來面目，他娘被迫做起她從來沒有做過的粗活，短短兩年，從嬌俏少女變成了黃臉婆。
而生了大女兒也就是這個女孩後，孫福平又以她生不出男孩為由對她肆意打罵，而她的婆婆，雖不至於為虎作倀，但也是冷眼旁觀。
“聽村口張伯母們說當初我外公在的時候她對我娘可是要多殷勤有多殷勤。”女孩的語氣格外諷刺。
“母親一天比一天沉默，也一天比一天憔悴，但是她睡前依舊會為我講她的過去。”
“她說人活一生一定要出去轉轉，趁著年輕，趁著還能夠感受到快樂的時候。”
“我向往她說的生活，也期待著等我長大了，就帶她去她想去的地方。可她沒有等到。”
母親死了，死在一個冬天。她還記得，那天天氣陰沉沉的，有接生婆的叫喊聲，嬰兒啼哭聲，男人氣急敗壞聲……
他們抱出來一個嬰兒，她看著皺巴巴的嬰兒，心裡想著:這就是娘用生命換來的孩子嗎？娘一定很愛她吧，那她也要好好保護她，等她長大了，就給她講講孃的故事，和她一起見識一下娘曾經見過的世界。
可是，她們還沒有高飛，就被折斷了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