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在某本書裡,我讀到過這樣的一段話:“惡魔不會因為你是一個孩子就對你手下留情。”

就像人類的善意不分年齡,人類心裡的惡意也同樣如此。

有些時候,惡魔也會披上孩子的皮囊。

也許是因為一件小事,因為一時的縱容。

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欺負變成了一群人對一個人的暴力。

當傷害使人窒息,一個生命便會走向它的盡頭。

但願逝者得以安息,但願生者得以安好。

經過一週的奮戰,我們終於是把咖啡店二樓收拾得像個家了。

四個房間中除了我和劉曉涵兩人的房間不需要動大工程外,我們一致決定把靠近樓梯口那個採光較好的房間收拾成客廳,把另一間原先用作臨時庫房(其實也就放了一個空的小冰櫃而已)的房間收拾出來,以後它將作為房間出租給新的房客。

之前我還在為劉曉涵為什麼選擇那間又暗又潮的房間感到奇怪,後來得知真相才發現我是真的多慮了。按照她的說法,這個房間正好被對面房子那堵光禿禿的牆面給擋住了,這樣造成的封閉感會在她晚上睡覺的時候給她帶來安全感。

“要是有人從窗戶翻進來把我偷走了你不會傷心?”

這是她當時的原話。

傷心不至於,但還是會擔心的啦。

至於潮的問題嘛,她說僅需要一臺大功率的除溼機就可以解決。

現在這個傢伙正陷在懶人沙發的“懷抱”裡擺弄著手裡的平板電腦,還時不時發出一兩聲“嘿嘿”的憨笑。

最開始還以為會是一個聰明且富有教養的大家閨秀,結果這接近半個月的時間相處下來,我反而覺得她是個有點呆傻的孩子。

嘶,這是怎麼回事呢?

“喂,傻了吧唧,你不會又在偷看誰吧?”我踢了踢沙發底。

“都說了我只跟蹤過你啦。”

她居然已經接受“傻了吧唧”這個稱呼了。

“不可以再那麼做了哦,犯法的。即使我們的‘天賦’再厲害,也不可以為所欲為,因為……”

“……因為‘天賦’只是我們的一個特徵而已,不可以用來滿足一己私慾,更不可以用來做沒有底線的事情。嘮叨多少遍了,我都聽煩了,你這個大叔,怎麼老喜歡追著女孩子不放呢,很失禮的哦。”

因為對我產生了強烈的好奇心而動用自己的能力對我展開了長達一個多月跟蹤,最後在我的追問甚至是逼問之下,她才說出了所有的事情。

只是,這個國家還沒有制定一系列針對“超能力者”的法律,所以無法對她用“天賦”入侵監控網路的事情定罪。

但是這樣的僥倖又能持續到什麼時候呢?

所以作為一個有責任心的成年人,我自然要把這個小丫頭嚴格教育一番。任何一步行差踏錯都足以決定一個人今後的全部人生,我可不能眼睜睜看著這個傢伙因為自己的無知和任性而毀掉將來。

“我就大你七歲,你哪怕是管我叫大哥也比叫我大叔好吧。”

“不要,你平時不刮鬍子,頭髮又亂糟糟的,眼睛還像死魚眼。這麼邋遢的樣子,還是大叔這個稱呼更適合你。”

給全國的大叔們道歉,你這傢伙。

“哦,不對,你應該是處在大叔和大哥的疊加態。每天早上見到你都像是在開盲盒。你要是洗了澡呢,就會變得精神很多,你要是隻洗個臉呢,那可就要老上好幾歲。”

“你還知道疊加態……那你不如說我是薛定諤的陳安陽,觀測到我的時候,我就是大叔,沒有觀測的時候,我就是大哥。”

“哦吼,雖然我是瞎掰的,你說的聽上去好像也不太對,但是我們表達的意思都差不多呢。”

“我那是因為工作……算了,老是糾結無關緊要的小事把精力都給浪費了可不是我的作風。我要保持平靜,平心靜氣,呼——”

“那為什麼王店長每天看上去都那麼整潔呢?你不要把自己的懶惰歸罪於工作,要好好從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這死丫頭的語氣聽起來可太像電視裡那些高高在上的專家教育人了。

“那麼,這位姑娘,你是否願意幫我這個大叔乾點家務呢?你看吶,就連澤諾和伊格尼斯都沒有閒著呢。”

我正想坐在新買的沙發上歇一會兒,然後為自己找找回懟她的思路。

“大叔,外面有人找欸,看上去還是個初中生。”她趴在窗戶邊上看著。

我也聽到了有人踏在花園碎石子路上的腳步聲,於是便把手裡的掃把靠在了一旁,然後晃晃悠悠地走到了窗戶邊。

“初中生的話,這麼晚了來這裡幹嘛?”我瞄了一眼牆上的掛鐘,時間已經過了十點半,如果現在還是和我當年那會兒一樣,那現在應該是他們下晚自習回家的時間吧?奇怪了,這麼晚不回家趕緊寫完剩下的作業然後倒頭就睡,來壹二三咖啡店幹嘛?

我聞到了委託的氣息。

“‘我聞到了委託的氣息。’你在這麼想,對不對?”她有些俏皮的對我說道。

這個人真的不是什麼讀心術大師?

在劉曉涵的催促下,我慌慌張張地下了樓。發現來人正坐在沙發上打量著周圍的事物。對於她這個年齡段的初中生而言,咖啡店裡古典與現代相融合的裝潢或許很新穎吧。

客人穿著星城第二高中附屬中學的冬季校服,頭上的頭髮被風颳得亂糟糟的。

她的下半張臉用圍巾裹得嚴嚴實實。解開圍巾之後還露出了發紫的嘴唇。

不知道是不是我這一週又是趕稿又是搬家,精力消耗太多導致太累了的緣故,我產生了一種客人根本沒有在呼吸而且全身上下還在冒寒氣的錯覺,就連店裡的氣溫好像也下降了十幾度。

雖然已經打烊,但是老闆還是為她端來了一杯熱的可可。

“抱歉,我沒點喝的。”看見端到自己面前的杯子,坐得過分端正的她顯得有些慌張,眼神在空中不停閃躲。

“沒關係,這是我們晚上衝來自己喝的,不算你錢。就是小店現在實在沒有別的飲品,不知道你們那邊的人喝不喝這個。”王老闆用他低沉又溫和的聲音安慰道。

什麼叫“你們那邊”啊?這姑娘看上去像是本地人啊。

“謝謝,我們也可以喝這個的。”雖然她的語氣很開朗,但是聽上去還是略顯冰冷。

“感覺她好懂事,好有禮貌哦。”

悄悄跟著我下樓的劉曉涵從我的背後冒出來十分感慨的說道。

這個拘謹的學生像是鬆了一口氣,微微聳起的肩膀也放了下來,然後端起杯子來就嘬了一小口。從她的表情可以看出她很喜歡熱可可的味道。

沒人可以拒絕熱可可!

就是她和王老闆之間的對話有些讓人摸不著頭腦。

“很久沒有看見這套校服了呀,這麼多年了還是沒變。那麼校友,這麼晚來,你一定不是為了喝一杯熱可可的吧?”我也迅速切入正題。“二高附中離這裡可不近,算算得橫穿大半個城了。看你累成這樣,一路跑過來真是辛苦你了。所以,有什麼我能為你做的?”

在學妹面前,我居然下意識地裝起來了。

“您好。您應該就是陳安陽先生了吧,久仰大名,您還真是和傳聞中說的一樣明察秋毫。只是您猜錯了,我其實沒有什麼事情要麻煩到您,只是……只是單純想要和您見上一面。”

她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淒涼的笑。

微顫的聲音、發紅的眼眶、蒼白的臉。無不讓人對這位女學生產生一種痛心的情感。

我能察覺到在她坦然的外表下,有一種激動的情緒正在翻騰。這位初中生正被某件事情所困擾。

於是。

“就僅僅為了這個?”

“是的,現在能見到您,我心裡的某些疑慮就已經被打消了。”

我身上有什麼東西能吸引到一個素未謀面的學生?

我不覺得自己是一個特殊的人。

她又小口喝了一口杯子裡剩下的飲料,接著緩緩站了起來對著我們鞠了一躬。

“謝謝老闆的招待,這杯熱可可比我之前喝過的任何一杯都要好喝。這家店也是,店裡面的裝潢和它的名字一樣別有一番風味呢,應該是雅緻吧,抱歉,我不太會用華麗的詞藻去形容事物。這麼晚了,我就不再多打擾各位休息了,再見。”

然後她就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了。

“咦?咦?怎麼感覺暖和了些呢?”我聽到剛才安安靜靜坐在我旁邊的劉曉涵小聲說道。

原來她也有相同的感覺呀。

這麼晚了,我可不放心讓一個初中生自己回去。雖然現在這個時間星城的街上依舊是熱鬧非凡,但是不代表絕對的安全。

我隨便抓起一件外套就穿在了身上。

可就算我已經很迅速了,當我追出去的時候,也已經不見了客人的蹤影。

我們這條小巷說深也不深,我實在很難相信一個人會在一分鐘之內走出巷口。為了確認她沒有故意躲在我看不見的地方,我小心翼翼的一直走到了巷口,卻沒有看見任何一個人。

街道上人來人往,霓虹燈之下不論我如何張望,也再也見不到她的身影。

我有些不敢相信地揉了揉我的眼睛。

等我再回到店裡,發現劉曉涵正坐在客人剛才坐過的位子上聚精會神地看著什麼東西。

沒忍住好奇心的我也從後面湊上去看了。

“哦,上面居然寫的是一年前的事情誒。”

“是啊,看這本子的厚度,應該是把這兩年內每天的事情都寫在上面了。”

“真厲害啊,我一直很佩服每天堅持寫日記的人。所以這是你寫的日記?”

“怎麼可能是我寫的嘛,是那個客人落在座位上的呀,這麼厚的一個本子你剛才走的時候都沒有發現。”

“那你還看。”我直接合上封面,然後一把從她手裡抽走了本子。“你都知道客人的東西忘在這裡了,居然還不追出來。”

“我想啊,但是王店長說沒有必要。他說這是客人故意為你留在這裡的,你回來收著會更好,有時間你再好好看看裡面。”

“是的。”

“可是日記是很私人的東西,只是王老闆瞎想的而已,他在故意整你也說不定,別看他人畜無害的,心裡精著呢。隨隨便便看人家的日記可不好,明天我還是還給人家。”

沉甸甸的本子,普通的封面但是厚度卻出人意料的誇張,封面上還用漂亮的字跡寫著“日記本16”。

“不用還,你還不回去的。”

“還不回去是什麼意思?我知道她在哪個學校呀,這又不難找,頂多就是,哎呀,那個小姑娘的名字咱還不知道呢。沒事,無傷大雅,明天放學的時候我去校門口等她就行,傻了吧唧你也得跟我去。作為你私自看了人家日記的補償。”

“壞傢伙,你要不要這麼嚴格嘛。”

洗好杯子的王老闆繞到櫃檯前掏出了自己的手機,在上面點了幾下之後把它遞到了我們面前。

“你們兩個這幾天很忙,所以沒看新聞……現在知道了吧,你還不回去的。”

因為那個學生在9號那天,已經死了。

看到新聞的內容,我兩手一鬆,本子直直的砸在了我的腳指頭尖上。

……死者洪蕊,13歲,星城第二高中附屬中學初一年級的學生。

2075年12月9日晚22時在放學途中,不慎跌入城南河堤落水溺亡。

直到第二天早上在外跑車的父親回家休息時發現其一夜未歸才報的警。

屍體在11號下午才在入海口被打撈起來。

得知剛才見到的人是個幽靈,我和劉曉涵已經嚇得坐在沙發上一動也不敢動了。

而王老闆仍舊坐在櫃檯後面看著書,他的淡定態度要遠比見鬼這件事情更嚇人。

“那個小女孩一定是想讓你知道什麼事情才故意把這本日記留在這裡的,她相信你看了裡面的內容就一定會幫她。”

“我——我,我,我一個外人能幫她做什麼。不,總不會是要借,借我的身體還魂吧。借我的幹,幹嘛啊,借她的呀。”

“呸呸呸,不許你這樣說,我揍你哦。這本日記太不吉利了,你拿出去把它燒掉呀。”

“我才不出去!萬一她就在門口等著我呢,不對,不對,那個,多有得罪,我們沒有想要燒掉它的意思,都是這個姑娘瞎說的,你快給人家道歉。”

“你可是主角啊,主角就應該助人為樂才對。”

“那你還是女主角呢,怎麼不見你對誰熱心腸了?”

“我覺得我這個女主角只需要站在旁邊當花瓶就好,現在不都流行這樣嗎?我的人設裡可沒有寫‘劉曉涵是個可靠的人’這樣的句子。哦,對對,我就是華生大夫,就是那個跟在大偵探後面襯托他聰明才智的絡腮鬍老實人。哼哼哼,夏洛克·福爾摩斯是你呀陳安陽大叔。”

“住口,華生可是很可靠的。總而言之就別多管閒事了,我是真不想惹上什麼大麻煩,而且還是‘那邊’的麻煩。”

“哇!伊格尼斯,你不要碰那本受詛咒的本子呀。”

“嗯,嗯嗯。上面最後一天的日期是在9號,前面好幾頁都被撕掉了,然後就直接跳到了3號那天。安陽,那個女孩的死,好像沒那麼簡單……”

在我們慌亂中出現的伊格尼斯正翻看著那本日記。他的語氣中所帶著的遺憾引起了我的注意。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偌大的白色橫線紙面上只寫了短短兩行字:

對不起。”

她知道自己會在那天死掉所以在向某人道歉……

我急忙掏出手機,開啟新聞頁面,翻過數頁版面之後,在一個小角落裡發現了有關這件事的報道。

看著打撈現場的照片,看著深藍色的裝屍袋。我逐漸冷靜了下來。

她的死並不是新聞所寫的意外身亡,而是自殺。

可我又用連自己都沒有聽到的細微聲音自言自語道:“真的是自殺嗎?”

“她會找到你的理由,她的真正死因,還有把她困在這個世界上的執念。老陳,反正你平時也沒有什麼事可做,就試著去找找看吧。”

“我?我和她今天才見第一面,她為什麼不拜託那些和自己更加親近的人?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因為在她看來只有你能幫她,去調查一下吧。”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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