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愈辭一把握住他的手腕，“你瘋了?”
吳嶽堅定地甩開了他的手，“我想試試，你放心，出了問題我來擔保。”
“不是，你怎麼擔保？你是能賠得起，還是能給畫個一模一樣的?”
“姜愈辭，”君無恙沉聲道，“讓他去做，我相信他。”
姜愈辭深吸了口氣，又吐出來，“行吧，行吧，一個個的，都瘋了，真是怕了你們了。”
君無恙朝吳嶽點了點頭。
滾燙的燭火慢慢靠近畫作空白的背面，紙張被燙的有些泛黃，除此以外並沒有其他的特徵。
吳嶽丟開蠟燭，短暫地閉了一下眼睛，而後把心一橫，將畫作扔進了那盆清水裡。
姜愈辭見了，倒吸一口涼氣。
清水浸沒畫作，如黛的遠山，蒼翠的勁竹……
慢慢變得朦朧、模糊，暈開水墨的顏色，色彩交織在一起。
與此同時，朝上的白色的背面出現了密密麻麻、細小的字跡。
三人目光交織，皆是不可思議的神情。
吳嶽解釋道:“這是用特殊的東西寫成的，遇火或是遇水才會顯現。我看這種應該只能維持半炷香的時間，整整一面，姜愈辭你可以的吧？”
“我可以。”
姜愈辭記憶超群，有過目不忘的本領。
字跡細小，三人一起湊過去看。
這幅圖的背面寫著:沐勉之，吏部尚書，明玄二十六年任職。家有一妻二妾，其妻……
這上面記錄了沐勉之的情況，包括官職，家中兵衛部署，還有許多私事。
詳細地令人看了後背生汗。
君無恙倒吸兩口涼氣，這太可怕了。
就好像有人不穿衣服在街上跑，還有一群人圍觀。
姜愈辭的聲音都有些顫抖,“我記完了，但這真的是我能看的嗎？”
吳嶽憤懣地開口，“真是噁心！打著拍賣畫作的幌子，做這種交易！這個世界真是亂了套了。”
只有君無恙還算冷靜，“這已經不是普通的畫作失竊案了，現在牽扯盛廣，朝堂之事，你我不可妄言。
此事還需告知殿下。吳嶽，你去驛館，看看殿下在不在，讓他來一趟縣衙。姜愈辭，我們去密室，把剩下的那幅畫收起來，再把你剛剛看到的東西，默出來吧。”
“好。”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不多時，吳嶽帶著風笑塵來到了縣衙，避開其他人，開啟了暗室的門。
“君兄，殿下來了，在路上的時候，我跟他說了個大概。”
“好，殿下，你那邊的事處理地怎麼樣了?”
風笑塵走到君無恙身邊，“快要收網了，那邊有長姐看著，不會有事。韓祈也帶了些人，已經到道南縣了。”
姜愈辭剛好擱筆，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我默完了。”
潔白的信紙，整整默了八張。
“殿下，您看看吧。”姜愈辭把信紙遞過去。
風笑塵快速地看完，道:“吏部尚書家裡應該被安插了不少眼線。我現在立馬密信一封，傳給太后。”
“先等等，”君無恙阻止道，“不要打草驚蛇。剛剛姜縣令在默的時候，我想了個辦法，或許至少能抓到那個無影。”
風笑塵問:“要怎麼做?”
“這上面的東西應該是他們必須要得到的，不管怎樣，他們都會想辦法來偷。倒不如我們主動出擊，到時候來個甕中捉鱉。
先假裝不知道這件事，找樂記畫坊還有酒樓的掌櫃，放出訊息，繼續拍賣。”
姜愈辭有些憂慮，“可是拍賣的畫作是要當場鑑定的。”
“我們不是還有一幅完好無損的畫作嗎？”君無恙心裡也有些底氣不足，“賭……一次。”
“不可，”風笑塵搖了搖頭，“風險太大，萬一真的被盜，又沒抓住人，就是得不償失了。”
君無恙反駁，“可是前四幅已經被盜，不知裡面寫了什麼內容，若是被歹人利用了去，又當如何？”
姜愈辭道:“要是能讓人仿一幅幾乎看不出來的就好了，這樣就能解讀一下最後一幅真跡的內容了。”
吳嶽握緊了右手，深嘆一口氣，往他們三人走近了幾步，道:“我來吧。”
三人齊齊回頭，吳嶽的樣子十分堅定。
良久，君無恙試探地開口，“莫非你是……”
吳嶽重重地點了點頭，“嗯，是我。”
“原來如此，”君無恙回憶，“好像丘山先生封筆的時間，和你進鑑鏡司的時間差不多。
你之前很肯定的說畫有問題的時候，我也有所懷疑。但從前你在鑑鏡司的時候沒提及過，所以我也不是很確定。
丘山先生，丘、山，不就是一個嶽字嗎？”
吳嶽有些失神地開口，“從前不說，是因為我心裡有道坎，一直過不去。”
“我已經很多年……不畫山水了，但如今，我願意一試。”
姜愈辭立馬起身，“我去讓人給你準備作畫的東西。”
不一會兒，所有的東西都已經準備就緒，吳嶽提筆，稍稍停頓，便在紙上勾勒出山峰。
有些記憶刻在腦海裡，刻在心底裡。
如同湖水，稍一觸碰，便會泛起漣漪。
吳嶽下筆的速度越來越快，一幅青山鶴鳴圖很快便栩栩如生地展現在眼前。
“妙啊，妙啊！”姜愈辭忍不住誇讚道。
吳嶽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道:“關於我就是丘山本人一事，還請你們不要說出去。過去的事情，我也不想再提。”
“放心，”君無恙按了按吳嶽的肩膀，“你的事，我們不會說的。”
“嗯，多謝。”
幾年前的那幅畫被放進了水裡，最後一幅的後面記錄的是刑部侍郎。
姜愈辭記下內容後，又默了一份。
風笑塵道:“所以接下來就應該佈局了吧？”
“是這樣的，姜縣令，我需要你讓人把畫作失竊一事傳出去。事情鬧得越大越好，還要快一點。
為了讓無影上當，這戲還需要演得逼真一點。讓樂記畫坊的掌櫃再次拍賣，我們安插一個人去，務必把畫拍下。”
吳嶽看向君無恙，汗顏，“這下鑑鏡司得下血本了吧？要是沒錢了，我多畫幾幅還債?”
風笑塵笑道:“有我在，錢的事不用操心。還是想想讓誰去拍下那幅畫吧，反正鑑鏡司的人是不行，太容易被懷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