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聲嘆了口氣,扶著牆壁,緩緩站起身,“行了,該交代的我都已經交代了,我說的已經夠多了,你們抓我吧。”

秋月聲伸出纖纖玉手,衣袖滑到了臂彎處,許驚瀾用繩子綁住了她的手腕,嬌嫩的手腕上頓時出現了幾道紅痕。

手?君無恙的腦中閃過一個念頭,他來不及細細思考便衝出了屋子,駕馬揚塵而去。

君無恙不斷揮動著馬鞭,生怕會趕不上,到了京城城門處,他看到了一個背影。

大聲喊道:“別跑,站住!”

那人也沒準備跑,她其實一直站在城門口,聽到有人叫她,索性在路邊坐了下來。

君無恙在她面前停下,道:“我以為你早就走了。”

阿英笑了笑,“我本來也沒打算走,我在這等你好久了。我就知道鑑鏡司的人那麼聰明,肯定不會冤枉任何一個好人的,對吧?”

“我這一路上想了好多,之前無意中從紅香姑娘那聽聞你的身世,他們說的那個縣太爺……你和秋姑娘是不是很早就認識?”君無恙提及她身世的時候特地避諱了一下。

“是啊,我們早就認識了。之前見過幾次,在那個縣令家,那個不見天日的地方,阿姐就是我能看見的唯一的光。

不過公子,我很好奇,你是怎麼知道人是我殺的呢?”

君無恙解釋道:“我剛發現不對的時候是因為手,秋姑娘的手很乾淨,一點傷都沒有,但你近幾日手上添了新傷。

而且傷口和琵琶弦的粗細剛好差不多。還有,我剛剛在想秋姑娘並沒有提及屍體口中的嫁衣布料一事,我猜是因為你沒有告訴她。

妾室的嫁衣不是正紅色的,顏色較淺,若非嫁娶,也不會特地去做一身嫁衣。

就算是秋姑娘未進萬花坊時,她也是要嫁給別人做正妻的,不可能有這樣的嫁衣,所以我就想到了你。

還有最後一點,秋姑娘說已經給你贖了身,但我今天去萬花坊的時候,坊主只是說你還沒回來。

沒有賣身契你是走不了的,所以你沒打算給自己贖身,也沒打算畏罪潛逃。”

阿英點了點頭,“你說得很對,沈歡侮辱我阿姐,我便要用那妾室的嫁衣侮辱她,死了又怎樣?

我要讓她世世為妾,永世不得翻身。我本來想多殺幾個人掩耳耳目的,反正瞧不起坊裡伶人的女子,她們也都該死。”

君無恙想要反駁她,“可是……”

“公子,我知道你要說什麼,無非就是些大道理,但我不想聽。若是人人都講大道理,我和阿姐也不至於淪落至此。

他們憑什麼看不起我阿姐?我阿姐是這世上最好的女子,沒有人愛她,我來愛她。

反正我本就是從汙泥裡爬出來的,即使手上沾滿了鮮血也沒關係,我不介意讓自己更髒一點。

可是我阿姐不一樣,她那麼潔白,那麼幹淨。只可惜,我去不了梨州了,也看不到她穿嫁衣的樣子了。”

君無恙道:“阿英,跟我回鑑鏡司吧,你還可以見她一面。”

“這個不急,還請公子幫我兩個忙。”

“你說。”

“第一,我包袱裡有銀票,你把錢給我阿姐,這樣她就可以贖身了。

第二,我死後一把火把我燒了,骨灰帶給我阿姐。我已經寫了伏罪書,也在包袱裡。”

君無恙越聽越覺得不對勁,“等一下,你……”

他還沒說完,阿英嘴角便流出一絲鮮血,身體也不受控制地顫抖了一下。

“你……服毒了?”

“是啊,反正怎樣我都逃不了一死。什麼沈家的,白家的,陳家的……我一個也不想看見,還不如自己選擇死法,討個清淨。”

阿英強撐著一口氣,身體早已不堪重負,君無恙上前托住了她,“你說的話我都記住了。”

阿英點點頭,她呢喃著說的最後一句話是,“阿姐……”

儘管君無恙已經見慣了生死,但阿英死在他懷裡的時候,他還是會覺得惋惜。

這個案子就這樣了結了,鑑鏡司又恢復了往日的清閒,大街上還是熱熱鬧鬧的。

京城一連下了好幾天的雨,君無恙腰疼的不行,好不容易放了晴,便想去問問江嫣有什麼藥好用。

結果在江氏醫館裡遇到了秋月聲,君無恙有些詫異,“秋姑娘,我以為你已經離開京城了。”

“是啊,馬上就要走了。我來向江姑娘告個別,之前受了她好多幫助。”

秋月聲往日裡穿的衣服都是素色的,今天卻穿了一身紅裙,髮間彆著一朵紅色的梅花,且她今日未施粉黛。

這樣反而體現出了她天然的美,媚而不俗。

君無恙寒暄道:“你在京城又留了這麼多天,身上的傷可好些了?”

“勞君大人掛念,已經好了。我這幾日又湊了些錢,給阿英也贖了身,讓她走得自由一點。”

秋月聲走出了醫館,門前的那輛馬車好像是她的,見她要走了,君無恙忽然想起阿英說過的一句話,“秋姑娘,阿英說她很愛你。”

秋月聲忽然流出幾滴淚來,道:“我知道,我一直知道的。”

她伸出右手擋住頭頂的太陽,笑得有些勉強,“京城的太陽好大,照得人眼睛疼。”

君無恙知她是想掩蓋自己哭泣的事實,也跟著說道,“是啊,京城冬天的太陽也很耀眼。”

“我記得君大人是梨州人吧?”

“嗯。”

“不知道那兒的太陽大不大,君大人,梨州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君無恙從前覺得梨州這個名字一點兒都不好,梨州,離州,離別之州。

他的母親永遠留在了那裡,就連風笑塵也曾捨棄過他。

但他在梨州曾經有過的那些溫暖卻是實實在在,真真切切的。

人活一世,不是靠痛苦支撐的,而是依靠快樂存活的。人和人之間有過那麼一瞬就夠了。

所以當有人真正問起梨州怎麼樣的時候,君無恙是這樣回答她的,“梨州的太陽沒有京城大,這會兒應該已經下雪了。

一邊出太陽,一邊下雪。梨州的梨又大又甜,而且土壤特殊,一年四季都可以有梨吃。

總之,梨州很好。”

秋月聲淺淺一笑,“阿英也是這麼說的。”

君無恙正色道:“秋姑娘,保重。”

秋月聲朝他點了點頭,“嗯,保重。”

老車伕甩著馬鞭,馬車迎著朝陽一路向北。

馬車裡,秋月聲把一個小罈子抱在懷裡,輕輕撫摸,目光裡盡是柔和,她溫聲說道:“阿英,我帶你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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