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入戶,恰似銀霜。

君無恙有些煩心,睡不著。

披了件衣服,準備去屋頂上吹吹冷風。

他頓了頓腳步,瓦片輕輕作響。

“吳嶽,你怎麼也在?”

“睡不著啊,就出來看看月亮,君兄呢?”

“我出來吹風。”

“那一起吧。”

吳嶽拍了拍旁邊的位置,君無恙走過去,在他身旁坐下。

君無恙:“因為畫作的事情,讓你心裡不開心了吧?”

吳嶽點點頭,“一開始的時候確實是這樣,還很憤怒。因為我很珍視的東西,竟然被旁人利用了去,來做見不得人的勾當。我當時在想究竟是哪個狗東西,這麼討厭!”

“那現在呢?”

“現在啊,我想開了,”吳嶽轉頭問道,“君兄,你對我的身世知道多少?”

君無恙想了想,道,“我知道你是師姐的表弟,來鑑鏡司之前,你是在畫坊。”

吳嶽嘆了口氣,雙手放在後腦勺,躺在屋頂上,“九牛一毛。你想聽聽我的故事嗎?”

“洗耳恭聽。”君無恙覺得吳嶽現在應該需要有人來開導他,聽他說說話。

“我母親是許督察的妹妹,十七那年,她遇到了我父親。但我父親只是個普通的農民,舅舅不同意這門親事。

他說對方是看上了許家的家產,並非良人,母親不聽,和舅舅鬧了矛盾。

於是,我父母私奔了。我母親,很好看。世家大族的小姐,吟詩詠月,撫琴作畫可以,但柴米油鹽就不行了。

她很努力地去改變自己,後來她的手再也不撫琴了,上面是細細密密的刀口還有凍瘡。她也吟不出好的詩詞了,甚至變得有些市井。

舅舅嘛,他這個人,看人很準的。我九歲那年,父親跑了。我沒什麼別的本事,就是會畫畫,從小就這樣,他們都說這是天賦。

我在各個畫坊當學徒,十一歲的時候 有一個畫坊的掌櫃收留了我,那間畫坊的生意不是很好,但我終於不用到處跑了。

母親因為父親的事,遭受打擊,生了一場大病,舅舅又把她帶回了許家。

想讓她再嫁,母親不肯。舅舅不喜歡父親,所以那時也不太喜歡我,我就一直留在那個畫坊。

沒多久,母親病逝了。後來我名聲越來越大,給那間畫坊掙了不少錢,但我和掌櫃的約定,不可肆意抬高畫的價格,也不可洩露我的身份。

所以那個時候,也沒有多少人見過我,很少有人知道我就是丘山先生。

但世事無常,掌櫃的在賭坊賭博上癮,欠了好多錢。那是我第一次看見,慾望把一個親和的人變得可怕、醜陋、暴躁。

掌櫃的偷偷把我的畫高價賣出,但他欠的實在太多了,他還準備把他的妻子賣去青樓,他妻子那時候還懷著身孕。

我念及舊情,最後畫了六幅畫給他,我也離開了那間畫坊。

天下之大,我好像又無處可去了。後來我就被舅舅領回了許家,再後來就到了鑑鏡司。

哎,舅舅剛找到我的時候,我還很沒出息的抱著他大哭了一場。”

君無恙道:“你現在要是難過,我也可以把肩膀借你大哭一場。”

吳嶽搖了搖頭,“不,我已經長大了。從前我把畫畫看得太重要了,我覺得山水是神聖的,我敬山水,愛山水,就以為人人都應該這樣。

但事實不是的,世上最難測的便是人心,即使是山水也不是一成不變的,滄海也會變成桑田。

我現在想通了,從前山水在我眼中,在我筆下,如今,山水在我胸膛裡流淌。

我把它們放在心裡,因為不變的只有這顆心。”

吳嶽說得緩慢,君無恙聽得認真,一直沒有打斷他。

末了,他拍了拍吳嶽的肩膀,笑道:“胸中有丘壑,眼裡存山河。大志啊!

我就好像看到家裡的弟弟長大了一樣,很是欣慰。”

吳嶽又重新坐好,笑了笑,說道:“看來姜愈辭說的不錯啊。”

“什麼?”

“君兄比以前愛笑了,而且還學會和我開玩笑了。”

君無恙愣了一下,嘴角卻不自覺地上揚,“是嗎,我怎麼沒發現呢?”

吳嶽:“不過君兄,你以後娶親可要擦亮眼睛,別像我娘一樣,被花言巧語哄騙了。”

君無恙:這話怎麼聽得怪怪的?

“原來你們在這裡啊。”

背後響起一道清亮的聲音,含著笑意。

吳嶽:“殿下。”

君無恙:“笑……殿下。”

吳嶽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君兄,我有些困,先下去了。今天謝謝你啊!”

“沒事,你早點休息,我一會兒也下去了。”

等吳嶽走了,君無恙才問道,“你怎麼到這來了?”

風笑塵:“我起夜看到你屋裡燭火沒滅,本想問問你怎麼還沒睡,敲了半天門發現你不在裡面,就出來找你了。你睡不著嗎?”

“有點,想出來吹吹風,剛好碰到吳嶽了。”

“還想吹嗎?”

“不吹了,回去吧。”

“下次可以叫上我,你怎麼穿這麼少?”風笑塵把君無恙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裡,“手也好冷,我給你捂捂。”

“沒事,風吹的,”君無恙見風笑塵沒有放手的意思,忍不住笑道,“你這個樣子,我們怎麼下去?”

“我抱你下去。”

還未等君無恙反應過來,風笑塵就把他打橫抱起。

雖然帶了一個人,但風笑塵依舊很好地控制著身體的平衡,穩穩落地。

君無恙勾著他的脖子,問道:“你說,你和吳嶽誰的輕功更好?”

“你覺得呢?他可抱不動你。”

“他又沒抱過,你怎麼知道就抱不動我了?”

風笑塵把人往上顛了顛,“我就是知道,因為除了我,誰都不可以抱你!”

君無恙感覺臉上有點熱,道:“那你先放我下來吧。”

“我看過了,吳嶽早走了,沒有其他人會看見,別怕。”

“不重嗎?”

“不重啊,我覺得剛剛好。”

君無恙拗不過他,只能任由他抱著。

“吳嶽剛剛和你說什麼了?”

“閒聊,”君無恙故意逗他,“不過,他跟我說,以後娶妻,不能被對方的花言巧語所欺騙了。”

風笑塵道:“娶妻?那你這輩子是不可能了,我娶你還差不多。”

君無恙拿手拍了一下風笑塵的後腦勺,“重點難道不是花言巧語嗎?我覺得你有點像這種人。”

“我什麼時候花言巧語了?”風笑塵被他氣笑了。

君無恙爭辯道:“你就有了,每次都唬我,你怎麼那麼會說話呢?”

風笑塵的眼底熾熱滾燙,就這樣看著懷裡的君無恙,道:“我不會唬你,都是實話,想把我喜歡你的情緒全都告知於你。而且,我不僅會說,我還會做呢!”

君無恙當然明白他最後一句話是什麼意思,臉燒得滾燙,埋在他胸口,“求你,別說了。”

“阿恙,你怎麼這麼可愛啊?”風笑塵笑得肆意,“臉皮這麼薄,特別容易臉紅,我都不知道拿你怎麼辦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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