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的清晨，眾人是被一陣陣驚天動地的哭聲喚醒的。
韓祈來得格外早，卯時還未到，便敲響了鑑鏡司的大門。
鑑鏡司眾人被這哭聲攪得睡意全無，穿理好衣服，便來開門。
韓祈不僅帶了些人手過來，還帶來了一位頭髮花白的老者。
這老者衣袖半卷，釦子都系錯了一個，一看便是連衣服都穿得匆忙，心思也沒放在上面。
一邊哭，一邊啞聲叫嚷著，“我的兒啊，我的兒啊，在哪裡?我要見他……”
周慎行了然，這應該是死者的父親，便攙扶著老者去殮屍房認屍。
風笑塵問韓祈，“這是怎麼一回事?”
“死者名為馮堂，剛剛那個是他父親，”韓祈進一步解釋道，“我昨天說覺得眼熟，想了一夜。今天突然記起，是因為前兩天有個新上任的官員來家中拜訪兄長。
馮堂是員外郎之子，與他父親長得極像。我便帶了死者畫像，去找了馮員外，結果還真是……接下來的情況，你們也知道了，他便和我一起過來了”
君無恙:“按照時間推算，他兒子至少失蹤兩天了，他自己沒找過嗎？”
韓祈搖了搖頭，“君大人有所不知，我聽兄長提起過，這位馮員外是老來得子。所以對馮堂很是溺愛，沒來京城之前，馮堂便常常好幾天不著家。
這次舉家來了京城，馮員外可能只當是兒子玩心重，所以也像以往一樣，並未放在心上，結果……就出了這樣的事。”
風笑塵斂眸，眼底幽深，看不出情緒，“韓侍郎倒是知道的清楚。”
韓祈道:“殿下是說我兄長嗎？我也問過他怎麼知道這麼多，他說官場複雜，來拜訪的人總要查清底細才行。”
“別想太多，”君無恙給風笑塵使了個眼色，又拍了拍韓祈的肩膀，“這和你沒什麼關係。”
韓祈:“是啊，官場那一套，我也不太懂。”
許驚瀾:“走吧，去殮屍房，看看馮員外。等他情緒穩定了，再問問情況。”
馮員外在殮屍房裡顫抖著身體，因為悲痛還暈厥了一次。
兩個時辰後才接受了這個事實，許驚瀾找他問了些話，避重就輕。
之後馮家來了幾個人，將馮堂的屍身帶了回去。
鑑鏡司內，氣氛再次凝重了起來。
許驚瀾在書閣中踱步，“馮員外說自己的這個兒子雖然玩心重，但有分寸。所以馮堂在外交友，馮員外一向沒有過問過。即使是真的得罪了什麼人，馮員外也說不清楚。”
許驚瀾重重地長嘆一口氣，“線索又斷了，難道又要多一樁懸案嗎？”
君無恙思索道:“一般發生兩起相同作案手法的命案，死者多多少少都會有相同之處，但……”
許驚瀾:“是啊，我也是這麼想的。但海潮是在京城長大的，而馮堂一家是剛搬到京城……論人際關係，世家……我想不到任何的相同之處，除了……同為男子，年齡相仿。”
“驚瀾姐，你先別急，”周慎行道，“不排除兇手還會作案的可能，我們加強防備，或許還能找到些線索。”
“周大人說得對，”風笑塵吩咐下去，“韓祈，你帶來的人先留在鑑鏡司。即日起，不管是白天還是晚上，加強京城防衛部署。連同出入京城的人，都要在關卡仔細查驗身份。”
“是。”韓祈領命。
君無恙:“韓將軍，我與你一道吧。”
“好……”
“不用。”
這種毫無目標的防衛、尋找兇手本就是費時費力，無從下手之事。
多個人幫忙也是好的，何況韓祈也是在梨州呆了兩年，如今到京城不過半年多的時間。
日新月異，京城的變化和兩年前早就大有不同了。
韓祈不是韓禮，對京城的官員幾乎是一概不瞭解，撇開官場那一套，領兵打仗也是跟著風笑塵慢慢摸索出來的。
韓祈對自己的定位很清晰，他適合被領導，指哪打哪。
一旦輪到自己做主，便會犯難，尤其是這次，更不同於往日。
兇手是誰，不知，是否會再次作案，不知，地點時間，不知。
君無恙要幫忙，韓祈自然是樂意的，但剛剛風笑塵否決了。
自己總不能再厚著臉皮，更何況風笑塵向來說一不二。
韓祈微露失望神色，應下，“不用了，君大人，你們首要的任務便是抓住兇手。京城人口數量龐大，保護百姓安危，本就是我們的責任。”
轉身時，眼中已滿是堅韌。
君無恙站在鑑鏡司門口，看著韓祈的背影逐漸消失，才道，“笑塵，你不覺得你給韓祈派太多活了嗎？雖然韓祈現在是你的副將，但他也不屬於風家軍。”
“你這是……吃醋了?”風笑塵眸光微動。
君無恙無語地嘆了口氣:“為什麼你會這麼認為?”
風笑塵認真道:“同為副將，會不會因為你覺得他和我走的近，我信任他，然後你吃醋?”
“你沒事吧?”
君無恙的嘴角抖了抖，仰頭看了眼天，氣憤地說道:“第一，我沒有吃醋，就算有，我也分的清形勢和輕重緩急；第二，韓祈那個直來直去的性子，應該和你情況不一樣。”
風笑塵打斷道:“你是說韓祈不可能喜歡男子嗎？”
“是啊！”
君無恙篤定:“這畢竟是……少數情況吧，而且上次在訪仙館，韓祈就被嚇得不輕。”
風笑塵小聲嘀咕，“我也被嚇得不輕。”
“說正事呢，別打岔！”君無恙打了風笑塵一掌。
“我的意思是韓祈家世顯赫，他未上戰場前好歹也是家中備受寵愛的小公子。他只是你的副將，不是親信，也不是影衛，你如此使喚他，有些不妥。”
風笑塵怏怏不樂，“搞了半天，你是心疼韓祈?那我以後給他多派點活。”
君無恙看了一眼，其他人還在書閣沒出來，便使勁擰了一下風笑塵的胳膊，“我說正事呢，你自己也說過韓祈和他兄長不同，所以你也不應該苛待他。何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