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無恙四處看看，找到了一個黑桃木的衣櫃，開啟以後，發現裡面果然有兩床被子。
風笑塵被聲音驚動，從床上坐了起來，“你做什麼?”
“睡覺啊。”
“睡哪？”
“地上。”
“上來睡，地上涼。”風笑塵皺了皺眉。
君無恙把一床被子鋪在地上，另一床準備蓋在身上，“不用，您是君，我是臣。我睡這裡就很好，不冷。”
“那隨你。”風笑塵翻了個身，把臉對著牆壁。
風笑塵趕了一天的路，早累得沒有力氣了，沒一會兒便進入了夢鄉。
夜裡雨下個不停，連大殿裡都瀰漫著一股潮溼之氣。
天氣不好的時候，尤其是暴雨天，君無恙便會腰疼。
翻來覆去，疼得睡不著，索性坐起來，伸手按著後腰，看著窗戶發呆。
風笑塵睡在床上總感覺不踏實，睡了沒一會兒就像往常一樣清醒過來，剛好看到坐在下面的君無恙。
“阿恙，你怎麼了?”
君無恙沒想到風笑塵會突然醒過來，便假裝無事地又躺了回去，雖然底下墊著一床被，但腰觸到地面的時候，還是沒忍住悶哼了一聲。
“是不是不舒服?”風笑塵掀開被子，直接下床走到君無恙身邊。
“我沒事。”
“你上床睡吧。”
“不要。”
“上床。”
“我要睡了，”君無恙忽然一驚，“你做什麼?”
風笑塵直接把他打橫抱起，穩穩地放到了床上，“我看看。”
“看什麼?”
君無恙掙扎著坐起來，卻又被風笑塵反壓到床上，“後腰。”
“你別看，我真的沒事。”
君無恙說著便要護住自己的後腰，風笑塵眼疾手快，一把把衣服拉了上去。
白皙的面板上一道傷疤映入眼簾，像是一條醜陋的毒蛇盤踞在腰間，傷疤的周圍泛著紅。
儘管已經過了兩年，再次看到這傷疤的時候，風笑塵還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疼嗎？”
君無恙死鴨子嘴硬，“不疼。”
“我給你揉揉。”
“不……”
用字還沒說出口，風笑塵便已經上手了，他的手法小心翼翼又很有力道，君無恙感覺到疼痛確實緩解了一些。
“我去給你燒點熱水，拿毛巾捂一捂，應該會好些。”風笑塵拿被子蓋住君無恙的後背。
“真的不必……”
沒等君無恙推辭，風笑塵已經開門走了出去。
君無恙不想麻煩風笑塵，更不想欠他什麼人情，“他是聽不懂還是聽不到我說話?總是這樣，從來都不聽我把話說完。”
風笑塵很快就提著一桶水回來了，給君無恙敷上了熱毛巾。
屋子裡靜得出奇，君無恙甚至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為了緩解尷尬，他準備隨便說點什麼，“大寧遭此一劫，傷了根本。”
“是啊，何止是一劫。先帝德行有失，七皇子殘害兄弟，囚禁先帝，位及太子。
原本還做著美夢，能坐上龍椅，誰知民間各路人士揭竿而起，烏木國也趁機攻打我國。
還真是內憂外患。”風笑塵細數著大寧國近年來發生的事情。
“殿下梨州這一仗也不好打吧?”
“逢凶化吉，有驚無險，”風笑塵只是一帶而過，“對了，剛剛長公主說三公主新喪是怎麼回事?”
“殿下有所不知，三公主乃自盡而亡。”
“自盡?”
“對，自盡。有一路叛軍殺到宮中，先是劫持了大皇子，但大皇子雙腿殘疾，形同廢人，並不方便劫持。
好巧不巧，又抓了個三公主，那叛軍頭子說只要留下一個人，來日便可名正言順地稱帝。
大皇子立馬哀聲求饒，他要不是腿腳不便，估計都能當場給人跪下了。叛軍頭子嫌他吵，一刀抹了脖子。
誰都以為曾經那個最受寵愛的公主可能會哭哭啼啼，她卻自己撞在了叛軍頭子的刀上。
她說，國家將亡，明綺何以存?”
風笑塵聽了都忍不住唏噓道:“想不到三公主性子這麼烈。”
“是啊，三公主名聲一直不好，世人總會以偏概全。”
“兼聽則明，偏信則闇。不過阿恙，你怎麼連細節都知道得這麼清楚?”
“這是三公主身邊的宮女親眼所見，公主身死，宮女直接嚇暈過去了，”趴得太久，君無恙微微動了一下身子，“話說，殿下丟下軍隊先回來了，這樣沒關係嗎？”
“沒事，我都交給韓祈了。”
“那殿下的副將還真是個得力的助手!”
“阿恙……”
“我沒事。”君無恙把臉埋進枕頭裡。
風笑塵又給毛巾換了次水，“有沒有好一點?”
“嗯。”
冬天連空氣都是寒冷的，毛巾冷得很快，風笑塵就坐在床邊，不時地打溼毛巾。
君無恙趴在床上，忽然看到自己枕的枕頭上用金線繡著雙棲的鴛鴦和雙飛的粉蝶。
君無恙耳根一熱，“這大殿之前是何人居住？”
“上一任主人是賢貴妃。”
“你……殿下怎麼知道?”
“我年少時未離開皇宮的時候，她便住在這裡了。”
就算君無恙從前沒在皇宮裡住過，但他也聽說過賢貴妃。
那個極受寵愛，令六宮粉黛無顏色的賢貴妃曾經住在這裡，而現在自己就躺在這張床上。
君無恙不敢細想，這張床上曾經有過多少歡愉。
“阿恙，你臉怎麼這麼紅?是發燒了嗎？”
風笑塵伸手去觸碰君無恙的額頭，君無恙下意識地躲開，“我沒事，就是……有些熱。殿下早點休息吧，我腰已經不疼了。”
“那好。”風笑塵簡單收拾了一下，很自然地掀開被子的一角，“阿恙，你往裡面去點。”
“哦。”
風笑塵進了被窩，面朝著君無恙閉了眼睛。
不是，為什麼最後我們會睡在一起?君無恙的內心很無語，但總不能把人給踹下去吧。
風笑塵睡著的時候很安靜，君無恙翻了個身，面朝著牆壁，不去看他的臉。
風笑塵從未睡得這麼沉，一夜好眠，早晨睜眼的時候，君無恙還沒有醒。
一縷碎髮落在君無恙熟睡的臉上，剛好掃過鼻子，他覺得有些癢，吸了吸鼻子。
“怎麼跟個小孩子一樣?”風笑塵把他那縷碎髮別在耳後，手腕卻被人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