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聲從遠處的夜色中傳來,悠遠又安寧。瑩白的月光像是給夜幕下的大海蒙上了一層輕紗,看起來有些神秘。滿月過去沒多久,此刻的月亮看起來依舊又大又圓。星辰也鋪滿了夜空,一閃一閃地彷彿在隱秘地低語。

白晚晚望著月色下格外溫柔的徒兒,有些失神地想,原來很多事情只有感受過,才知道它的可貴。

有了徒兒在身邊之後,自已似乎也不再形單影隻,也可以像夢中的他們一樣,有人陪著一起逛街了。她悶在胸中的悵然若失忽然便一掃而空,眼睛亮閃閃地脫口而出:“秦硯初,我們去逛街吧。”

秦硯初一怔,臉上突然沒了往日的憨傻之態,那樣複雜的神色白晚晚看不懂,只覺得他像是突然不認識自已了似的,又或者是突然認出了自已……

兩人隔著一些距離,白晚晚試圖喚醒靈魂出竅仿若被奪舍的徒兒,只好動作誇張地手舞足蹈,然後又大聲喊了一句:“秦硯初?”

秦硯初緩緩回神,他眸中神色幾變,而後望著白晚晚的眼睛,輕聲問:“師父,你怎麼突然叫我的名字?”

“咦?”對哦,被秦硯初這麼一問,白晚晚才察覺到平時似乎一直叫他傻……咳,叫他徒兒。於是她張嘴胡謅道:“平常是怕別人認出你來嘛,現在沒有別人,就可以叫名字咯。”

秦硯初收回目光,面龐隱在夜色裡,神色似乎有點落寞。他指了指天上的月亮,失笑道:“現在這個時候大街上應該也沒有別人……”

哦,白晚晚剛剛有些莫名的小激動,話也是脫口而出,現在也回過神來。她舉目望去,興沖沖對秦硯初道:“遊玩不止逛街,還能看景,走,師父帶你上房揭瓦。”

說罷,也不等秦硯初同意,她便飛身來到隔壁,拉著秦硯初躍上樓頂。秦硯初毫無準備,差點驚叫出聲。

所謂站得高看得遠,在閣樓頂端,視野也更為開闊。他們在屋脊上坐了下來遼闊的夜色入目,皓月當空,點亮一方黑夜。他們迎著微微的海風,聽一聲又一聲的海浪聲湧向岸邊,此刻良辰美景,最適合談心不過。

“我剛才做了個夢……”白晚晚蒙著一層月色喃喃道,聲音也好似要融進月色裡。

秦硯初側頭看她,遞過一個好看的小瓶子,瓶中盛著的是無酒版桃花釀,不知是又從哪裡弄來的小玩意兒。他感興趣地問:“什麼樣的夢?”

白晚晚低頭接過去,問也沒問就喝起來,嘴裡的清甜甘洌盪漾開來。她咂摸著這帶著淡淡桃花味兒的夜色,聲音有些縹緲地說道:“一對很要好的男女,他們在逛燈會,真好看,也好玩兒。”白晚晚一副嚮往的模樣,回味著補充:“最近不知道怎麼,好像總是夢見他們。”

秦硯初眸子一閃,眼中的月色似乎比剛才更亮了,仔細端詳才會看出是眼中起了一層薄薄的水汽。他貪戀地看著白晚晚喝桃花釀,在無人察覺的夜色中平復下來,重複著她的話,輕聲道:“總是夢見他們?他們好看嗎?”

白晚晚搖搖頭:“看不清長什麼樣子,但就是感覺又是他們。每次夢到都感覺暖暖的,可醒來就像自已缺了塊兒什麼似的,就好像我也有那樣的過去一樣。”

秦硯初的身形高大,他伸著袖子為白晚晚擋了擋夜風,嗓音暗啞道:“會好的。缺了的都會補好,丟了的也會找回來。”

白晚晚仰頭又灌了一口桃花釀,沒心沒肺地笑起來:“沒事兒,傻人有傻福,我要不是缺了記憶,也不會收你為徒。”

“是嗎?”秦硯初的眼睛裡滿是清澈的光,似乎並沒有聽出白晚晚在說他傻,也沒有聽出白晚晚收他為徒是另有圖謀。

“咳……”怎麼回事?氛圍太放鬆了說話沒過腦子,差點說漏嘴!“你這你這又拿了什麼酒?怪好喝的搞得為師都喝多了。”白晚晚惡人先告狀。

秦硯初老老實實地回答:“這個不是酒……”

“啊啊,那你被騙了,人間複雜著呢。這種虛假買賣是常有的事兒。以後買東西記得帶上為師。”白晚晚苦口婆心道。

“哦。”沉默了一會兒,秦硯初也充滿憧憬地問,“師父,人間的燈會是什麼樣啊?我還沒逛過呢。”

白晚晚肉眼可見地開心起來,滔滔不絕地給秦硯初講述起來:“我以前逛過一次,是人間少有的熱鬧非凡的夜晚,人多到好多攤子我都擠不進去。不過一個人逛難免無趣,下次師父帶你去逛!”

嘻嘻,終於有人陪我擠他們去了!哼!上次白晚晚逛了次燈會倒逛得不開心了,大街上要麼成雙成對、要麼拖家帶口的,她一隻伶仃兔子,難免處處吃虧,就像那個夢給她帶來的感受似的,美則美矣,對於她而言卻多了一筆名為缺失感的後勁兒。搞得慣愛熱鬧的白晚晚再也沒去逛過燈會。

秦硯初靜靜撐著頭看白晚晚自顧自開心,嘴角也彎了起來。他忽然委屈巴巴地想起了一件事,開口道:“我剛才也做了個夢,夢見師父又要殺我。”

沉浸在回憶裡的白晚晚一愣,臉上多了幾分心虛,她訕訕道:“夢都是反的,師父要保護你還來不及呢。”

秦硯初卻不像以前那麼好敷衍,目光深深地望著白晚晚,那燦若星辰的眸子裡彷彿盛滿了隱在幽深古井中的水:“在夢裡,我被師父殺了好多次,每一次都好疼。”

白晚晚的心沒由來地一痛,落在秦硯初眼裡的目光難得溫柔,她望著秦硯初委屈卻隱忍的臉,然後霸氣地將他擁在自已懷裡。

無聲的月夜裡,白晚晚用盡全力將大隻狐狸一整個抱住,暖意在擁抱裡蔓延。

秦硯初的頭也被白晚晚框在肩頭,狐狸眼閉了起來,半晌,重新睜開,水汪汪的眸子裡湧出一股笑意。過了許久,他突然問:“師父想給我找個什麼樣的媳婦?”

對哦,自已答應過還要給他找媳婦呢。白晚晚覺得自已抱著的大狐狸突然不香了。她擺爛似的順勢癱在秦硯初肩膀上,分不清是誰在誰的懷裡,只覺得這個懷抱裡暖烘烘的。

白晚晚閉著眼睛懶洋洋地想:突然,捨不得送給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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