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也眼神有些羨慕，她又盯著景觀箱看了幾秒，有些惆悵地起身走到了陳舟渡身邊的位置坐下：“去年綏城就下了一次雪，落地就化了，最後在地上連層霜都沒堆下。”
陳舟渡眼神跟著她，看見她的表情覺得好笑：“很喜歡雪？”
“算是吧，”林清也從揹包裡掏著電腦，語氣喪喪地：“綏城很少下雪，我記得小時候有次和我爸媽吵架玩離家出走，偏偏那天雪出奇的大，我在小區外面的公園和別人搓了一下午雪球，被他們找到後捱了好大一頓罵。”
說著她還癟著嘴搖了搖頭，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模樣。
陳舟渡沒忍住笑。
被雪覆上銀被的公園，圓滾滾的小豆丁在一對找孩子找到焦灼的父母面前心虛地站著，鼻尖臉蛋通紅，手因為抓了太久雪變得溫熱，袖上還掛著溜冰碴，小姑娘知道自己做錯了事不敢吭聲，只能低頭扣弄著手指乖乖聽訓，被訓一聲心臟就顫抖一下。
他被自己的聯想逗得不行。
林清也聽見他笑，也發覺自己揭了自己的黑歷史，她閉了嘴，強自繃著臉拿筆敲了敲卷子：“不是要開小灶嗎？你還做不做題了？”
小姑娘臉皮薄，陳舟渡沒再逗她，把自己的資料擺上桌，吊兒郎當：“做啊，怎麼不做，學霸教我？”
他的眉梢上挑著，說話的語氣也懶洋洋的，支著頭看林清也時眼裡滿是戲謔的笑意。
少年的笑肆意張揚，那一瞬林清也的心像是被什麼撥了一下，輕輕地，像是羽毛拂過水麵泛起的漣漪。
她有些侷促地回過身避開了他的目光。
“......”
還怪沒臉沒皮的。
時間轟然而過，林清也開著資料夾通了幾道型別題，陳舟渡錯的題目拿紅筆做了標註，翻來看去最後需要講的幾道還都是難度比較大的題。
林清也突然覺得陳舟渡只是想找藉口出來遛彎，找她講題可能只是藉口。
蔣恪中間上來了一趟，給他們拿了奶茶，然後就窩在三樓的閣樓裡沒再下來。
店主消極營業，倒是六斤和貓貓一個賽一個的親人，林清也寫了兩個小時，腿上的貓貓換了好幾只。
做完手上的題目，她直起身活動了下手腕，吸著奶茶問旁邊的人：“店裡人好少呀，這邊環境不是挺好的嗎？”
陳舟渡說：“一般下午人比較多。”
可託著頭看了看空桌，陳拽哥可能也覺得一上午只有友情客單✘2著實太慘淡了些，有點無奈地攤攤手：“今天這種情況，一般我們稱之為店主水逆，命犯財星。”
林清也眼睛彎了彎。
蔣恪整一個給人的感覺就是有點厭世的佛系青年，她第一次見到營業時間全程摸魚的老闆，挺稀奇的。
陳舟渡看了眼時間問：“餓了嗎？出去吃個飯？”
林清也其實不太餓，可是到了飯點也不是特別飽，她想了想點頭：“行呀。”
陳舟渡報了幾個附近的餐館，最後兩人決定去吃一家烤肉飯。
烤肉飯就在隔了幾家的店面，兩人點好飯隨便找了個位置等餐。
剛剛臨出門的時候，林清也還糾結要不要把店門給帶一下，她怕店主睡過去後貓貓們起義造反破門而出，最後陳舟渡從吧檯旁的櫃子翻翻找找，把“店主冬眠中”的牌子掛在了玻璃門前。
這會兒店裡人不算多，幾個年輕人坐在一桌，正圍著一臺手機討論著路線，身前掛著攝像機，像是週末出來掃城的大學生。
點完餐，兩人從冷凍櫃裡拿了飲料，挑了個空桌。
陳舟渡從消毒櫃裡拿完餐具，在旁邊的自取臺打了兩碗土豆湯，把碗放在林清也面前後抽了張紙擦拭著碗邊濺上的湯汁。
“先嚐嘗這個，”陳舟渡後半句壓低了聲音，“我和沈方澤都覺得這家店的客流一半都是被這湯撐起來的。”
林清也聽著來了興趣，她拿起勺子嚐了口湯，底味鮮美，土豆燉得軟糯，入口即綿，確實讓人味蕾一亮。
陳舟渡看她表情就知道是合她的胃口，挑眉：“怎麼樣？沒說錯吧。”
林清也的胃得到滿足，不吝嗇地點點頭表示讚賞：“概括非常精準。”
陳舟渡失笑一聲，自己也坐下了身。
餐很快就上來了，上餐時老闆操著一口地道的榕城口音，像極了林清也剛來那天打車師傅的腔調，招呼著讓他們不夠吃記得去加菜，又和店裡的食客推銷著店裡的多人優惠，記得以後多帶朋友來。
林清也往嘴裡塞了口飯，就覺得奇怪，她抬頭看對面的人，疑惑：“飯很難吃嗎？”
陳舟渡搖頭否認：“不啊。”
林清也：“那你怎麼說湯撐起了一半的客流量？”
這句話先入為主，以至於她對招牌上的飯著實沒抱太多期待。
可是意料之外的，飯長得很好看，味道也很好吃。
陳舟渡看向她的眼神很堅定，語氣有點無辜，好像一個大忽悠：“林同學，湯好喝嗎？”
林清也點點頭。
陳舟渡：“那飯怎麼樣？”
林清也：“......也不錯。”
陳舟渡：“類別都不同，你能比較它倆誰更好吃嗎？”
“... ...”
林清也好像悟出了什麼，仙女有點想揍人。
陳舟渡像是沒注意到她的停頓，慢條斯理地繼續自己的論證：“所以嘛，什麼叫「分庭抗禮」，這不就一半一半咯。”
林清也：“... ...”漂亮。
兩秒，陳拽哥逗完人，正好心情地拿起筷子的時候。
對面的姑娘喝了口果汁，幽幽開口：“渡哥，你真是用行動詮釋了什麼叫‘人是鐵，飯是鋼’。”
渡哥本人夾飯的手頓住：“？”
這句式怎麼似曾相識？
“下次考語文前記得含顆糖，”小姑娘語氣溫吞：“這成語功底，一定能讓作文直上八十分。”
——作文滿分才六十。
陳舟渡笑了，這姑娘還是個記仇的主。
＊＊
飯還沒吃完的時候，陳舟渡接到了來自包租婆汪翠翠女士的電話。
剛一接通，那邊的聲音直直戳破螢幕而來：“臭小子！八百年不寫一個字，今天擺一桌子書嚇唬誰呢？”
汪翠翠女士聲如其名，音色極為明亮，就這麼從全設了免打擾而忘記關音量的陳小爺手中破土而出。
林清也：“... ...”
櫃檯前的老闆：“... ...”
掃城的大學生：“... ...”
詭異的寂靜在這方小店中蔓延。
陳舟渡滯了一瞬，隨即完美微笑，從容地把音量調到最低，掩著手機禮貌道：“不好意思，你們繼續。”
所有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