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的時間流速永遠是個謎，有時幾個鐘頭如度春秋，又有時白駒過隙，一幌到頭。
等幾節課上完到了飯點，班裡的人立馬餓狼撲食一樣，三兩下散了個乾淨。
後排幾個男生一下課就拔腿開溜。
走的時候沈方澤扯著他同桌語氣懇切：“哥，你是我親哥行不行，老楊在外面都撐好場子了，你好歹去露個面啊！”
陳舟渡連個不耐煩的機會都沒有，就被拽著出了班。
班裡走了一波人後，剩下的人大多是不願趕著這會兒出去人擠人的，仍是坐在座位上算著題，屋裡便又安靜下來。
林清也坐在座位上算完手上的題，轉頭問佟佳：“你去吃飯嘛？我等你一起？”
佟佳合上課本：“去。”
林清也點點頭，起身把手機揣進兜裡，又怕撞見校領導從錢包裡抽了兩張零錢帶著。
她在一中論壇做過攻略，一中的管理模式比較開明，只要不耽誤上課，平時不想在餐廳吃的話，在校外吃學校也不攔著，手機別在領導面前晃悠就行。
她今天剛來，飯卡還沒來得及辦，本來想著先去學校外面吃，可是和佟佳一起的話，就跟著佟佳這個老一中人的推薦走了。
佟佳也把手機裝好，牽著林清也的手兩個人一塊兒向外走去。
一中的三個階段吃飯會錯開時間防止人太擁擠，中午是高二先吃，所以這會兒對面的高一教區樓下還是空落落的。
不遠處一群男生扎著堆，這個年紀的少年湊在一起，總是熱鬧得不講道理。
某一眼，林清也好像在裡面看到了幾個熟悉的身影，不過轉瞬又被旁邊的男生掩去，不等她再看，就聽見佟佳問：“阿也，你想在學校吃還是在外面吃？”
林清也收回視線，聞言搖搖頭：“我剛過來不瞭解，這頓我跟著你吃就行。”
佟佳點點頭，翻著手機想了想提議：“雞公煲可以嘛？學校外面有一家還不錯。”
林清也沒什麼意見，點頭：“可以。”
聽到同桌的答覆佟佳放了心，從手機上翻找著之前在店裡拍過的點餐碼，準備先點上餐，到店了就可以少等些時間。
她們現在走的這條路是一中校園的主幹道，校長給它起了個名字，叫“明德大道”。
大道兩旁種的香樟樹蔥翠欲滴，這會兒陽光斜斜打過樹梢，在林蔭道上鋪出一片片金色的光影。
點餐的時候佟佳不時問林清也些問題，比如能不能吃辣，要不要飲料之類的，林清也一邊回著她的話，一邊隨意地打量著這片校園景色。
……
她們去吃的店就在學校這條街上，在一家購物中心的二樓。
購物中心不是特別大，但勝在五臟俱全，一樓是一整層的超市，二樓是各種各樣的小飯館，三樓開了電玩城和檯球吧，四樓是服裝區，五樓是電影院，中心裡的閒置處有商場設定的打卡牆，整體環境不錯。
不過這家購物中心開的比較早，門開的方向背街，也就導致來這兒的大部分都是一中的學生和附近居民，攬客能力遠不如隔條街的百貨商城。
現在正是飯點，來來往往的人不少，林清也和佟佳到了地方又等了幾分鐘才上桌。
這家店的店面不大，隔著道簾子就能看到後廚蒸騰的霧氣。
佟佳拿著小碟子裝了些店裡的自助水果和小零食回到座位上，又把手上的酸奶放了一瓶在林清也面前。
林清也淺聲道了聲謝。
之後兩個人吃著小零食，佟佳不時跟她說些班裡的事，林清也認真聽著，聽到好玩的地方就和佟佳一塊兒笑出聲。
不一會兒店員端著砂鍋過來，因為比預計時間遲了些還送了份煮好的燴麵，燒的綿爛的雞肉搭著配菜擺在鍋裡，看著便讓人食慾滿滿。
飯吃到一半，店裡進了個腰上繫著一中校服的男生，男生個子很高，長相又兇，整個人頗有種五大三粗的意思。
他嘴裡叼著煙，到前臺提了一份打包盒後又出了門，很是社會的樣子。
那人出去後，佟佳往外面看了看，悄悄和林清也說：“你看到剛剛那個男生了嗎？十班的張遼，在段裡出了名的刺頭。”
張遼進來的時候風風火火，外面還有幾個等他的人嬉笑，林清也自然是注意到了，聞言有些好奇地看向佟佳。
佟紀委如願以償地看到了她同桌眼裡的探知慾，瞬間就覺得話匣子開啟了，繼續說道。
“他們十班的體育課跟咱們是同一節，但是十班的老師愛拖堂，所以他們每次體育課都來的比較遲，籃球場也佔不到好位置。有次他們班男生體育課前一節去籃球場佔位置，可那節課的班把他們佔位置的球給踢了，到了咱班上的時候自然地方是空的。”
說到這兒佟佳也很憤憤不平，“那節課本來咱班男生在那個位置正打著，結果張遼來了一句話沒說就把球砸咱們班人群裡了，沈方澤被那球砸的半天沒起來。”
說到高潮處，佟佳端起酸奶喝了口，林清也聽得入迷，跟著問：“然後呢？”
佟佳放下酸奶繼續，“然後隔天陳舟渡去找張遼打了一架，人都進醫院了。那次因為是十班的理虧，陳舟渡家裡可能也有點關係，最後寫了份檢討，回家反省了一週。”
林清也輕輕“啊”了一聲，撥著盤裡的面若有所思。
果然她的眼光沒錯，是個拽哥呢。
突然，林清也看向佟佳，眼神如炬。
佟佳正喝著奶，被她這麼一看看得發慌，她動作頓了下：“怎麼了嗎？”
“同桌”，林清也真誠道：“我今天上午不該覺得你是一個不愛和同學交談的人。”
佟佳：“... ...”
她沒有！你聽她解釋！她真的是一個容易臉紅害羞的小女孩啊！
佟佳被她的話嗆了下，連忙又喝了口奶，還沒說話臉已經開始紅了。
她解釋：“沒有，我真的挺社恐的，就是熟一點就會有好多話想說。”
“你慢點，”林清也被她逗笑，抽了張餐巾紙遞給她：“我就是剛剛突然想到這個，畢竟今天早上咱倆一個比一個靦腆。”
佟佳託著臉撇了撇嘴，“昨天老班跟我說要來個同桌的時候我忐忑的一夜沒睡著，半夜三點多起床把《出師表》抄了一遍。”
林清也一臉敬佩：“你的精神狀態我的夢。”
佟佳點點頭，欣然接受誇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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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有四節課，五點四十放學。
一中沒有晚自習，但是每個人身上基本都有幾個補習班要上，鈴聲一落人就走的差不多了。
下午的時候陳舟渡幾個沒再出去跑，上課的時候接話茬接的不亦樂乎，每節出場率完美合格。
當然，陳舟渡是不接的。
不被老師點名的時候，他一直都是一個乖乖巧巧的聽話高中生。
最後一節是生物，沈方澤被老師嘴裡翻來覆去的“已分化”“再分化”“植物組織培養”搞得昏昏欲睡。
這會兒終於清醒過來喊旁邊幾個，“欸，都走了，找師太去了！”
黃一鳴爬起來臥槽一聲，跨越重重阻隔扒拉出自己的英語書，沉痛道:“我一點都沒背，我是去找著捱罵嗎？”
高書達得意地笑笑，炫耀似的彈了彈自己的本子：“小爺我這節背了一節課，明天的罰站我可就不陪你們了！”
黃一鳴拎著書一把勾住他脖子壓在他身上，“操，高書達你個陰險的小人！我跟你拼了！”
高書達扣住桌子一聲驚呼，“欸，腿腿腿！我的腿還麻著呢！”
陳舟渡由他們亂著，他剛醒過來，腦子似乎還有些宕機。
喉嚨乾澀，他擰開杯蓋喝了口水，偏頭就看到班級前門外，老蔡抱著個保溫杯和女生交代著什麼。
女生點點頭，背後的馬尾就跟著晃動兩下，這時的陽光已是昏黃的暗色，他看過去，像一幅模糊的油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