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點,周京霓下了計程車。

晚上的飯沒來得及吃,她又沿街走了很久,這會兒肚子叫了兩聲,走到樓下又發現自已沒帶鑰匙。

周京霓仰頭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家,看過快要關機也沒收到訊息的手機,知道今晚沈逸大概不能再找她了,她翻開通訊列表,用最後一點電量給葉西禹撥了過去。

才響了兩聲,那邊便接通,“周姐?”

“嗯。”她情緒很低。

葉西禹似乎察覺到了,沒多問,和往常一樣胡扯八扯他的近況,一番唸叨也不見點回聲,他下意識問:“沈逸呢?在你旁邊?讓他出來說話啊。”

“他回英國了……葉西禹,我……”周京霓一忍再忍,還是有了哭腔。

“別哭別哭。”

“葉西禹……”

“我在我在。”

“我不想他走,我真的不想他走,我要去悉尼了,隔得那麼遠,可能很久都見不到他了,我……”

一陣風吹過,裙底灌風,小腿的涼意、樹葉的沙沙聲讓周京霓清醒了點,沒再說下去。

葉西禹不傻,但沒點破,還是那副嬉皮笑臉的聲音,他揶揄道:“我說呢,你倆擱一塊才想不起來我,也就他走了你才肯打給我,周姐你沒事就不能找找我啊?我快無聊死了,要不是今年我爸不讓我回北京,我才不樂意待這兒,那天我們這兒才出了個流浪漢尾隨搶劫留學生的事兒,哎呦喂,搞得我大晚上門都不敢出。”

“你注意安全。”周京霓被昂揚澎湃的話代入進去,調高了點情緒,“別沾不該沾的,真懷疑你爹怎麼放心葉初跟你過去讀書的。”

這話搞得葉西禹笑起來,在那頭樂得不行,“我恪守中國法律,堅決不碰好吧,對了,放假飛去找你玩,等我……”

“嗡”一聲。

手機關機了。

耳邊吵鬧的聲音沒了,再次陷入死寂,周京霓看了一眼黑屏的手機,最後環視了一圈四周,忽然有些累了,屈膝坐在臺階上頭枕著胳膊看向遠處的月亮,快要跌入谷底的情緒,被黑夜一點點吞噬。

她視線逐漸朦朧,然後自言自語。

“你們為什麼都要丟下我。”

“我真的不想一個人......”

她很想姥姥姥爺,想爺爺,想沈逸可以回來陪她再久點,可離開的人再也回不來,在的人都有自已的身不由已。

也只有葉西禹會一直沒心沒肺地在電話裡逗她開心,而這樣的時光也會越來越少,大家都將有新的朋友圈、不同的人生。

以後的路,真的要靠她自已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周京霓模糊間聽見有人在喊她名字,睏意襲捲,她覺得自已聽錯了。

凌晨這個點,怎麼會有人找她呢。

看見縮在角落的小小人影,江樾放慢了腳步。

在這睡著了?

他也差點懷疑自已看錯了。

多虧那條白裙子,讓他認不錯。

喊了一聲沒反應,江樾也沒再叫,走近了在她耳邊打了個響指,“周京霓,這個點你不回家坐在這兒?”

周京霓艱難地抬起僵澀的脖子,揉著眼睛仰起頭,看清了站在自已面前的人,沒了之前的意外與驚訝,經過昨晚的事兒,她發現江樾似乎是有點手段的。

中泰兩國,他暢通無阻。總能輕易調查到他想知道的事。

“沒帶鑰匙。”她吃著痛轉了轉痠麻的手腕。

江樾有點想嘲笑,“笨啊,不會找人開鎖啊。”

“不認識開鎖的人。”周京霓沒力氣和他吵。

“我記得你們這些樓道里應該都有亂七八糟的小廣告吧?”江樾邁上臺階,弄亮了感應燈,側臉往大門裡瞄了一眼,忍不住唏噓,“倒是乾淨,還真沒有。”

周京霓站起身,拍拍裙子上的灰土,扭頭問道:“這裡是直屬家屬院,有警衛員把守,倒是你怎麼進來的。”

江樾抬眸看她,嘴角帶著一絲笑,毫不避諱地說出來:“動動關係不就行。”

“只要我想知道,那就沒秘密。”

給你牛逼死了。

周京霓無聲罵了句。

“行了,別在心裡罵了。”江樾睨著她,這女的罵人不帶髒字呢。

“不過雖然房子有點老了,但沒點身份還真住不進來。”他挑眉,習慣了不顧及前後地說大白話,“況且搞政治的權貴們都喜歡低調,理解大小姐,你那朋友呢,也住這兒?”

最後這些話直接刺痛了周京霓,好像海浪衝散了心裡搭建的最後的防禦沙塔。

她喉嚨脹澀,一言不發。

見她沒動靜,江樾邁下臺階,走到她身側,看著她繼續調侃,“我開車了,你有別處的房子沒。”

“要不酒店將就一晚?”

“給個地址,我帶你過去,一個人在這兒算怎麼回事……”

“我沒有別的房子,我不是什麼大小姐,我現在就是一個什麼也沒有的普通人。江樾,你沒事的話能不能從我這兒走開,我求你了,你別招惹我了,我現在惹不起你了,行嗎?”周京霓指尖掐進手心抑制發抖的聲音,努力心平氣和,一口氣說下來,她整個胸腔劇烈起伏。

風撩起髮梢擋在臉前,她不再直視他,轉頭看向遠處。

江樾表情無動於衷,沒有多餘的動作,利落地把搭在肩上的皮外套取下來,他遞上前,意料之內的被躲開,他直接上手披到她肩上,還不忘丟一句“降溫,老實點吧別感冒了”。

周京霓早筋疲力盡,乾脆蹲下身一動不動。

兩人離得很近,江樾的身高剛好擋住路燈,她面前落下大片陰影,沒一會,頭頂響起他語調閒閒的聲音。

“昨晚的事有我的錯。”

“……”

“剛剛的話也道歉。”

“……”

“還有,我叫你大小姐跟身份無關。”直到最後這句話,他語氣多了幾分正經。

周京霓一僵,仰起頭,視線慢慢落在他臉上,“連你也知道了?”

“很重要嗎。”江樾不太關心那些破爛事,也懶得費口舌說,拉上她就往外走。

“這個點你帶我去哪?我就是罵了你幾句,你不會要對我幹嘛吧......”周京霓掙扎著不肯走。

對她幹嘛?

江樾停下腳步,看著她笑了一聲,聽得荒謬又新鮮。

認識這麼久了,他對她也挺好,怎麼還能這麼警惕,還是他把壞字寫在了臉上,要不就是當初芭提雅的事讓她介意了?不過他不想知道。

那是他人生的一部分,他隨她怎麼想。

“我在朝陽有幾套房子,空著,你在北京的話隨時過去住。”江樾上下掃她,“看著挺聰明的,怎麼還能可憐兮兮地蹲在這兒,等著神仙過來給你開門?智商都用在學習上了是吧,怪不得分不清好人壞人。”

周京霓氣得打他,又沒他力氣大,被半拖半就地上了車。

...

路上她不肯說話,裝睡著了,江樾把歌的音量調到最大,又被她反手關上,煙也不準抽,江樾不計較,開了車窗吹風,他胳膊抵在窗沿邊,手撐著側臉,頭一次覺得開跑車是件無趣的事,看著綠燈亮起,忽然來了興致,江樾朝閉著眼的周京霓勾勾唇,手搭上方向盤,一腳踩下油門,儀表盤指數瘋狂上飆,轟鳴聲驚醒後半夜的空曠馬路。

被驚醒的還有周京霓。

她不是害怕,是被那股強烈的推背感嚇了一跳。

“這裡限速。”周京霓淡然提醒。

江樾不管不顧,繼續提速,“然後呢。”

“隨你。”她又閉上眼。

他還是聽話的慢下來車速,又忽然喊她,“哎,周京霓。”

周京霓嗯了聲,微微睜眼。

“接下來什麼打算。”江樾語氣沒什麼起伏,堪稱隨意地又問了句,“之後去哪上學,還來美國嗎。”

周京霓倏的僵了一瞬,很快就恢復如常,意識到他在說什麼。

原來他確實知道了。

“去悉尼。”她回得快,“八月底就走。”

“這樣。”江樾點點頭,語氣依舊波瀾不起,“放假這段時間我可以帶你玩,不過我下個月得去香港,一起過去玩玩?就當散心,不喜歡的話,地方隨便你挑。”

周京霓皺起眉,一口否決,“你沒自已的事嗎,你的音樂呢,不要了?既然放假了,回你的泰國。”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創作音樂也需要靈感。”江樾停好車,熄了火下車,漫不經心地刷開別墅車庫通往地上的門,回頭朝她勾手,“比如你。”

靈感,她?

周京霓覺得荒唐,眼前這人某些時候像瘋子,很符合‘藝術家都是潛在的瘋子’這個定論,她也不知今晚怎麼敢跟過來,心裡覺得他這算是半強迫,可走在樓梯上,柔軟的羊毛地毯提醒了她,她這算自願。

她也是瘋了。

她跟在江樾後面環顧四周,看他依次開啟燈。

“你住二樓。”江樾懶懶地打了個哈欠,把外套扔到沙發上,頭也不回的光腳往一樓臥室走,“睡覺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周京霓一走進房間,沙發上整齊疊好的幾套蕾絲睡衣映入眼簾,她瞬間有點無語。

“江樾。”她輕叩門。

江樾剛要睡著就被吵醒,多少有點不耐煩,隔著門回道:“幹嘛?”

“二樓就一個有床單的房間,但是有人住,隨便睡別人床不太好。”她問:“我能去三樓嗎?”

話落片刻,裡面沒動靜,就在周京霓打算再次敲門時,門開了,江樾裸著上半身走出來,他困得不行,深深地打了個哈欠。

“哪有人住?鬼啊?”他捏了捏眉心,清醒了點。

周京霓瞄了一眼江樾胸膛,好多紋身刺青,再往上是那張面無表情的臉,輪廓硬朗,氣質有點野。

江樾靠門站,靜看她。

“我看到房間裡有別人的睡衣。”半天,她反應過來,手指對著空氣隨意比劃兩下。

睡衣?

江樾認真思考了兩秒。

“估計前女友的吧,你丟垃圾桶好了。”他說得坦蕩,再看她沒什麼反應的臉,承認這些也無所謂,反正他壓根記不清到底有誰住過這個房子。

周京霓“哦”了一聲,不再看他,扭頭跑上樓。

這話落的同時,江樾站直了身子,聽腳步聲消失在關門聲後,轉身回了屋子。

...

那天晚上,周京霓發了高燒,昏昏沉沉睡了好久,後來江樾進了屋,叫了幾聲她的名字,再後來好像有醫生過來扎針,江樾說了些話,只是她記不清了。

醒來時,手機充著電放在床邊。

她看見好幾通來自“沈逸”的通話記錄。

周京霓愣了一秒,跑下樓,看見了和朋友坐在沙發上的江樾,她盯著他問:“你為什麼要替我接電話。”

她這一問,賀弋放下遙控器回頭看她,江樾依舊手握銀叉,三文魚送進嘴裡,他嚥下去,往她這兒抬了抬眼。

“吃飯嗎。”

“你聽不見我說的話嗎?”

“接了又怎麼樣。”江樾倒了杯水,走向她遞上前,接著說:“我只是和他說你生病了而已,他在英國,能照顧你還是怎麼樣,還是你覺得他能像我一樣回得來?你清醒點吧。”

“我很清醒。”周京霓不接水,嗓子沙啞的咳嗽起來。

江樾淡笑一聲,收回手。

“你喜歡他,但我能為你做他做不到的事,而他連自已的未來都掌控不了,因為他姓沈,他的人生註定不能脫軌,但我可以。”他坐回沙發上,看著電視調頻道,把告白的話說的輕鬆,平靜的語氣好像在訴說一件沒什麼了不起的事。

話落,周京霓看他,有剎那間沒反應過來,安靜了好幾秒。

她什麼也沒說,上樓把房間整理好,換了衣服下樓,臨出門前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你不理解他,也不懂我們。”

“謝謝你照顧我。”

江樾沒攔她,只看了一眼關上的大門。

旁邊的賀弋,看自已朋友的臉,表情淡淡的,沒情緒沒反應,完全想象不出那個女孩生病時他會那麼著急,好像那個人不是江樾。

-

接到周京霓電話時,沈逸剛出門,坐在朋友車的副駕駛上,準備赴牛津晚上六點的formal晚宴。

他沒記錯的話,國內凌晨了。

“沈逸。”她先開口。

他關了藍芽,笑著關心,“這是生病好了?”

朋友于柏州看了他一眼,調低了自動播放的音樂音量,同時關上了灌風聲的車窗。

電話那邊安靜了好一會,沈逸耐心等著,車子停了,他才聽見她很小聲的解釋了自已為什麼在江樾那兒,話講的很慢又無序,但他認真聽著,不插嘴。

說久了,周京霓覺得電話對面很安靜,她也停了,屏息靜聲,好像在無聲等什麼。

“其實你不用和我解釋的杳杳,雖然我不希望你和江樾接觸過多。”沈逸一頓,鬆了鬆握手機的手,轉頭看著車窗外陰雨連綿的街道,在形色匆匆的人群裡,看見一個身形很像她的亞裔女孩,隨著背影消失在車尾,他恍惚了下,很快又笑了笑:“可作為朋友,比起別的,我更不想你是一個人,有個人能照顧你總歸是好的,只要那個人對你好就行。”

“如果有男朋友了,江樾或者別人也好,都要告訴我。”他最見不得她難過,“如果他欺負你,要和我說。”

她沒聲響到出奇的靜,過了會又叫他,“沈逸。”

“我在。”他輕應。

每每這樣叫他名字,不管面對面,還是電話裡,沈逸總覺得喉間令人窒息,心臟加速跳動回應。

“我不會喜歡別人的,我不需要別人的照顧,我,嗯...算了。”她清清淡淡地笑了一下,“沒什麼,對了,我悉尼大學的錄取通知下來了,金融專業。”

“恭喜——”

電話被結束通話了。

沈逸看著手機,許久沒再說話,眼神裡的光亮,一寸寸地熄滅在滂沱的大雨裡。

他閉上眼深吸氣,陰鬱穿透雨聲蔓延開來,他知道,不說出口是彼此照不宣的選擇。

...

在此之後的一段時間,他都沒再收到周杳杳的電話,一直到八月初,他看見她在新浪微博發了一張照片,她去香港玩了,似乎心情好了很多,照片裡她歪倒在懶人沙發上,在舉杯與友人碰果汁,笑的很開心。

同時,有條熱搜登榜娛樂新聞。

#江樾與朋友們現身香港紅館#

這時的江樾已經在國際上火起來,積攢大量海外粉絲,在資本的力量下,雜誌採訪不斷,國內粉絲也漸多,評論多到眼花繚亂。

沈逸點開,下滑,一條條看,入眼的卻只有那幾條。

【才火就有女朋友了嗎】

【那個女生是誰啊】

他劃掉了介面,手機丟在一旁,仰頭靠在沙發背上,緩緩閉上眼。

....

後來,她發過的動態,無論照片還是文字,他都會看無數遍,因為她還是不肯回他,可直到有一天凌晨,她忽然更新了一條說說,定位在悉尼。

沈逸有些怔愣。

猶豫不到三秒,他把評論發出去。

【到了也不和我說一聲】

回覆是第二天晚上回過來的。

可就兩個字:忘了。

...

“原來你也喝酒。”

於柏州開啟酒櫃後有些驚訝,打趣朋友,“深藏不露啊,這麼多好酒。”

沈逸倚在落窗邊微微回頭,威士忌緩緩入口,酒精混著冰塊的涼意,他放下杯子,推開窗戶,點了根菸。

公寓很大,只有他們兩個人。

於柏州看著沈逸一口接一口的抽菸,看起來心情很差,一時不知道如何開口。

“過幾天倫敦有個車友聚會,一起去嗎,大家都在問你。”他思索了半天,想起這件事,“就週六晚上,喝酒吃飯的局,不亂。”

沈逸按滅煙,“不去。”

“陪哥們一下嘛,聽說很多美女,我想脫單啊。”於柏州還在勸。

沈逸有些累了,神色疲憊淡然,趿著軟皮拖鞋走在地毯上,收了吧檯上的玻璃杯,擰開水龍頭慢慢沖洗。

杯子一一擺好,他擦淨手,抬眼往於柏州那兒帶了一眼,“有考試,下次再說。”

足夠強硬的理由。

於柏州沒話了。

-

澳大利亞的陽光不比加州差。

來悉尼的第一週,周京霓正式見到了爺爺朋友的孫女。倪安是個很帥的女孩,黑短髮,總喜歡叫她週週,開始她不習慣這麼熱情,可倪安並不在意,開車帶她逛了歌劇院這些著名景點,還熱情地幫她辦理好各種卡,爺爺留給她的那筆海外資金也在第一時間打到了新辦的銀行卡上。

不算多,但足以她讀書生活。

因為年齡問題,她暫時不能自已租房子,只能住在悉大旁邊的urbanest,面積很小,好在申請到了單人間,十分清淨。

比較煩人的是,她還是逃不掉經期痛到死的命運。

...

“衛生巾幫你買好了。”倪安走進屋。

周京霓小腹疼得冒虛汗,聲音格外虛弱,“謝謝你。”

“客氣,你肚子要是一直疼的厲害就再叫我,我就住草樓。”倪安把沉重的Coles購物袋拎到桌子上,去洗手間洗手,聲音混著水流依舊很清楚,“哎,週週,我剛剛上來時,看見開邁凱輪那男的還在等你呢,一天了。”

“不用管他。”

倪安探頭,“他是誰啊?”

還能是誰,江樾,在香港時他說自已打算向伯克利申請延期,周京霓以為他開玩笑,沒想到他執行力這麼強,不僅真幹了,還一路跟她來了這裡。

晚飯時間,周京霓還是忍痛下了樓。

果然黑色邁凱輪還原地停在那,車窗開著,人坐在駕駛座上刷影片。

“下車。”

江樾聞聲抬眼,嘴角緩緩勾起一絲滿意的笑,手機丟到中控臺上,拿起副駕上的大束白玫瑰花,隨後下車,所有動作行如流水。

周京霓腿軟,手按壓著肚子才勉強站穩。

“怎麼臉色不太好。”江樾關上車門,靠車站,單手揣進兜裡,一手捧花,見她身子晃了下,抬手扶了一把,幅度很小,他掛在T恤上的墨鏡晃了一下。

他輕皺眉,“又生病了?”

周京霓深吸了口氣,抬起頭,“你能別鬧了嗎,回美國讀你的書。”

江樾嘴角動了動,把花放在車頂,“下來就跟我說這個?”

“是。”

“不可能。”

“我不喜歡你江樾。”她安安靜靜看著他,“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可以嗎,你這樣讓我有負擔。”

江樾哂笑了聲,“那你當時為什麼要和我去香港呢,你和我在一起時不是很開心嗎?我也不介意你有喜歡的人,追你是我的事。”

“......”

周京霓再一次覺得江樾這人很瘋,做事出其不意。

比如他們在香港時,江樾還給她一條手鍊,是當初她拿來扎頭髮不小心弄丟那條,他說從那時起他就打定主意要追她。

她問江樾到底喜歡她什麼。

他說:“你的眼睛。”

她當時在看電影《忠犬八公》,哭得很厲害,他遞紙時又說了一句,“眼淚是藏不住慾望和野心的。”

...

但周京霓去香港沒別的想法,想短暫的逃離北京,也多少是在跟沈逸慪氣,故意發的那些微博也不知道他看到沒有。

她推開江樾的手,“那你的音樂呢?就這麼放棄了?”

“我看起來很像半途而廢的富二代嗎?周京霓,在還不確定你會不會喜歡上我時,我還不至於為你放棄音樂。”江樾笑,“兩者我都要。”

周京霓,“瘋子。”

-

讀書的日子總是累。

周京霓理科的天賦讓她天生對數字敏感,學的很輕鬆,可是她對自已要求從來不是隻及格,是滿分,所以總是很忙。

三個月裡。

江樾在中國的娛樂公司註冊好了,常常兩頭跑,她勸不動便隨他。

沈逸成為了牛津最年輕發表法學權威期刊的學生,學業比她忙很多,悉尼與牛津九個多的時差,他總在深夜問她最近怎麼樣,她想忽視,可還是忍不住,在聊天框裡刪刪減減很久,翻來覆去的期待他回覆。

而“沈逸”這兩個字,藏在了周京霓心底。

在這裡,不會再有新的人知道。

本以為除了江樾之外,不會再有人向她說出沈逸的名字,直到後來的一次無聊聚會上,她湊巧碰到了一個北京101中學的人,叫宋馳,居然認識沈逸。

本來她全程心不在焉,直到互推聯絡方式的環節,她忽然聽見那個男生放言:“你們這些不行,我給你們推個頂級帥哥,比明星帥多了,我高中同學沈逸,也是北京人,不過現在人在英國。”

話一出,有人起鬨。

“頂級帥哥是有多帥啊?”

“怕不是海王啊。”

“英國也太遠了吧......”

“光你這麼說誰信,看看照片。”有個男生酸溜溜地唏噓。

倪安也笑,“比追週週那個還帥?”

宋馳二話不說就掏出來籃球隊的合照,瞬間就有人就湊上去看,忽然有個女生搶過來手機,接著尖叫一聲“我靠”,下一句就是“推我推我”,搞得所有人開始輪流看照片,唯獨周京霓保持姿勢,坐在沙發上不為所動。

“牛津法學專業的啊。”倪安碰碰她,把手機遞過來,咂舌道:“學霸加帥哥,尤物啊,欣賞欣賞就行了,一般姑娘怕是追不到......”

周京霓終於看過去,眼睛亮了一下,然後很快暗下去。

照片上是熟悉的臉。

她看得出神,手機被宋馳拿回去了,腦子裡卻還在迴盪倪安最後那些話。

...

沈逸,她的少年,此刻站在世界頂尖學府熠熠生輝,被更多人的仰慕。

他優秀到快要讓她觸不可及了。

-

也是自那天起,圖書館變成了周京霓最常待的地方。

周京霓今天出門還是被倪安強行從宿舍拖出來的,結果是去倪安家吃火鍋。

“週週,你有人民幣嗎?”倪安掰開火鍋底料丟進鍋中,“跟你換點錢,我弟拿我卡在國內刷了臺車,搞得我從淘寶買東西的錢不夠了。”

周京霓把洗好的菜放到盤子裡,拿起手機,抬頭問:“你要多少。”

“就三萬。”倪安比了個數。

周京霓點點頭,回了個“好”,點開中銀,還沒等她找到轉賬的地方,她手指頓在螢幕上,隨後驀然愣住。

餘額莫名其妙地多了六十萬。

她點開賬單檢視,手指抖得也越厲害。

因為換了手機卡收不到簡訊提示,所以從八月底開始,她都不知道這個銀行卡上每個月都會有一筆十五萬的跨境轉賬,打款賬號的屬地來自英國的一家銀行。

英國,沈逸。

這一瞬間,周京霓感覺血液在身體裡倒流,從頭到腳如水泥澆灌。

“週週?”

“你怎麼了?”

倪安喊的第二遍,周京霓回神,抬頭這一刻的眼神有些慌亂,腦子也亂,她氣息紊亂地說:“那個,我先去打個電話倪安,錢等下轉給你。”

不等倪安再問發生什麼事了,她已經出了門,站在走廊撥下電話。

沈逸對她承諾的事不多,實現的也不多,但秒接電話被他儘量做到了。

“哎難得啊,還記得我手機號啊。”沈逸陰陽怪氣地笑了幾聲,繼續調侃道:“我以為你再也不會給我打電話了呢。”

“沈逸,是你——”她話堵在喉嚨裡,不知道如何說出口。

他嗓音溫柔了下來,說的是那句她聽了上百遍的“我在”,接著又問:“怎麼了?”

“是你在給我匯錢嗎。”

大概沒想到時隔幾個月,她忽然追問這件事,沉默了半晌,他才說:“是”

“為什麼。”

沈逸你為什麼要給我錢,我討厭這種感覺。

可他最終還是說:“沒有為什麼,杳杳。”

兩個人不知道在僵持什麼,整整五分鐘,他也不說話也不掛電話,她胸口起伏,最後說話的聲音都是顫的,“你這是在可憐我嗎。”

“不是。”

“你就是!”

“周京霓。”沈逸平靜地喊她,“牛津到悉尼有近兩萬公里,我們有將近十個小時的時差,比起別人的照顧,我還是隻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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