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整個八月，周京霓和沈逸一直奔波在參觀大學的路途上，先後去了波士頓與加州，看了MIT與Caltech兩所全球頂尖理工學院。
來Caltech這天，周京霓忽然很想知道沈逸到底想去哪所學校。
因為以沈逸高達18個的國際競賽獎項，任何學校都會為他敞開大門，甚至連推薦信都不需要，而她雖然目前託福117分，可獎項遠不如他多。
如果他真的要來這些學校，她可能要付出雙倍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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悶熱夏風吹過，澄澈清爽的噴泉池水在光下波光瀲灩。
“咔嚓”一聲。
合照拍完，周京霓跑到小王跟前，身子揹著陽光，低頭看相機，而沈逸不在乎拍的好不好看，配合完就打了個哈欠，懶懶地慢步到樹蔭下乘涼。
“很好看。”小王誠懇地誇讚。
周京霓卻不太滿意，小聲抱怨道：“你看他，表情拽的好像我欠他錢一樣。”
照片上。
刻有“加州理工學院”的白色石雕在兩人身後，少女身穿淺藍牛仔連衣裙，雙手背在身後，明媚笑著，頭微微歪向身側的少年，而他一身乾淨的純白，雙手揣在褲兜裡，昂著下巴，眉眼淡漠。
樹間隙中投在兩人身上的光，好似丁達爾效應，也是青春的光影。
小王放大看了兩眼，很想用郎才女貌來形容，又覺得對他們這種小孩子來說不合適，便只是抬頭衝小姑娘笑了笑，“可能是我們男生都不愛拍照。”
“才不是呢，他就是故意敷衍。”周京霓幽怨地瞪了一眼樹下的人。
沈逸系完鞋帶，抬頭注意到她不友好的眼神，走過去拿起相機瞅了一眼，又還回去。
“我覺得挺帥的。”他走在前面，回頭招招手，“你倆杵那兒幹嘛呢，買水去。”
“真自戀。”
周京霓還回去三個字，與小王有說有笑地走在他後面。
買完水，三人不知道怎麼就逛進了禮品店，東西與哥大的紀念品店相差無幾，所以周京霓沒有購物慾望，只隨意溜達了一圈，最後在賣短袖的貨架前駐足。
她看著模特身上的衣服有點懵。
這裡不是Caltech嗎，怎麼會有一件印有MIT的衣服？
她從底下抽出一件，這才發現衣服反面，印了四行英文字：
...because not everyone can go to Caltech.
“因為不是所有人都能進加州理工？”她下意識翻譯成中文念出來，不禁覺得有點好玩，忍不住笑出聲，拿給一旁的沈逸分享，“你快看這個，這學校居然明著歧視人家啊？麻省理工的學生不得氣死啊？”
說完，她樂得不行，找出自己的尺碼，打算買一件。
沈逸沒什麼驚訝的表情，悠悠地轉著手裡的礦泉水瓶，並肩走在她一旁，“我倒覺得這話沒什麼錯。”
“為什麼？”周京霓不理解。
她又說：“我記得麻省的排名不是比加州理工高嗎？”
沈逸沒著急回答，隨手抓起兩隻小熊放在收銀臺上，連帶那件T恤一起結完賬，往外走才時給她一個不算嚴格的解釋。
“我個人覺得，單論理工的話，這裡比MIT更強。”他推開門，側過身讓她先走，接著說：“綜排和專業排名不能一起比較，不過錄取率倒是差不多，都很低。”
周京霓默默聽著，恍然想起他以前隨口提過麻省理工，不禁好奇，他這是到底想去哪所學校。
“所以你以後想去哪？”她問。
“我嗎？”沈逸雙眼微眯，看著遠處的路，歪頭想了想，轉而問：“對我來說都一樣，你呢？”
突然被反問回來，周京霓一時語塞，沒想好怎麼回答。
因為她想和他上同一所大學。
現在想想，其實她從初中到現在，一直都想和他讀同一所學校，只是小時候懵懂，沒意識到這是喜歡，只惦念學校裡有老熟人可以罩著自己，所以錯過高中就算了，好歹還能在同一座城市，可大學不一樣，一旦分開，距離可是天南海北，想見面都很難。
因此不管他將來想去哪，她都會努力。
想著想著，她腦子裡甚至浮出俞白描述的那些畫面，臉不由自主地泛紅，嘴角壓不住的向上彎。
忽然後腦勺被敲了一下，打斷了她的幻想，緊接著聽見一句，“你笑什麼呢，臉怎麼這麼紅？很曬嗎？”
說完，沈逸皺著眉抬頭看了看雲彩密佈的天空。
周京霓連忙摸了摸臉，順上他的話，瞎扯了個理由，“對啊太曬了，忘記塗防曬霜了。”
“哦。”沈逸撇嘴，又把話題扯回去，“你還沒說你要去哪呢。”
“我先問你的，你先說啊。”
周京霓語氣故作不滿，雙手絞在背後，倒走在他斜前側，卻頭一次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沈逸手頓了一下，把水瓶拋進垃圾桶，向後抓了抓額前的頭髮。
“我覺得差不多吧，其實這兩所學校對你來說都挺好的，尤其MIT，理工科的女生少，門檻也低，你雖然獎項沒我多，但是含金量和認可度比較高的，那兒的商科也不錯......”
聽了半天他的長篇大論，愣是沒聽到重點，周京霓有點懵。
不是問他呢，怎麼又扯到她。
下臺階時，她忍不住打斷了，“拜託，你是留學中介嗎？老分析我幹嘛，我在問你去哪啊。”
沈逸看了她一眼，步子慢了點，半天才開口，“這裡吧。”
“哦，這樣啊。”周京霓拖長了腔調，咬著下唇點點頭，情緒卻有點低落。
原來他那時候只是隨便說的MIT，她還以為他真想去那裡呢。
主要是，這個學校似乎比MIT的錄取率還低……
“那你呢？”他接著問。
她很快眉眼彎彎一笑，“巧了，我也喜歡Caltech。”
沈逸有些意外，“為什麼？”
周京霓沒想到他會這麼問，急中生智，胡亂扯道：“我喜歡加州的陽光啊，你看這裡環境多好！”
許是覺得理由太牽強，她又補充道：“再說，你不也說了嗎，這裡的理工科比MIT更有專業優勢，我物理雖然沒你強，但是數學可比你厲害，初中那會兒，哪次不是比你高？不對，現在也是！”
聽到最後，沈逸不屑地輕哼一聲，眼神卻含淺笑。
“那你知不知道MIT的Mathematics比這裡強？周杳杳，你不要為了和我比。”他一頓，目光微斂，看著她的腳步，語氣多了幾分斟酌，“你其實比我強很多，沒有任何偏科，不像我，英語不太好，所以不要因為你爸媽那些話就亂做選擇。”
明明是夸人的話，周京霓卻聽得心裡一堵，也有點莫名不開心了。
雖然她不偏科，可他除了英語，理科門門滿分，競賽全是一等獎，早年還收到中科大少年班的邀請，一直是別人眼裡的天才少年，哪裡比她差。
她從來不喜歡故意被讓著的感覺。
而且她想來這兒，跟父母總拿他倆做比較有什麼關係，只是因為他選擇了這裡而已。
幹嘛要一直勸她去MIT呢！以前不都說好了去同一個大學嗎！
“誰跟你說我要讀數學專業了，我就是喜歡這個學校而已，我物理也很強的好嗎，只是比你低幾分罷了，你管我想去哪呢！”
周京霓嚥了咽喉嚨，手攥緊了袋子，垂眸看著透明袋裡兩隻擠在一起的小熊，都穿著印有Caltech的小衣服。
從現在開始，加州理工學院就是她的目標學校。
周京霓，你一定要申請進來。
聽著她頗有幾分任性的話，沈逸抿了抿唇，沒再勸說，面上卻浮起一抹苦笑。
跟在兩人身後的小王，默默聽了許久他們的對話。
此刻看著一高一矮的兩道背影，他實在忍不住小聲感嘆道：“老闆和周家那個在工作上不對付，老闆弟弟和周家這個在學習上競爭，這玩上傳承恩仇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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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周京霓所言，加州的陽光的確很好，日日天空湛藍清澈。
然而，去完這幾所學校後的連續一週，兩人一直待在酒店。
不見光的日子裡，周京霓感覺自己快要枯萎了，而沈逸卻樂在其中，白天在房間打遊戲，晚上去院子裡的泳池游泳，關鍵是，無論她怎麼軟磨硬泡，他都不樂意跟她出門逛街，還找了個讓她無法反駁的理由：那個王秘和影子一樣，走到哪監控到哪。
最後她只得想到翻牆的辦法。
好在這酒店是度假別墅，總共才三層。
聽到她這主意，沈逸勉強從沙發上爬起來，渾身倦怠地走去露天陽臺，歪頭向下看了一眼，瞬間皺著眉回來，“咔噠”一下把門帶上。
“滾吧。”他繞開她，眼皮都懶得抬，“好好在這兒待著吧。”
“為什麼啊？”周京霓氣沖沖地伸腳絆他。
沈逸直接跨過那隻腳，不搭理她。
“沈逸！”
整整七天，周京霓快憋瘋了，此刻氣得心悸。
沈逸被這尖叫聲喊的耳膜一震，抬手揉了揉耳朵，回頭瞅見她還站在原地，氣得嘴快撅上天，他好笑又好氣，指了指陽臺方向。
“周杳杳你是想摔死我嗎？你自己去看看這有多高！以為翻學校圍欄呢？”他句句不客氣地㨃回去，長腿交疊著往沙發上一搭。
“有平臺可以踩啊，不信我翻給你看！”
說完，周京霓一個箭步衝到陽臺。
“周杳杳！”沈逸臉色驟變，瞬間火了。
“你給我回來！”他一把拉住她往回拽，渾身戾氣暴漲，“不怕摔斷腿是吧？！你自己看看下面這個平臺有多高？！想出門不會走正門是吧？！”
周京霓被這一連串的話罵懵了，半天才有點反應，一把甩開胳膊，委屈地吼回去，“要不是你嫌人家一直跟著我們所以不出門，我用得著翻牆嗎！”
“你想出門不能自己去？”
沈逸深呼了口氣，平靜了點，卻還是有點脾氣。
“我在紐約陪你逛到腳都要斷了，又連續去了那麼多城市的學校，您這幾天放過我行嗎，再說，你喊我不就是為了幫忙拎包當工具人的嘛，讓王秘給你拿也一樣啊，大不了你拿我的卡隨便刷總可以了吧？”他儘量好聲好氣地跟她溝通。
給我拎包當工具人？
刷你的卡？
……我只是想和你一起而已。
周京霓垂下目光，看著腳尖，一句一句的默唸在心裡，卻說不出口。
因為他說的沒錯啊，明明可以自己去，憑什麼非要硬拉上別人，他沒理由一度縱由著她來。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變得這麼敏感，鼻腔酸得視線有些模糊，又覺得這會兒在他面前掉眼淚，會很丟人。
“不用你拎包也不缺你這點錢，我自己去。”她輕輕地丟下兩句話，扭頭往門口走。
“啊？不是，我怎麼了——”
“周杳杳？”
沈逸的還沒反應過來，自我懷疑似的發出兩句迷惑的疑問。
周京霓沒理會，反而加快腳步。
走到門外那一刻，強忍的眼淚立刻掉下來，她邊下樓梯邊哭。
她真的好討厭這樣的自己。
討厭因為喜歡他就變得玻璃心。
一樓洗手間裡，周京霓擰開水龍頭，捧起涼水拍在臉上，聽見外面傳來沈逸著急的詢問聲，“王秘，你看見周京霓了嗎？”
“啊？她不是在你房間嗎？”
“她剛剛跑下來了啊！”
“啊，我剛從門口進來呢，沒看見。”空氣安靜了一秒，小王忽然提高嗓門，“啊？！她人丟了？！我靠？！往哪跑了！我這就去找——”
“沒丟，我還沒出門呢。”周京霓擦乾淨臉，拉開門，冷靜地打斷了兩人的話。
小王端著披薩盒，愣在原地，嚥了咽口水，來回看兩個小孩，總覺得氣氛有些不對勁，尷尬地笑了兩聲，抬腳往餐廳溜。
“你剛剛跑什麼。”沈逸看著她，環抱起胳膊，舌尖頂著下唇點點頭，簡直被氣笑了，“就因為不陪你逛街，又生氣了？”
“沒。”
周京霓不看他，轉身往客廳走。
身後傳來幾下拖鞋落在地毯的軟綿綿動靜，沒幾步，沈逸追上來，輕鬆扳過她的肩。
兩人同時沒動。
“你哭了？”他怔住了。
她立刻扭頭，推開肩上那隻大手，“誰哭了，洋蔥辣的。”
沈逸環顧了一圈空蕩蕩的客廳茶几和餐桌，清聲哂笑道：“行，洋蔥辣的，那公主您眼睛不疼吧？不疼了就現在出門，我可不想陪你逛到太陽下山。”
周京霓俯身拿鞋的手一頓，心中五味雜陳。
他還是那個沈逸。
又對她心軟了。
“哦。”她假裝不在意地悶應了一聲。
前後不過十幾分鍾，心情彷彿坐過山車，明明剛剛還哭得淌鼻涕，此刻卻雀躍地眼角溢笑，只是她背對著他，這是屬於她一個人的開心。
“王秘書，我們要出門，您拿著披薩路上吃吧。”
站在她側後方的沈逸，懶悠悠地朝餐廳喊了聲。
話落，他拿起一頂白色鴨舌帽壓在頭頂上，隨意踩了一雙板鞋，手勾著車鑰匙率先推開門走到院子裡。
“哎好好好！”小王麻溜地端起盒子往外跑。
周京霓想讓他吃完再出門，哪知道話還沒說出口，人已經衝出去，只能無奈地朝他抱歉一笑，也拿一頂帽子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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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下午。
周京霓拉著沈逸去了比佛利山莊，給外婆、爺爺還有朋友挑了一堆禮物，開車穿過了最美的棕櫚樹大道。
迎著日落與海浪，她抱著一杯冷飲，與他並肩站在66號公路盡頭的棧道上，看聖塔莫妮卡的金色沙灘，與粉紫色天空。
摩天輪與攢動的人群在身後。
“好美啊。”周京霓趴在欄杆上，輕輕踮起腳尖，望著遠處，深呼吸新鮮空氣。
海風拂面，微微掀動長髮。
沈逸側眸看了她一眼，無聲笑了笑，片刻挪開視線，胳膊搭在欄杆上，腰身微躬，語調輕揚，“還行，沒白來，就是人有點太多了，剛剛差點擠死我。”
“是有點多。”周京霓回頭看過那些外國面孔，晃了晃杯子裡的冰塊，“不過吧，夏天來看海，冬天去看雪，大家應該都是這麼認為的。”
沈逸點點頭，抽出一根菸，輕輕咬開爆珠。
“嚓”一聲，火焰燃起，煙霧四起。
他微仰下巴，撥開煙霧，唇角彎得很淺，眸色也寡淡無情緒，尼古丁浸過的嗓音有些沙啞，“那是固有思維，其實冬天也可以看海，夏天也可以看雪。”
周京霓捋了捋吹亂的頭髮，同時仰頭看他，“那我們以後冬天來這裡看海怎麼樣？我其實挺想看下雪後的海。”
話音未消，沈逸彈了彈菸灰，垂下眼，兩人對視，他抿唇笑起來，重新抬頭看遠處。
“地理怎麼學的，這裡冬天不下雪。”他嘲笑道。
周京霓說：“哦對哎，忘了。”
兩人沉默了一會，附近全是交雜在一起的英文。
“冰島可以看雪後的海。”沈逸忽然說。
“嗯？”
他按滅煙在垃圾桶上，順手接過她手裡的空瓶一同丟進去，“等明年底我帶你去看吧，今年寒假你跟我去刷一個AMC12和AIME的競賽獎，然後明年暑假再拿個IMO的。”
“啊？”
冬天帶她去冰島看海嗎。
“好啊！”
可週京霓只開心了不到半分鐘，忽然反應過來後面那些話，“不是，等等，刷這麼多？這些獎項你不是都有了嗎？”
她有點不理解。
這人平常不是特煩張嘴閉嘴談學習嗎，這會兒看著美景，腦子裡居然是數學競賽獎。
“你沒有。”沈逸淡然回道。
周京霓不滿地反駁回去，“我怎麼沒有啊！除了IMO那個分數低了點，其他的都很高啊！”
“你還想不想申請到這個學校了？”
沈逸不想和她爭執，背身靠著欄杆，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挑動火機蓋，直接把問題拋給她自己想。
一句話，周京霓安靜了，看著海，眼中映著日落黃昏，嚥下了所有到嘴的話。
她當然要和他去同一所大學。
但也要冬天一起去冰島看海。
不過冬天的海和雪年年都有，兩年後的夏天卻只有一個。
“沈逸，我肯定能拿到！那說好了啊，誰後拿到offer誰就請對方去冰島玩！”
“知道了周杳杳。”
曾經說這些事，兩人會心有靈犀地互相嘲笑對方，這次同樣默契，沒有看彼此，而是一同轉身穿過擁擠的人群，向著岸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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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開學，周京霓正式成為高二學生。
課程難度隨之遞增，她完成課業的同時，也開始研究那些競賽專案，空閒時間沒事就抱著平板刷題。
“霓霓，你怎麼假期去了一趟美國，回來就跟走火入魔了一樣啊？天天學……我要有你這精神，劍橋非我不可啊！”
姜梔唸叨著，邊照鏡子梳劉海。
周京霓做完最後一道物理選擇題，放下平板，揉著痠痛的後脖頸，伸了個懶腰。
“你知道我在美國碰到誰了嗎？”她忽然把話題一轉。
“誰啊？”姜梔順著問。
周京霓語調淡淡地報了個名，“俞白。”
話落，她朝旁側瞥去一眼，看見姜梔左右轉頭照鏡子的動作一頓，差不多懂了，隨即收回視線，把上節課的微積分課本收進桌洞。
片刻，姜梔把鏡子一扣，假裝不在意地笑著說：“紐約那麼大都能碰到，也太巧了吧？”
“我沒說是在紐約啊。”周京霓手裡轉著筆，悠然地托腮看過去，遞上一個暗含深意的眼神。
“啊？”姜梔望著前面的黑板，眨眨眼，這才意識到自己嘴快了。
“說吧，你和他什麼情況？”周京霓低下頭翻開課本，頭也不抬道。
姜梔果斷搖頭，“沒情況！”
周京霓拿筆敲敲桌面，“沒情況的話，你怎麼知道他在那兒啊？他都和我交代了，你們一直在網上聊著呢。”
見她這麼說，姜梔以為藏不住了，直接老老實實地交代起來。
“也沒有一直，就是偶爾吧，他英語基礎不太好，所以平常學習有點費勁，我就幫忙翻譯一下作業，教教題這樣，然後他總給我發日常照片，唸叨溫哥華有多好…..”
末了，她特意強調道：“真的很偶爾的！”
不過一句旁敲側擊的套路話，周京霓沒料到她會如實的全盤托出，怪不得俞白和葉西禹一致認為她單純簡單。
只是沒想到，這個俞白背地裡還忽悠人家去加拿大讀書。
“你還幫他學習？”
她感嘆地搖搖頭，撩起垂落到課本上的長髮，挽到耳後，“你倒是夠熱心，唸叨考劍橋的時候不見得翻一下課本。”
像是被戳中什麼心事，姜梔臉微微一紅，撒嬌地反駁，“才沒有呢，畢竟劍橋只是夢想嘛。”
“看來是夢想動搖了，現在又想去哪了？”周京霓翻過課本下一頁，繼續看著。
“我不知道。”姜梔誠實地搖頭，說完，長嘆一口氣，趴在桌子上，歪頭看向自己的好朋友，手指勾著髮絲繞來繞去，猶豫著說：“霓霓，問你個問題唄。”
“你說。”
“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啊？你有喜歡的人嗎？”
話一出，周京霓握筆的手一抖，筆尖壓著紙張，墨水暈染成句號大的黑點，小寫的字母S剛好被遮住。
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呢。
喜歡沈逸可能就是——
“可能會變膽小，害怕他會喜歡上別人，擔心自己不夠優秀，想去他在的學校吧。”她抿了抿唇，眼中的白紙黑字彷彿變成一堆亂碼在跳，怎麼也看不進去。
姜梔咬了咬手指，不自覺地陷入沉思，片刻後滑開手機翻了翻，爬起來，挪著椅子湊到旁邊去。
“霓霓，其實，我有點想去加拿大讀書了，哎呀，我就是想了想，我平均分離劍橋太遙遠了，然後吧，英國不是整天霧霾——”
聽著那前言不搭後語的掩飾，周京霓笑出聲，用筆尾點了點她的手，“你是因為俞白才想去的吧？”
“才不是！”姜梔慌忙否認，很快又輕聲吁氣，肩膀一低，頭歪倒在京霓肩膀上，承認道：“也有點這個原因吧，可是，我又怕他和葉西禹一樣，對所有女生都熱情。”
周京霓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合著這個俞白還沒正式表白啊。
“能達到葉西禹這種程度的中央空調，且花心的還不多，你不用多想，加拿大挺好，去吧。”她沒替俞白直接戳破這層窗戶紙。
“葉西禹還說是我見少了他這種呢！”姜梔小聲唸叨著，“萬一是我想多了呢？最後變成我一個人的暗戀，然後還要親眼看著他帶女朋友找我玩？讓我一個人在異國他鄉痛苦死嗎？！那還不如去美國找你一起呢霓霓……”
周京霓握緊了筆，聽著，沒說話，思緒逐漸向四處蔓延。
一個人的暗戀。
好像就是痛苦的。
害怕被拒絕，害怕他對自己的特別只是在自作多情，害怕會失去。
暗戀真的會讓人變懦弱、敏感。
連一向不自卑的她，都覺得現在的自己配不上那麼優秀耀眼的沈逸。
外婆說過，對的人會在你足夠優秀時迎光而來。
所以她現在只想努力學習，拿到更多競賽獎，兩年後與他重新並肩在世界頂尖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