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紛飛何所擬,未若柳絮因風起。雖然是瑞雪兆豐年,可一連幾日紛紛灑灑,天氣也確實冷的人受不住。彭夫人首先就病倒了,彭朋哀求厚朴來看看,預料之中的,風寒侵體,不過好在熬了一碗湯藥喝下去,也不打緊了。病是看了,藥也抓了,厚朴還不忘趁機玩笑,“我早就說了嘛,你那小崽子健壯如牛,虧的你還天天固元丹給他補著,你看看你自己,纖弱不堪,我勸你那固元丹回頭還是自己吃吧。”,臉上帶著戲謔的笑,嘴上更是毫不留情。彭夫人雖然臥病在床,可骨子裡的虎氣讓她怎麼也不至於淪落為一隻不發威的病貓,“咳咳,你別在這兒幸災樂禍,這點兒小毛病我根本不放在眼裡。咳~,我不要你的藥照樣也能好。”,看母親還在倔強逞強,彭朋擔心不已,“娘,難得神醫願意看診,您的風寒,相信日內也就好了。您可別再任性,讓兒子心難安。”,說著整了整彭夫人的被褥,輕輕拍著她的手。厚朴本意是想打趣兩句圖個樂呵,絕沒有故意令彭夫人鬱火難疏,病上加病的意圖,便叮囑彭朋按時來小南院取藥,也就揹著手走開了。又勸慰了好一陣子,彭夫人才肯閉上眼睛歇息,再三吩咐珠兒小心照顧之後,彭朋於是起身往書房去處理未完的公務。“大人,阿嚏!”,彭興捂著鼻子進來了,邊走邊抱怨,“這個冬天也太冷了,阿嚏,大人,有公文送到。”,將東西放到彭朋案頭,他連忙倒了杯熱茶給自己灌下去,並不時撥出一團霧氣。“刑部這兩天就要派人來了,”,彭朋細細的看了一遍檔案,面色平靜的道,“想來他們也是例行巡查,只要咱們全力配合,應該不會有什麼事。”,鑑於魯嘯儒已經提前來過信,彭朋也自查了一番並未有什異常,是以他也就當是平常公事一般,不甚在意。誰料想,翌日,刑部稽查使楚仲平堂而皇之帶著人馬登堂入室的對他興師問罪,“災銀一案,實乃禍國殃民之舉。聖上對此龍顏大怒彭縣令想必也聽說過一二,我刑部奉命調查,限日破案,本就急如星火,你卻為何知情不報?”,楚仲平穩落在縣衙內堂上座,他帶來的隨從捕快,個個盔甲傍身,冷兵在手,神情僵硬,原本來去隨意的官員私宅頓時平添一股肅穆之氣。“楚大人何出此言?”,彭朋此刻知來者非善茬算是晚了,不明白究竟是官場慣病,以大欺小,還是本性如此,傲慢生驕,楚仲平看他的眼神讓彭朋從心底起了一陣寒意。只見座上人慢慢起身踱步到彭朋近前,前後打量了一圈,停在他背後,聲音低沉卻有穿透力,“災銀從你縣過,過後無蹤,再有一天之內,十幾趟鏢車壓貨過境。彭縣令,素聞你是戶部尚書魯大人的學生,想來也不該是酒囊飯袋之輩啊,就沒覺察到有什麼可疑嗎,還是你跟劫匪沆瀣一氣,裡應外合?”,話說的十分不客氣,說是挑釁侮辱也不為過。彭朋饒是再有修養道德,此番欲加之罪、平白捏造亦讓他忍無可忍,“楚大人慎言,災銀被擄,君臣同怒,彭朋上蒙天子委以重任,下為黎民昭示公義,所作所為,問心無愧。你無故出言詬陷,是可忍孰不可忍。”,楚仲平輕笑一聲,不慌不忙的嘬飲著手中的茶,目光漫不經心的掃過面前義憤填膺的人,“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彭朋強忍住心中不快,將運鏢的事說出,且強調了黃天霸已自檢,其所運送的確是龍骨,與災銀毫無干係,因而他才沒有追查下去。楚仲平放下茶杯,饒有意味的說,“既然彭縣令你如此義正言辭,本官暫且信你,不過若是糾察出與你今日所言有差,屆時就不要怪本官公事公辦,嚴懲不貸了。”,自始至終的狂傲令彭朋險些失了平日裡的風度,誓要與他爭論出個是非黑白。楚仲平看起來比他年長几歲,是透過武舉致仕,更因為和哪位王爺沾著點兒親,便一路青雲直上,行事從來橫行無忌。彭朋區區七品,他自然不會放在眼裡。黑壓壓的一群人利索的離去,獨留彭朋鬱氣難消。“大人,”,彭興看楚仲平等人出了大門,便進來通報,“天下第一樓的老闆娘來了,正在老夫人那兒探望呢。”,“麗娘?”,聽到這個訊息,彭朋眉頭稍展,抬步就去了。還沒進房門,就已經聽到屋內彭夫人和麗娘有說有笑,“朋兒,快過來。”彭夫人看到兒子更是高興,忙招呼著他坐在麗娘身邊,“怎麼這麼久啊,我聽彭興說有客人,是什麼要緊事嗎?”,彭朋聞言強顏歡笑的搖了搖頭,母親拖著病體,怎好再要她操心。略一思索,便解釋,“都是小事,就是繁瑣了些。”,麗娘在扶桑受過嚴格訓練,察言觀色這一門她學的爐火純青,既看出彭朋有所隱瞞,更明白他不想為母添憂,所以也不戳穿,只笑著看他,“天氣不好,你又多勞碌,要保重身體才是。”,聽到這話,他心裡湧起一股暖意,先前的慪氣也被驅散大半,“多謝你關心,我會注意的。”,“你們倆個呀,一個總往縣衙跑,一個常去天下第一樓,情投意合的,我看不如過完年就把喜事辦了吧。成了親,夫唱婦隨,也省的你們兩處奔波。”彭夫人見形勢大好,遂推波助瀾。麗娘本只打算過來看看,她深知身邊人慢熱,也做了好事多磨的準備,彭夫人這麼一說,倒讓她措手不及。彭朋更是羞紅了臉,“娘,您又在胡說什麼呢。婚姻大事,豈能您這麼草草決定。孩兒自科考入仕以來,未有寸功,怎敢苛待了人家?”,“所謂成家立業,先家後業,你祖上不缺朝堂顯貴,唯是子息單薄。你的責任不僅是要重振家聲,更要開枝散葉,延續香火,聽到了嗎?”,知子莫若母,彭夫人早就諳熟兒子的藉口,正等著呢。“我...”,彭朋一時語塞,無話可說。彭夫人也不理他,轉而抓住麗孃的手,從手腕兒退下來一個玉鐲套到她手上,半是商量半是通知,“麗娘,這個玉鐲是我們家祖傳下來的,往後這玉鐲和朋兒我就都交到你手上了。”,“這...”,麗娘面對突如其來的親事不知如何是好,彭朋她當然喜歡,嫁他也是心願,可麗娘身負太多秘密,想要和彭朋舉案齊眉、相依相偎又如何能夠呢?“改天找個好日子,我帶著朋兒去拜見他的岳丈、泰水,正式下聘禮訂婚期。”,彭夫人躍躍欲試,人逢喜事精神爽,面色都紅潤了不少。“娘...”“你閉嘴!”,彭夫人直接掐斷彭朋的話,不容置疑的道,“我這杯兒媳婦茶是喝定了。”,麗娘百感交集,只得藉口父母舊年雙亡,她服孝未滿,不宜談婚論嫁。彭夫人沒料想有此一難,如火的熱情頓時熄滅下去,彭朋則哀喜參半。“等下,反正你與朋兒的事只在早晚,晚個一年半載也無妨,這鐲子你留著,算是我們兩家的信物,以此為憑。”,看麗娘要還玉鐲,彭夫人制止了她,遇到心儀的好貨即使當場不能交收,落個訂總是保險的。推辭不過,麗娘只好先收下,也是直到此時,她才真正看清她和彭朋之間橫跨著怎樣幾乎不可逾越的鴻溝,中原有個神話故事,說的是天上的仙女和凡間的放牛郎相識相戀,卻遭王母娘娘的反對,用髮簪劃出一道銀河,讓兩人永不得相見,只能每年七月七鵲橋相會,愛人團聚。麗娘腦海中突然冒出這個故事來,她彷彿清清楚楚的看到,那條銀河現在正橫亙在她與彭朋之間,所愛隔山海,山海不可平。當九娘叫住她的時候,她才反應過來自己並沒有迴天下第一樓,而是不知怎麼走到了郡王府。雖然她和福郡王表面沒有任何關係,但為了應急,福郡王還是給她留了進出王府的暗道。“麗娘,你怎麼了,心不在焉的。”,九娘把人帶回了房間,關切的問。麗娘當她是親姐妹,無所不談,便把剛才在縣衙的事說了。“什麼!彭朋要向你提親?”,儘管九娘早就看出麗娘愛慕彭朋,也知道他們私交甚密,可進展的這麼迅速確實出乎她的預料。“那...那怎麼辦?”,麗娘嘆息一聲,不斷摩挲著手上玉鐲,苦大仇深的模樣,“我之前以為喜歡就是喜歡,沒想過如果兩個人要在一起,只有喜歡是遠遠不夠的。”,九娘深有體會,對愛願可望不可即的人並不獨獨只有麗娘一個。“九娘,父親不會允許我嫁給一箇中原小吏的,萬一被他知道,我這輩子都別想再見友仁,可若讓我違背心意,放棄友仁,我...我實在辦不到。”,麗娘歷來殺伐果決,這般進退維谷的處境她從沒有過,說話間,兩行清淚簌簌的流下,悲從中來。九娘默默遞上手帕,欲說還休,麗孃的難題何嘗不是她所面臨的,扶桑將軍是麗孃的親爹尚且都不能從他那裡得到一點寬容,更枉論九娘這個義女了。若彭朋和麗娘最終意難平收場,秋官就註定同樣變成她的遺憾。想了半天,仔細斟酌語言,九娘下定了決心似的道,“麗娘,彭朋是世間少有的君子,是你的良配。你如果不捨得這段姻緣,無論之後發生什麼,我都會站在你這邊,就算反抗義父我也在所不惜。”,堅定的眼神,毫不猶疑的偏袒無不讓麗娘心生無限感動。九娘有情有義,為報答養育之恩對扶桑將軍忠心不二,如今竟然為了她可以不顧一切,這樣的付出,誰人能比?兩人同病相憐,鬱結難疏,“就算父親那邊可以瞞天過海,可如果友仁知道我的真實身份和過往,他必定視我為仇敵。”,麗娘憂愁更甚,她是殺手,聽命辦事是職責,卻不曾想到什麼報應迴圈,給自己招來如今的惡果。看到她面色有悔意,九娘乘勝追擊,“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做過的錯事已經無法挽回,但是你可以懸崖勒馬,做同樣多的好事,來為自己贖罪。”,這話說的冒險,畢竟跟勸降無異,九娘賭的就是家國信仰和兒女情長在她心中到底孰輕孰重。眼前人聞言猛然抬頭凝視著九娘,轉瞬睫毛又隨著眼皮漸漸垂下,沉默了片刻,麗娘終是搖了搖頭,“我不能背叛父親。”,“那彭朋...”,“天意弄人,只好瞞得一時是一時了。”,雖然已經做出了選擇,但是她好像更痛苦,九娘佩服麗娘對將軍盡忠的決心和定力,居然連彭朋都不能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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