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若春和景明,波瀾不驚,上下天光,一碧萬頃,沙鷗翔集,錦鱗游泳,岸芷汀蘭,郁郁青青,而或長煙一空,皓月千里,浮光躍金,靜影沉璧,漁歌互答,此樂何及。春是一年之始,即便已是晚春了,茂林山間的花草樹木還是呈現出‘欲與天公試比高’的架勢盎然生長。這是個令一切都充滿生機與希望的季節,不光是大地復甦,就連人的內心也隨著春的到來而被喚起某些新的希翼。魯子衿在天下第一樓住下後一次也沒來縣衙找過彭朋,她在那兒待的倒是自在,為難彭朋總是有些隱隱生憂。恩師戶部尚書魯嘯儒的回信日前已收到了,有其父必有其女的,魯子衿對彭朋的信任原是和魯嘯儒一樣,知道了女兒在三河縣,魯嘯儒彷彿就像女兒回家了那麼的安心與踏實。信上寥寥幾行,絲毫也沒提及讓魯子衿回京的事,只囑託自已的得意門生費心照看著些不肖之女,過段時間便會派人來接。彭朋站在縣衙門口彳亍許久未曾邁步,既然收到了回信,理應他要去天下第一樓通知魯子衿,可是...可是,他既想又怕再見到那個令他輾轉反側,夜不能寐的人。兩人儘管立場相左,但不知為何,每見她一次,彭朋心中就會不自覺的生出一線希望,也許上天不至如此殘忍一定要他孤獨終老,也許他會和喜歡的人朝夕與共,子孫滿堂,也許...他不該就那麼輕易的放棄了麗娘。一邊這麼想著,一邊他又陷入深深的懷疑,良辰未必有佳期,萬一到頭來只是自已黃粱一夢,這些希望有多鼓動屆時就會讓他多心痛。愛是命運手中的一把雙刃劍,而他和麗娘各自站在劍的兩邊。

秋官帶著衙役走在街上,近來三河縣多有小偷小摸的勾當,彭朋遂讓他帶人在大街小巷無事多巡兩趟。相比在厚朴手下做苦力,巡街簡直再輕鬆不過了。因秋官來縣衙幫彭朋辦事已頗有一段時日,所以雖然沒有朝廷的正式任命文書,一班衙役也早把他當成捕頭來看待了。時值正午,一行人走街串巷又累又渴,於是沿街邊找了個茶館兒,要了些茶水點心暫作歇息。“秋大哥,咱這三河縣治安一向不差,不知哪兒來的一夥兒毛賊跑到這兒來興風作浪,你說這抓到了,大人會不會有賞啊?”,年紀最小的衙役曹天保忍不住問道,彭朋治縣有方,三河縣逐漸形成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的大同民風,不僅百姓日子過的安穩,他們這些公職人員更是樂得清閒。可這幾天,連連有人來報家中失竊,彭朋一道命令,他們這些做小的就要跑斷腿,出了這麼大的力,要是沒有點兒油水外快,那活兒幹起來才叫不痛快呢。秋官自然知道,彭朋雖不窮,但一向是照章辦案,中規中矩的做官,人情交際,禮尚往來這些可能從來就沒考慮過。“食君之祿,擔君之憂。我們既然拿了朝廷的俸祿,盡忠職守是應該的。再說,朝廷的銀子本就是從老百姓交的賦稅中得來,接受了老百姓的供養,為他們排憂解難就更是職責所在。”,秋官不容置疑的說出這番話來,無論在何時何地,他都堅決捍衛彭朋的聲譽。受了教的衙役再不敢多說什麼,全都低下頭喝茶,尤其曹天保,目光不時投向那正頂著烈日仍在艱難討生活的百姓們,羞愧之情溢於言表。幾人喝著茶水,扯些家常,把剛才的一幕很快就拋到了腦後。“滾滾滾!臭叫花子!”,茶館的老闆粗暴的拖著一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老丐從他們桌前經過,嘴中不斷叫罵道,“鬧災荒怎麼沒餓死你個老東西,還讓你滾來髒了我的店!”,因為坐的離門口很近,因此他們眼睜睜看著老丐被用力丟到大街上,摔的滿嘴泥,接著又顫顫巍巍的扶著半截兒黑黢黢的木棍站起身,臉上已髒的看不出表情,但就那瑟瑟縮縮的行為舉止看,他受了打罵,傷痕累累,一定有滿腹的心酸委屈。“再不走打斷你的狗腿!”,老闆一刻不停的叫囂著。“你敢打他,我就敢抓你。”,曹天保皺著眉,努力攢出一副兇像,不過許是年紀小,當他走上前時並未對老闆有什麼威懾的作用。故意挑釁似的,狠踹了老丐兩腳,將人踢倒之後,茶館老闆插著腰滿臉不屑的看著曹天保,那神態簡直就像是在說,“我偏要打,你能奈我何?”。雖說士農工商,當官的最是開罪不得,可茶館老闆打量眼前身穿衙役服飾,面容稚嫩的黃毛小子,認為實在不足為懼。見此情形,比曹天保更快發作的是目睹全程的秋官,只見他被氣激的猛一拍桌子,翻身一腳將茶館老闆踢的眼歪口斜,後背隔著衣服都磨出一片血。“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什麼本事,狂成這樣?”,秋官眼神似刀的割在躺在地上一時半會兒起不了身的茶館老闆身上,於公,茶館老闆當街施暴,觸犯律法,他不能熟視無睹,於私,茶館老闆欺凌孤老,最是他所看不起的。是以,這一腳,秋官踢的毫不留情。見來了狠角色,茶館老闆見風使舵,忙賠禮道歉,一時恭敬的比見了親祖宗還虔誠三分。“老人家,快起來,沒什麼事吧?”,秋官將老丐扶到自已的那桌坐下,叫了些飯菜,又給他添上茶水,更吩咐腿腳最快的曹天保跑回縣衙拿點治外傷的藥來。老丐撫摸著磕破皮的膝蓋‘哎喲’了兩聲,飯菜一上來,便也顧不得疼,一心全撲在了吃的東西上。秋官靜靜的看著老丐吃完,將金瘡藥和一點兒碎銀子放在他手上,就要繼續去巡街。“且慢!”,還沒出門,老丐把秋官攔下,兩人四目相對,都只沉默著不說話。很奇怪,秋官心想,明明外表是邋里邋遢的乞丐,面黃肌瘦的,怎麼會有一雙這麼明亮有神的眼睛,而且那眼神中所投射出的光芒,非是哀怨,非是乞憐,亦非渙散無力,恰恰相反,那雙眼睛射出箭一般的目光,能直直的刺穿看透一個人的心扉。“額頭光光,前路明堂,額頭沉沉,無災有妄。”,老丐定定的望著秋官,似是自言自語的嘀咕著,“人好,可惜命不好。”。秋官思忖他只怕是飢貧交加,又受了毒打,傷及心智,遂有些迷糊了。“老人家,這點兒錢先拿著吧,若以後再餓肚子,你就到縣衙來找我,我一定盡力幫你。”,輕聲安慰著,又給予承諾,秋官想著回去要和彭朋商議下,看是否能在縣內設一兩個專門安置老弱窮病的地方,好教那些如老丐一般的人不至於流離失所,食不果腹,哪怕只有片瓦遮頭也是好的。“鳳飛梧桐止,孤身總不知,何處求霓凰,遙遙兩相忘。你夫妻緣薄,本是一生註定鰥寡的命格,不過今日你施恩於我,無以為報,貧道就幫你改了這命數也罷。這不算欺天,你我相遇本就是天定的緣。”,老丐神神叨叨的嘴中不知哼唧了些什麼,繞著秋官走了兩圈後,自袖口掏出一顆用紅繩編好的晶瑩剔透的珠子來,不由分說的塞給秋官,雖然看不出珠子是什麼材質,但其色澤透亮,觸之溫潤,必定價值不菲。秋官不願接受,才要把東西還回去,老丐一瘸一拐的竟已悄悄走出老遠,可旋即,他的勸誡又猶如在秋官耳邊低語般響了起來。“此乃唐浮圖慧褒禪師圓寂所化之舍利,戴在你妻子身上,可保夫妻永不分離。”,語畢,秋官再看時,那老丐早已不見蹤跡。“莫非遇到高人了?”,秋官半信半疑,秋鳳梧生母的逝去一直是他心中的痛處,因而與九娘在一起後,他最最擔心的,便是再度天人永隔。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秋官一回到縣衙就去了小東院兒,將串著舍利子的紅繩牢牢系在了九孃的手腕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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