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想不想坐觀眾席?”

寧珂拍了一下站在後臺邊上的沈抑。

“想啊,你有門路?”

“我們可以混進去。”

“太危險了吧,不是有人查票麼?”沈抑搖了搖頭。

“人那麼多呢,走吧。”

寧珂說著,拖著沈抑拔腳就往觀眾區走。

“你不上場嗎?”

“你看我不是沒化妝嗎?”

“可是,你不是說你彈得比石蕭悅好嗎?”

寧珂嘟囔了一句,“誰知道,他們就是這麼安排的。”

“我們就站這吧。”寧珂停下腳步,“我喜歡在前面看。”

“呃,我更喜歡在站在後面,那我去後面了。”沈抑說。

“啊,不要這樣嘛,那我跟你去後面好了。”寧珂走出一步,就停住了,“可是前面的視野真的很好啊。”

“所以嘛,你在前面看就好,我去那邊了。”沈抑拿出手機,調亮顯示屏,要照著路。

“你不要那麼排斥我啊!”

寧珂突然拉住沈抑,叫了一聲。

沈抑停了下來,發現寧珂皺緊眉頭,定定地看著她。

“我沒有排斥你。”她認真地說。

“那你幹嘛不想跟我坐一起?”

“我沒有不想跟你坐一起,只是你喜歡坐前排,我偏愛後座,我不喜歡勉強別人做他不喜歡做的事。所以你在前面,我到後邊去,兩個人都可以站在自已喜歡的位置,這樣不是很好嗎?

“好,我知道了,那我就在這兒吧。”寧珂背過身去。

沈抑拿著手機探路,走到後場的一個角落裡。

終於到蔣楓吟的樂隊出場了。首先是貝斯手小鐘拉出一個厚重的開門音,接著轉到很正的根音。

燈光全都打了起來,接著鼓手有了動靜,鍵盤手也活躍起來。然後再加入蔣楓吟的吉他,還有另一個成員的和絃。感覺就全都出來了,大家全都不約而同地比出搖滾的手勢。

這時候,沈抑的肚子卻抽抽地疼了起來。

不會是剛才吃了巧克力混七喜,就因為這個鬧肚子了?

不能吧這個時候!

“大家把手舉起來!”臺上的蔣楓吟嘶吼了一句,“讓我們歡迎,小鐘!”

話間,小鐘竟然用滑步走了出來,站在舞臺中央,極力把弄他的貝斯solo,令人驚喜的的電音鬼魅一樣四處奔竄。

全場完全翻騰起來,“小鐘,小鐘”的呼聲一輪高過一輪。沈抑用手捂著肚子,按約好的那樣往死裡喊。不賴嘛,小鐘從上學期就開始準備的苦工終於收到效果,滑步很讓人驚喜,貝斯solo更是出人意外。

不過,真正讓她驚訝的是,從來都很低調的蔣楓吟,今天果然抽了很大的風,竟然會配合小鐘吼了那麼一嗓子。

她遠遠看著舞臺上的白衣少年,煙霧機鼓出的風竄進他的襯衫。看上去,他就像一張鼓滿了風的帆,彷彿下一秒就要向遠方那片重藍色的海啟程。

隱約看到,被吹倒的頭髮剛好遮過他好看的眉眼,碎碎的發端倒在高高的鼻樑上面,左右掃動。

沈抑想象著,那個人應該是在咧開嘴,露出一排大白牙,無比燦爛地笑著吧。

只有音樂才能做到吧,讓他那麼徹底地感受那種拋開一切的灑脫自在和純粹快樂。

全場很一致地前後揮舞手裡的熒光棒,沈抑掂起腳,往四周看去——

哇,好美!

五顏六色的光束和著律動的節拍,自已彷彿沉溺在一片斑斕絢爛的海。

突如其來地,沈抑想到畢業旅行那天。

“真要說的話,我想變成它。”

她朝著前方伸出右手,張直手指,海風流過指縫,再慢慢收緊,蜷在手心。

“我想變成大海,變成一個像大海那樣懂得包容又很強大的人。怎麼樣,很虛吧,不過我真的很想很想,雖然不知道具體要做什麼,但是我真的很想變強大,變得很厲害,那樣不管做什麼事情都能做得好。而且,一個能夠包容又很強大的人會快樂吧。”

曲子用淡淡的吉他音來結尾,燈光慢慢暗下來。

沈抑伺機而動,待尾音一落地,就立馬衝向衛生間。完事後,她扶著牆走出來,在心裡暗暗咒罵,“死小子,肯定是過期的巧克力!”

走了幾步,感覺自已不應該出來得那麼早,於是又灰溜溜地折回去。

折騰了幾次,她靠牆挪動著走出來,兩隻腳麻到不行,臉上的表情七葷八素,明顯透著一絲猙獰。

感覺手機震動了一下,沈抑掏出手機——終於敢回覆了啊。

“祝演出成功啊。”沈抑,7點17分。

“你小子在哪裡?”沈抑,8點06分。

“大姐,你的巧克力是過期的吧。”沈抑,9點25分。

“混蛋,等我出去削你。”沈抑,9點32分。

“你走了麼?”這是蔣楓吟回覆的資訊,9點49分。

沈抑立刻打過去,幾聲悶響後——

“喂,你回去了嗎?”

“怎麼可能!”她巍巍地站定,“蹲那麼久,兩隻腳早廢了。”

“你在哪裡?”

“你好樣的,竟敢陷害我,我就知道小鐘不可能那麼好心給我一塊巧克力。我在廁所呢,扶著牆出來的!”

“該吧你!肯定是七喜混巧克力吃來著。”蔣楓吟沒好氣地笑出聲來。

“你今天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沒什麼。”他一頓,臉上的表情僵了下來。

“真的?”

“假的。”

“恭喜你,總體來說演出很成功,你的鬼嚎也是。站在我周圍的小妹妹全都被你嚇到了,嘰嘰喳喳地討論說‘一向安靜不說話酷酷的蔣楓吟怎麼會這樣?不過好帥啊我要瘋了!’,你開心吧。”

“那是。”

“哎,我不行了,手紙用完了,我得回去。”

“哦。”

“你什麼時候回去?”她問。

“不知道啊。”

“你們還有慶功宴,那好吧。”

“嗯。”

“我走了。”

“好走。”他說。

“一點都不好。一句關心的的話都沒有,心寒。”

“哈,你看我像那種會管同學死活的人嗎?”他努力冷笑。

“切,下次在寢室肚子疼,千萬千萬不要給我打電話叫我送藥過去。記住,以後只要你有事,我都沒時間。”

“誒,我…..”

“我什麼我,不跟你瞎扯了,拜。”

蔣楓吟收起手機,抬起頭就撞見了費瑤。

“怎麼了,是誰啊?”費瑤走近。

“沒什麼,是沈抑她說她肚子疼,要回去了。”蔣楓吟把手機裝進口袋,口袋裡的巧克力包裝紙窸窣作響。

“這樣啊。”她把頭微微垂下來。

“我們走吧,到外面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那塊巧克力是給沈抑的嗎?”

她的聲音很小。

蔣楓吟心裡咯噔一下。

“怎麼這麼說?”

“我只是瞎猜的,胡說罷了。”費瑤用力微笑。

蔣楓吟用手撐了撐鼻樑上的藍色鏡架,一時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空氣凝結了幾秒。

“啊,覺得,好奇怪啊。”她說。

蔣楓吟僵笑了一下,“是啊,我們出去吧。”

走了幾步,費瑤停了下來,他也乾巴巴地站在原地。

“之前,你說的想不清楚的那件事,是指沈抑吧。”費瑤說。

該來的還是要來。

蔣楓吟看著她,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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