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不煥說,蘇憶桃第一眼瞧上的,絕不是他的自知之明,也不是他的舞藝音律,而是他這一副白璧無瑕,宛若謫仙的相貌。

先生所授,他謹記於心,此時說話也極其有分寸。

蘇憶桃聞言,眉梢微挑,只是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故作隨意地詢問:“雖然蘇碎月蠢了點兒,對本王也恨之入骨,可若你在她面前能有這份覺悟,想來也不會被扔進獵場當獸奴吧?”

言語之間,皆是試探。

回想起臣不煥的話,祝暮澤幾乎是毫不猶豫地跪拜叩首,以示臣服——公子在蘇碎月手裡寧死不屈,面對蘇憶桃時,卻一反常態地表現出乖順,她必然會起疑。不過,公子且放寬心,她暫時不會把你往前朝舊人這方面想,她只會認為你已經被蘇碎月馴服,成為了她的裙下客,為了探聽訊息而刻意接近她。若蘇憶桃沒有出言詢問,你就一切照舊,不必刻意做什麼,也不需要解釋。若蘇憶桃旁敲側擊試探什麼,公子也無需慌張,只需回答一句‘你有你的傲骨’即可,其他的不要多說。只不過公子要把握好說話的語氣,不能太過虛偽,也不能太過傲氣。

雖然這句話只有短短六個字,但是臣不煥硬是教了他三個時辰,一旦語氣有分毫差錯,就會有竹條抽在身上。

那時候,祝暮澤還覺得多此一舉,沒有必要,認為臣不煥有些小題大做,畢竟這麼偏的問題,怎麼可能剛好被蘇憶桃問到?

事實證明,臣不煥是對的。

心中感激的同時,他也感覺脊背有些發涼。

各種因果,細思極恐。

許多祝暮澤認為沒必要的細節,臣不煥都會逼著他一遍一遍地練習。

“回主人,司暮…有自己的傲骨。”

前半句,是麻木墮落的恭敬。

後半句,是恰到好處的倔犟,還有幾分少年郎的委屈。

司暮有他的傲骨,不會因為蘇碎月的威逼利誘而屈服。

他之所以俯首稱臣,或許是因為滿花樓驚鴻一瞥,或許是因為狩獵場上救命之恩,也或許是因為,他覺得能在她這裡謀得一個出路……

這隻小狐狸的傲骨,蘇憶桃可是深有體會的,否則憑他一個青樓花魁,還不足以讓她側目。

“起來吧。”

“謝主人。”

“收拾東西,過幾日隨本王去武陵居。”

“是,司暮告退。”

翌日早朝,蘇憶桃舌戰蘇碎月,眼看佔據上風,卻當眾吐血暈厥,滿朝上下,幾乎所有人都在剎那間變了臉色,一個個彷彿見鬼似的。

蘇碎月眼睛瞪大,嘴巴張開,雙腿不受控制地後退兩步,“不是,孤沒碰她!”

越是這種時候,沒有證據的解釋就越是像在掩飾,不少朝臣都向她投去懷疑的目光。

就連龍椅之上的蘇勝也“蹭”地一下站起來,語氣急切,“來人,宣太醫!”

“快!”

“搭把手,將她抬到偏殿去!”

“……”

這叫什麼,這叫現學現用!

若不是蘇勝在獵場上玩了一手以身誘敵,蘇憶桃也想不出這麼陰損的狠招兒。

沒錯,這毒是她自己下的。

梅雨之際,江南暴雨不絕,多處城池爆發洪潦,此次南下賑災事關重大。最近蘇憶桃在朝中一呼百應,以蘇勝猜忌多疑的性情,斷然不會讓她南下賑災,積攢威望。更何況蘇郡還有個百年儒門世家,她不可能讓蘇憶桃跟她們接觸。

不久之前,蘇憶桃跟幕僚之士臣不煥提過此事,他說要麼不做,要麼做絕。

一條毒魚肯定不夠吃,那麼不妨多送幾條。

於是,這個殺敵一千,自損五百的陰招就這麼應運而生。

賑災欽差的職位斷然是不能送給蘇碎月的,不能讓她藉此恢復譚家聲望。既然如此,那就只能便宜蘇安然這個小陰批了。

等腿腳不麻溜兒的太醫被請到偏殿,意識昏沉的蘇憶桃已經嘔了七八口血,這可把蘇碎月嚇得不輕,臉色煞白煞白的。素來威嚴的蘇勝也黑著一張臉,沒有說話。

扎針,拔毒,配藥……

三十多位太醫一頓操作猛如虎,可惜不見半分成效,反而讓蘇憶桃的氣息更加微弱。

上至滿朝文武,下至禁軍宮侍,都各懷鬼胎地熬到後半夜。

蘇憶桃安插在太醫院的太醫正要給她“配置”解藥,一個面容陌生的小太醫忽然竄出來打斷了她。

“陛下——”

“啟稟陛下,臣已配出解藥!”

此人乃是神醫谷谷主關門弟子魏晨,這會兒出風頭,自然是臣不煥策劃好的。

蘇憶桃:“?”

太醫院內線:“?”

太醫院院首:“?”

這次還真不是前朝之人擅作主張,而是奉命行事。

兩個時辰前,魏晨就收到了密令,上頭讓他藉此機會展露鋒芒,在太醫院站穩跟腳,並與蘇憶桃打好關係。

魏晨年紀尚輕,蘇勝不信任她,蘇憶桃按插在太醫院的內線也不信任她,眾多太醫也對她持有懷疑態度,她只能一邊解釋藥方,一邊將製成的解藥交給眾太醫檢查。

一來二去,又耽誤了半晌,最後還是那個不想露頭的內線確認無誤後,才用浮誇的演技,假裝驚訝地大喊一聲“這真的是解藥!”

因為頭羊的出現,眾人心裡已經有了答案。而幾個醫術高超的老太醫也只是有幾處細微的疑惑尚未得以解答,他們對視一眼,陸續表示解藥沒問題。剩下濫竽充數的都沒事什麼發言權,只是跟著附和幾句。

終於,在眾多太醫勠力同心,徹夜不眠的照顧下,蘇憶桃可算“活”過來了,只不過身體依然無比虛弱。

蘇勝當即下令搜查東宮,雖然沒拿到什麼確鑿的證據,卻也查到了一些別的蛛絲馬跡。

東宮有一筆鉅額賬目對不上,書卷裡還夾著半張信箋,裡面用暗語寫著幾處地址,枯井裡還有一隻半個月前被毒死的貓屍……

這三樁小事放在平時的確不算什麼,雖然不合禮法,但蘇碎月身為太女,暗中用些手段也無可厚非,可關鍵是蘇憶桃險些在朝堂上被毒死!

勾結朝臣!謀害皇嗣!這兩個罪名孰重孰輕,他們心裡都如明鏡似的。

這場局的巧妙之處就是,蘇憶桃除了給自己下毒,並且在太醫院安排內應之外,她真的什麼都沒做。

東宮搜出來的罪證,沒有一丁點兒是蘇憶桃的偽造陷害的,這些都是蘇碎月實打實幹過的骯髒事兒。

東宮假賬,鉅額窟窿——蘇碎月拿這筆錢去培養死士。但在外人看來,這就是她購買毒藥的錢,而她根本不敢如實交代,只能吃這個啞巴虧。

暗語地址,每一處都藏著見不得光的秘密,她更不敢交代,只能在心裡默默祈禱,希望手下能在皇帝查到蛛絲馬跡前毀屍滅跡。

而那隻白貓的死,更是難以解釋——那隻白貓是因為誤食了有毒的魚才被毒死的,而那條魚則是用來毒殺蘇碎月的,可在眾人看來,這就是她用貓試藥的佐證!

……

毒魚是臣不煥差人贈的,陰差陽錯間,坐實了蘇碎月殘害手足池暝王的罪證。

翌日清晨,在太醫院的聲聲討論中,一個更加震撼的“陰謀”逐漸浮出水面,宛若撥雲見日,露出廬山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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