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沉默又漫長。

陳格從後視鏡向後望,後座漆黑。

慕棲洲和沈南意各靠著一側車窗,中間空著好大一塊空位。

街燈的微光隨著車浮掠過臉上,起起落落,忽明忽暗。

莫名地讓人心酸。

明明是郎有情、妾有意的一段佳話,怎麼會變成這樣?

車子緩緩從半山往市區開,很快就來到了江畔雲麓。

沈南意默默捏了把手心,有些驚訝。

慕棲洲怎麼知道自己搬了家?

身邊的暗影,像雕塑一樣沉默。

沈南意不敢抬眼去看,拉開車門下了車。

“南意,我送你上去?”陳格扶著方向盤,關切地問。

“不必了,陳師兄,謝謝。”

沈南意頷首道別。

單元門口那,站著蔣英雨的身影。

陳格壓低了聲,轉向身後:“老闆,你還不追?”

慕棲洲望向單元門口的人影鬱結在心,眼底竄起了火苗。

“她說不必了!開車。”

慕棲洲冷冷地示意,又掏出了電話,按了一串號碼。

“還要多久,我要快點開始!”

慕棲洲握著電話,語氣焦躁,情緒漸漸失控。

沈南意竟然要結婚了!

是和蔣英雨?

不要他的房子,那這個房子是誰買的?

難道,她已經和蔣英雨同居了?

電話裡傳來一得道長的聲音:

“慕總,已經是最快速度起壇了,做法還需定吉日,貧道掐指一算,約在三日後的子時陰陽交匯之時可行贈命之術及破解相剋之法。您放心!”

“好,一切拜託道長了!”

一得道長:“三日後,慕總只需將沈南意帶到法壇來即可。”

三天。

三天後,沈南意便能明白他的良苦用心了。

這大半年他在世界各地蒐羅高人法師,詢問破解他與沈南意相剋之法,皆說無法可解。

在心灰意冷之時,竟意外地與一得道長相遇。

道長感慨他的痴情,說與他有緣,答應助他做法,但他需要閉關修煉一陣。

於是,他呆在M國苦等,直到現在才回到了南城。

陳格在一旁,心有不妥:“老闆,這個一得道長可靠嗎?”

這個一得道長說話雲裡霧裡,在M國好吃好喝供他療養,可是花了不少錢。

靈異之事太過玄妙,陳格覺得,這……很難評。

“不管可不可靠,我都要試試。”

她要結婚了,他沒有時間了。

慕棲洲手頂著下頜,神色黯然:“去MUSS,找世傑。”

……

新宅內,沈南意衝完熱水澡換上家居服,一身清爽。

蔣英雨適時遞過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

“吶,我買了你最喜歡的豆子,試試。”

沈南意聞了聞,嘆道:“好香,還是你對我好。”

“喲,看來今晚鴻門宴沒讓你吃好。”

蔣英雨眼底有很多話想問,但面上依舊無所吊謂。

沈南意抿了口咖啡,滿腹心事。

片刻後,她驀地來了一句:

“English,我們結婚吧!”

蔣英雨原地呆若木雞。

半晌,他才迸出幾個南城土話:

“儂腦子瓦特了?!”

瓦特,是南城人的土話,壞掉的意思。

沈南意哭笑不得,“你腦子才壞掉了呢。”

“好端端的,受什麼刺激了?”

蔣英雨強烈壓抑住內心的激動,維持面上的平靜:

“見到慕棲洲了?”

單元樓下,他一眼便認出來送她回家的車是慕棲洲的賓利。

沈南意垂頭喪氣,一臉懊惱:

“他又來招惹我,我一急,就說我和你要結婚了!”

蔣英雨不怒反笑,莫名心裡一喜:

“你真的這麼說?”

“嗯!你陪我演戲,氣死他!”

蔣英雨抬眼望天,手握拳輕咳一聲:

“這弄假成真也不是不可以,我勉強收了你吧。”

沈南意白了他一眼,一點沒領悟:

“算了吧!我怕了你那些追求者,你出國的時候,她們經常來問我,可都把我煩死了。”

蔣英雨急了:“剛剛不是你說結婚嗎!”

“那不是權宜之計嘛!”

沈南意莞爾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很貼心:

“放心師父!我不會耽誤你泡妞的!”

蔣英雨彎起唇角,眼底泛著柔情:

“耽誤不了。”

“那說好啦,你可不許露餡!”沈南意伸出手指。

蔣英雨尾指一勾,笑得肆意:

“放心,哥的演技,那絕對是影帝級的。”

*

次日,沈南意剛剛踏入慕氏大廈,氣氛詭異。

樓下停著警車,大廳裡警員來來往往,還有許多人在角落一臉驚恐地竊竊私語。

刑偵隊的王昊看到她,招了招手,壓低了聲:

“南意,待會別上去,你和阿雨要結婚了,見著要晦氣的。”

沈南意滿頭黑線,驚慌的看了看四周。

還好,沒其他人。

“舅!你聽誰說的我們要結婚了!我那是……”

王昊一臉喜色,促狹地笑:

“知道知道!先保密!”

沈南意立時猜到了,一定是蔣英雨這個大喇叭。

她掏出手機,發了條資訊:

到底有幾個人知道我們要結婚了?

English秒回:昨晚回去我跟老頭子提了一嘴。

沈南意:那王昊怎麼知道了?!

English發來語音,哈哈大笑:

要不要我去解釋解釋?

沈南意:算了算了!隨它去。

English:我在你們大廈44層,洗手間有命案。

沈南意一驚,拉著王昊問道:

“舅,什麼命案?”

王昊看了看四周,附耳:“有職員在洗手間上吊死了。”

正說著,慕棲洲、慕北和陳格等人神色肅冷從門口大廳走過。

慕棲洲的眼角掃過,看到了她:

“沈南意,跟我上樓。”

沈南意咬了咬下唇,剛想開口拒絕,身後趕來的羅綺立刻應聲:“好的,慕總。”

她扯了扯沈南意的衣角,低語:“是公事,大事。”

白辰也及時趕到,一臉肅色,看來他們都收到了資訊。

羅綺向大廳外望了一眼,神色凝重:

“外頭現在都是傳媒記者,這一次的公關稿更要慎重了。大家上去開會吧。”

眾人來到52層總裁辦公室,慕棲洲一臉胡茬,神容憔悴。

他示意陳格將情況介紹給眾人。

“這一次死的是地產事業部的劉剛,他於今晨6點35分被保潔陳少清發現吊死在44樓的男廁第三格里。那個位置的頂上正好有個水管。這是現場照片。”

保潔陳少清,便是陳紅的母親,沈南意口中的陳姨。

陳格在會議桌上擺開照片,案發現場頗為詭異。

男廁的牆壁上,更有一排血紅大字:

下一個就是你!

眾人都在竊竊私語,不由自主地豎起了寒毛。

公關部的幾個人已經將劉剛的資料都調查得一清二楚,除了日常喜歡買點彩票,沒什麼別的惡習。

公關部Mandy:“我們查過劉剛的財務狀況,雖然有一點負債,但不至於到上吊的地步。”

她轉頭看向慕棲洲和慕北:

“慕總,大廈接連發生兩起職員自殺事件,勢必會引起恐慌,今早已經有多家傳媒打來電話探問訊息了。”

慕連棟頂著一個油膩膩的大背頭,半靠在椅子上,有些不屑:

“他們都是自殺,和我們慕氏有什麼關係?”

Mandy:“話不能這麼說,慕總監,畢竟是在我們大廈內出的事。短時間出現了兩起,勢必會引起傳媒追問,是否慕氏太過苛刻職員引起職員心理疾病等諸多問題,我們要慎重對待。”

慕棲洲手指點了點桌案,看向羅綺:“羅律師,你們的團隊新聞通稿擬得如何?”

羅綺一直沒有吭聲,埋頭在筆記本上寫東西,此刻正好完成。

她遞了過去:“慕總,您看下,這樣是否可行?”

沈南意瞥了一眼,果然字字珠璣,高效又專業!

慕棲洲對這份通稿很滿意,將筆記本推給Mandy:

“公關部就照這個通稿發,傳媒那邊多多盯著點,不要讓我們的競爭對手有機可趁。”

Mandy:“明白。”

慕北看了看通稿,略帶不滿:

“哥,不過是個自殺,我們何必這麼大張起鼓地認錯?這不是更給了對手攻擊我們的理由?”

羅綺張口想要解釋一二,慕棲洲伸手製止了她。

慕棲洲深深地看了慕北一眼,聲音平穩:

“慕氏是一家有責任感的企業,員工是我們的家人。在這種時刻,撇清責任反而會引起社會的反感,也會讓員工心寒。羅律師的通稿沒有問題。”

慕北拉下了臉,明顯帶著不服氣。

慕棲洲的目光掠過眾人,看向角落裡一聲不吭的沈南意:

“你們先出去,沈南意,你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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